顾衡的工作室被挖空的消息,不几天就传遍了他们的朋友圈。朋友间私下议论当然少不了,基本都骂杜立轩不厚道,居然背刺朋友。
老袁给顾衡打了个电话,他这个人实诚,骂了一通杜立轩之后,说了几句大实话。
“朋友圈里很多人只是随便骂骂,其实酸你拿奖的人不少,还说你放弃这个机会傻。要我说,你真应该接这个项目。这下便宜了杜立轩。”
顾衡并不后悔这件事:“接了这个项目我也做不下去。与其后面撂挑子,不如一开始就不接。”
老袁感慨:“一般人听到大厂投资都昏了,不管烂不烂片,先把钱弄到手再说。”
顾衡淡定地吐槽:“所以烂片才越来越多。”
老袁听他心态还挺稳,这才放心:“你沉得住气就好。以后不怕没机会。”
顾衡现在正好处在一个空档期。电影宣传工作基本结束,一切又要重头开始,重整河山。再加上他的腿需要休息,不能到处奔波。不管是工作上,还是身体上,他都像被暂时困住了。
幸好还有一些小一些的制片公司对他感兴趣,还在与他接触。
顾衡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写下个项目的策划和剧本。
但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这些事的影响,剧本写得并不顺利。其实这个剧本他去年夏天就开始写,但写写改改,总不满意。
星期六晚上,许知微去顾衡的工作室,和他一起吃饭。
这段时间顾衡又临时拼凑了一个小团队起来。从网上面了一个人,猎头推荐过来两个人。这样他可以接一些不太复杂的小工作,把工作室支撑起来。
今天顾衡和这三个新人一起,搞个工作室重组纪念聚餐,于是叫许知微也一起来吃饭。
许知微带了一大束颜色鲜艳的向日葵,搭配着温柔的洋桔梗,放在工作室显眼处。
“好漂亮啊。”新来的女生立刻拿手机拍照。
许知微笑笑:“新人新开始,点缀一下,换换气氛。”
顾衡正拄着拐杖,指挥两个男生把两张桌子拼起来布置餐台。他看到许知微来了,立刻过来,和他并肩欣赏鲜花。
许知微轻轻把头靠了靠顾衡的肩:“恭喜开张。”
顾衡笑着说:“谢谢。”
他又垂下头,凑着许知微的耳朵开玩笑:“你说过要养我的话,我记着呢。”
许知微又用头槌他一下。
聚餐很简单,点了两家的菜,有披萨,沙拉,炸鸡块,烤鸡翅,烤肠,肠粉,乳鸽,凤爪。还有奶茶,汤和小甜点,摆了满满一桌子,五个人随意坐下来,不拘主次。
许知微吃得不多,他只吃了肠粉,喝了碗汤。几个新人不客气,扫了一大半,剩下的打包带回去吃。
等新人开开心心离开。许知微才觉得周围安静下来,他看着顾衡——此刻顾衡脸上又显出一种落寞的神色。
“剧本不顺利吗?”
最近顾衡虽然不说,但许知微看得出来,他怎么可能不介意呢?明明是拿奖之后最好的时候,却被人坑这么一下。还有不少人暗地里笑他太清高,才跌这个跟头。
顾衡苦笑了下:“我构思的时候想得不错,结果写下来却觉得索然无味。”
许知微撑着头,看着他:“别那么着急。你先养好腿。”
顾衡看看自己的左腿自嘲:“你说得对,别还没老,先病残了。”
初夏时候天色黑得晚,直到这时候窗外的路灯才亮起,映在窗户上,与半黑的天色一起在玻璃上勾勒出迷离的光。
顾衡忽然说:“知微,你就坐这里。”
他去取了相机,姿态随意地拍了几张照片。
拍好之后,许知微才凑过来和他头靠在一起看。照片中许知微略侧过脸,正看向他,身后一重是新鲜的花,一重是即将落下的夜幕。魔术师都调配不出的光线在他身后,让他的脸和神色也变得那么回味悠远。
许知微不说话。
顾衡笑着问他:“怎么样?”
许知微不想夸自己的脸,那太自恋。他知道他自己自拍百分百拍不出这种效果。
顾衡正一脸等着他表扬的神色,眼睛亮晶晶的。
许知微叹气:“难怪摄影师谈恋爱那么容易。”
谁能看到这样的照片不欢喜,不希望有这样一个人永远地看着自己。
顾衡放下相机,抱住许知微吻了吻耳朵。
许知微知道这是顾衡动情的标志,他拉住顾衡的衣领:“到你房间里……”
工作室里房间的床也比较小,两个人留宿其实略挤。许知微睡到早上醒来,发现自己一个人摊开手脚,占据了整张床,顾衡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许知微坐起来,才看到顾衡正抱着笔记本,好像正在整理什么。
“我挤到你了?”许知微问。
顾衡说:“不是,我只是睡不着。”
他给许知微看网上的一篇采访。
杜立轩挖走了顾衡的工作室,现在有大厂做靠山,居然还发了篇营销文,写顾衡原来手下的一个副导演有多优秀。文章里面对拿了奖的顾衡只是一笔带过,却猛吹那位副导演,把整个纪录片的功劳都安在了他头上,甚至连最初的构想也说成是副导演提出的,还写得相当煽情。
许知微看了都摇头,杜立轩这人太厚颜无耻。
顾衡说:“我不想搞骂战。骂战还正中他们下怀。”他正在整理以前的素材。
“我打算把之前的素材,笔记,还有一些未公布的花絮都整理起来,做一本纪录片幕后书出版。这事就到此为止,我不会回应他们。”
许知微想的是另一件事:“杜立轩这为人有问题,我觉得得劝师兄不要让他去取材拍自闭症。”
这样手段龌龊的人,不知道为了所谓的“卖点”会把纪录片搞成什么样子,患者家庭本身已经很痛苦,经不起曲解。
顾衡说:“杜立轩现在手上有这个大项目,自闭症肯定搁置下来……”
他忽然眼睛一亮:“我可以拍。”
他差点蹦起来,一下子扑到床上抱住许知微:“我来拍怎么样?”
许知微爱看他这样又有干劲的样子:“我觉得肯定比杜立轩好。”
他们从洗漱,到早饭,一个上午都在谈这件事。
直到快中午时候有电话打进来打断他们。
顾衡看了一眼那个号码,说:“我接一下,工作电话。”
许知微想,自己也该和师兄再联系一次,他想陪顾衡一起去看看。
事不宜迟,许知微约了晚上就和师兄一起吃饭。
这次他们选了个比较安静的地方,继续纪录片制作的构想。许知微一说建议师兄拒绝杜立轩的事,师兄立刻说:“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还没和你开口。”
毕竟是许知微介绍的人,他想着得委婉点。
师兄告诉许知微,之前杜立轩和他谈过纪录片拍摄的构想,是想找两个病童家庭做对照。他甚至希望医生给他找两个,一个自闭程度轻的孩子,一个更严重的孩子。这样对比着拍摄。
师兄觉得这个方案很不妥——这样拍出来对病情严重的孩子是一种伤害和剥削,尽管严重自闭症的孩子根本不清楚发生的事,但对这个家庭来说,对比太残忍。
今天和顾衡一起谈就愉快很多,顾衡是想只跟拍一个孩子,每年制作一集特辑,连续拍至少五年,记录孩子的变化。
正好现在是暑假,普通学生已经放假。沟通协商好之后,顾衡开始拍摄一位六岁小患者的家庭。这个暑假,他的父母正在奔走在到处为孩子联系学校的路上。
直到十一月的时候,顾衡把夏天拍摄的所有素材终于粗剪出来一个小时。出于尊重,他邀请许知微,师兄,还有病童的母亲,一起来工作室,放映了这一个小时粗剪。
看完之后,病童母亲已经泪流满面。她对顾衡说:“我原来以为乐乐的进步很小很小,但是看了这个……哪怕再小的进步都是极大的改善。”
等客人离开,顾衡才抱住许知微问:“你觉得怎么样?”
许知微说:“我本来想劝你好好休息的。结果你瘸着腿硬要拍。”
顾衡笑了笑:“反正现在已经好了。”
他现在取下了固定,又能双脚着地了,但可能这两年老跟这条腿过不去,所以变得有些容易护疼,像是心理上的原因。
他又问许知微:“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许知微被他一提醒,才想起来今天是十一月的头一天。
他这段时间也很忙,居然把两个人生日都忘记了——顾衡和他的生日只差一天紧挨着。顾衡十一月一日,他是十一月二日。
“什么都没有准备。”许知微有点惆怅。
去年这时候,爷爷去世不久,他没心情过生日。这么一想,他和顾衡在一起已经一年了。
顾衡亲戚许知微的耳朵:“不需要准备。和你在一起就是最好的生日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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