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忻没什么事儿的时候，每天都会来酒馆喝两杯再回去。
他家就在隔壁街，过条马路就能到家，很近也很方便。
但许云锦不是。
他不常喝酒，家也不住在这附近。
今天开了瓶红酒，许云锦跟着程忻喝了点儿红酒，又跟着喝了两杯abby调的鸡尾酒，几种酒掺在一块儿，有了醉意。
他很清楚，在程忻面前装过醉，这次要再装，程忻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还可能会起反效果，所以故意放任自己喝到有些醉意。
等程忻要走的时候，许云锦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似的跟在程忻身后走路。
程忻一手抱着已经睡着的小奶狗，一手揣裤兜儿里走着路，余光瞥见许云锦的影子摇摇晃晃，回头看了一眼。
先前还说着“没事儿忻哥我可以”的人，这会儿脸上挂着笑意，两眼迷离，脸颊绯红，一看就真醉了。
程忻愣了下，停下脚步。
许云锦歪头，一脸无辜无害的看着他，“嗯？忻哥你到家了吗？”
“你可以走？”
“可以呀，为什么不可以？”说着话，许云锦脚下踉跄，身子向程忻倾了过去，两手扶在对方的肩膀上，看着对方笑。
扑鼻而来的酒气太浓郁，程忻皱起了眉头。
“我以为你会喝酒。”
许云锦重重点头，“我会的。”
“你好像醉了。”
“醉？”许云锦咧着嘴，露出两个尖尖的虎牙，“怎么会醉呢，我可清醒了，哥，你放心。”
“……”
程忻瞪了许云锦好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那只空着的手也从裤兜儿里拿出来，扶住了许云锦的腰，“搭我肩上。”
“哦。”许云锦乖乖把胳膊搭在程忻肩膀上，整个人都靠了过去，笑嘻嘻道，“忻哥，你身上好香，是什么香水？”
程忻嗤笑一声，“醉了还能招惹，挺行啊。”
“才不是招惹。”许云锦歪着脑袋，轻轻靠着他，“你身上的味道好好闻，我好喜欢，像草木、森林，有种很清新又有点苦的味道。”
“好好走路。”
许云锦才刚刚有靠近他脖子的动作，程忻就抬了下肩膀，阻止了他。
“就这样你还想送我回去，不自量力。”
许云锦像是受到了委屈似的，鼓着脸颊咬着嘴唇，哼唧了声。
程忻想，许云锦应该没有完全醉，没撒酒疯没胡闹，但他这会儿肯定上头了。
放着这样没有防备的人在外面肯定不行，他也不想做“掏对方裤兜儿拿手机解锁联系他的人过来接”这样的举动。
索性，直接带回家了。
反正他经常带人回去。
进了电梯，许云锦笑嘻嘻说，“忻哥，你不要对我做什么哦，我还小。”
“……醒醒酒，自己联系你的人来接你。”
“哦。那我要是一直没醒，就可以一直赖在你的家里了？”
“现在还没进去。如果你有这样的想法，我就把你扔在走廊上。”
许云锦一秒乖巧，“忻哥，我开玩笑的，你别扔下我，我头昏着呢。”
程忻扶着许云锦进门，自己脱了鞋换上拖鞋，许云锦还靠在墙上和自己的鞋做斗争。
程忻无语的瞥了他一眼，蹲下来给许云锦脱鞋。
许云锦微微扬起下巴，俯视着程忻。
他以为程忻只是容易心软，喜欢多管闲事，没想到他还会蹲下来给他脱鞋。
这种行为在他看来自降身段，有种……臣服于他的感觉。
他几乎想抬手去摸对方的头。
被自己的想法逗笑。
许云锦也真的笑了出来。
程忻抬头，“笑什么？”
许云锦靠着墙，弯着眼看他，“忻哥，你真好，你还帮我脱鞋。”
“不换鞋，不准进去。”
“我还以为我会被你扔在玄关呢。”
“你醉了。”
言下之意就是，因为他醉了，不能照顾自己，所以他才照顾自己的？
许云锦笑意变深，“忻哥，你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吗？”
程忻皱眉，右眉挑了一下。
“你也会帮别人脱鞋吗？”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会就好。”在程忻站直身子的那一刻，许云锦张开双臂挂在了对方身上，“忻哥，你这么好，能不能只对我一个人好啊？”
程忻没有回答，任由许云锦挂在他身上，抱着他去沙发上坐下后，烧了壶水倒给许云锦。
没有回答很正常。
要是立马就有回复了，那就没意思了。
许云锦趴在沙发上，目光一直锁定程忻，程忻去哪儿，他的目光就跟到哪儿。
直到许云锦进浴室，才收回视线。
程忻原本想，如果洗完澡出来如果那小崽子还没好点儿，那他就收留小崽子一晚上。偶尔也会有朋友来借宿，他这儿一直都有客房，和多余的床上用品、一次性洗漱用品。
没想到出来时，许云锦已经走了，没有纸条，手机里倒是有一条短信。
忻哥，我好些了，谢谢你照顾我。我叫了司机来接我，先回家啦。明早我醒来就和你联系，早早的就来接你去吃早餐！
——云锦
对方走了，程忻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
有人来家里时，他总想着人在自己家，得照顾着点儿，走了他就不需要有这样的负担。
回到房间里，橙子被他的动静吵醒，迷蒙着眼看他，程忻摸了摸狗头，“睡吧，明天带你戳针去。等你打完针，我看你怎么折腾我。”
“呜嘤。”橙子扬起小脑袋蹭了蹭程忻的掌心。
*
许云锦大概快八点时，和程忻发了条信息，说他已经醒来了，现在就打算开车过来。
程忻睡眠浅，听到手机震动就醒过来。
不知道许云锦住哪儿，开车过来需要多长时间，程忻起床洗漱，提前做好了准备。
他不喜欢让别人等着他。
二十多分钟后，程忻的手机又响了。
【忻哥，你醒来了吗？我到了。】
程忻拨打对方的号码，电话还没接通，先听见了门口传来的铃声。
程忻愣了下，去开门，许云锦果然就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已经接通电话的手机，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程忻皱眉，“来了直接按门铃就行。”
“嘿，我怕你还没有起床嘛，如果按门铃的话，会不会吓到你之类。”
“不会。”程忻弯腰捞起橙子，“走吧。”
“忻哥，你想吃什么？”
“都行。”
看出程忻着急给橙子打针，许云锦笑了笑，“那我们去宠物医院附近吧，我记得街对面就有很多餐厅，到时候我们再看看吃什么。”
“嗯，可以。”
许云锦开了辆小跑来的，颜色是炸眼的黄色。
性能不算最好，他也没有多喜欢，但是这种车，就算是不懂车的人都能知道它贵。
他是故意的。
下楼时，许云锦有意观察程忻。
程忻看见这炸眼的黄色，就皱起了眉头，满脸写着不高兴。
许云锦乐了。
每次开这车出来，还没人用过这样的表情，哪个不是拼命的吹捧他，就为了试试这辆超跑？
“忻哥，你不喜欢吗？”
“颜色太耀眼了，你不觉得眼睛疼？”
“哈哈哈，是有点儿。”许云锦给程忻掀开副驾的车门，“其它车送去保养了，就这辆因为平时不怎么开，放在家里的，所以就开了这辆出来，忻哥你别介意哦。”
“嗯。”
许云锦上了车，见程忻没有什么表情，问，“忻哥，你喜欢什么车？”
“不懂，我不开车。”
“嗯？忻哥，你不会开车吗？”
“嗯。”
原来是不懂车。
许云锦撇了撇嘴，“那你平时出门不是很不方便吗？”
“我的活动范围只在市中心，出小区走几步路就到，很近。”
“那远点儿的地方呢？”
“打车。”
许云锦笑道，“打车多不方便呀。忻哥，要不这样吧，你以后要去哪儿，我要是没事儿的话，可以送你，哪儿都可以。”
“不用，我平时不去别的地方。”
许云锦无趣的抿了下唇，不说话了。
*
吃过了早餐，许云锦带程忻去了朋友开的宠物医院。
进去后，宠物医院里没有人。
许云锦熟练的仰头冲楼上喊，“老杨，我带个小东西来打针。”
“哎，来了！”杨峰逸风风火火的下楼，正新鲜许云锦竟然会再养狗想聊几句，看见许云锦身旁还有个人，愣了下，“哎，程老板好久不见啊。”
叫他程老板，应该是经常来小酒馆喝酒的人，但他不认识对方，甚至对对方的脸也完全没有印象，那说明，嗯，这人没跟他搭过讪。
程忻点点头，礼貌伸出手和对方握了下，“你好，杨医生。”
许云锦眨眨眼，看着杨峰逸笑，“老杨，这是大橙子，它没有打过疫苗，你看看现在能不能打，前两天拉过肚子。”
“行，走，去里边儿，我给橙子量一□□温。”
杨峰逸给橙子量了□□温，确定体温正常，就去给它拿针水，一边做准备，一边给程忻解释，“程老板，你家这个小东西差不多三个月了，这个五联主要是预防犬瘟细小之类的病毒，待会儿给你写一下每针打的间隔时间，一共要打三针，打完之后还有一针狂犬，狂犬都打完了小东西基本上去哪儿都没问题了。针没打完之前，尽量避免在外面到处跑，也别给它洗澡，主要是担心它抵抗力不好，容易生病。”
程忻用心记下，点点头，“好。”
看见杨峰逸开始推针里的空气，程忻脸色刷的就白了。
橙子仿佛感受到了程忻的恐惧，也开始不安的哼哼。
程忻把小奶狗抱在怀里，偏头皱眉瞪着墙壁，声音还算温柔的安抚，“行了，别哼哼唧唧的，我陪着你，怕什么？”
杨峰逸看了眼程忻，笑了声，“没事儿，很快的。”
打完针，杨峰逸替橙子揉了揉脖子后面，说，“你和橙子在这儿坐会儿，观察个十来分钟，要是橙子没什么问题了，就可以出来了。”
“好。”
杨峰逸走出办公室，许云锦紧跟着出来。
“你也看上他了？”许云锦问。
“你这话说的……你看上他了？”杨峰逸挑眉，“程老板人挺好的，你别欺负人。”
许云锦的桃花眼都瞪圆了，声音拔高了几度，揪着杨峰逸的衣领问，“你真看上他了？”
“没有，我现在在追一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是说，他人很好，很仗义。”杨峰逸挥开他的手，“起开起开，别拉拉扯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