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一片狼藉,灶棚之处硝烟滚滚,婉曦手持一把曾亮菜刀仔细端详着,她身后的火苗甚旺。本是一位那晚她只是伤心胡言才说想死,却不料真的寻起短见。
棚顶已燃,好似一团篝火,那丫头全然没放在眼中,她不知还再盘算何事?或许是觉既然没被烧死,索性抹了脖子也是合她心意。
见状碧儿连声惊恐:“郎君,你家娘子当真是病的更严重了。”
玄华也是未有思索,微念口诀,向一角两柱桃树借了些许水,那大火顷刻间给熄灭。之余一些残烟仍在垂死挣扎。
婉曦方才考虑的出神,直至自己也被焦了一身水才回过神。她盯着玄华瞧了一时,又向身后潦倒的场景看去,嘴里念了一句:“怎么灭的?”
被这丫头三番四次的这番折腾,莫说他是众神敬仰的帝吉天尊,怕是普通凡间男子也是没的好脾气,玄华几步上前,全然没有发觉碧儿见他施术时疑惑又好似兴奋神色。
将丫头手中菜刀狠狠夺过,本欲是给她两个巴掌,但最终还是忍下收手,冰着语调道:
“当真如此想死?”
婉曦不语,皱眉眯眼当是不解:“什么?”
“为何纵火?”
“自己燃的?”
“哦!这当真奇闻,棚子自己居然能够烧起?罢了,你说是它自己就它自己吧!那这刀又是怎么回事?莫不是也是自己跑到你的手中去的?”
本是想着忍着怒意,先是劝解一番,再好生开导让她消了寻死之心,岂料这王婉曦竟是蹬鼻子上脸之人,一而再再而三全然不感激玄华对她的照顾,反而理直气壮的凶道:
“要你管?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管我死活?”
怒火心中犹然升起,这丫头果真是狼心狗肺,她已然不是任性二字可以概括,但有句话说的倒是没错?他与婉曦并没有关系,但却冥冥之中又生了不得不被牵扯的关联。
一时倒也哑口无言,土地夫妻不知这是何种状况,从地面探出两颗小脑袋,捉急的瞧着玄华两人为何事争论。
土地婆道:“老头子,你说这郎君到底是何人?连斗化太子都要给他脸面。”
“何人?我也想知道,你说他是神仙吗?可这神仙怎么能与凡人联姻生活一处,说是神仙吧!这身上也没点神光啊?”
沉默几时,玄华决定向婉曦服软,如今这天上地下怕是唯一能使他这般卑微的,也只有这名唤作王婉曦的刁蛮丫头,想来当真是几分滑稽,堂堂天尊的命运居然操控于一乡野丫头手里。
“好了,莫要生气了!我也是答应温玉,要照顾你才不得已而为之。”
“温玉?那他与我有何关系?你们这一个两个的,都觉得我可怜是吗?都想用自以为是的假仁假义来彰显自己是何等伟大,我断然不会随了你们的意思。”
“那你还想干嘛?”
“想死,不行吗?怎么活着选不了,难道怎么死我还做不了主?”婉曦看似气愤但双眼迷离,此言一出,倒似两个耳光扇的玄华一脸蒙像。
怎地就是假仁假义了,他虽是心怀鬼胎靠近于她,但也从未想过在婉曦如此处境之时,算计着真爱之泪一事,当真是天下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这是何等胡话?我们怎会这般不堪?”
“就是,你们就是这样的人,你们和灵方山的七个老头一样,都是惺惺作态的,都是落井下石,都是看我笑话的卑鄙之人。”
卑鄙之人,这个词于玄华而言乃为耻辱史,魔界便是称他卑鄙已然十三万年之久,他扪心自问,那是万般无奈才为之,是为六界苍生才为之。
本心也是不愿化为女身去向魔王献媚,但为正大道,只能委曲求全。不想战事了了,那魔界如此说他也就罢了,些许于战中,并无丝毫贡献的小神私下也是这般讲他。
“真要死?”玄华已然忘了初衷,心中怒意卓然。
“是,又能怎样?”
“好!那你死吧!”说罢将刀还于婉曦,冷笑道:“死了也好,死了也是干脆。”
婉曦瞧着刀愣了许久也不见作为,玄华心想:看样子这丫头并非真心寻死,但是窃喜之时,婉曦却将菜刀扔于地面,随手招出一把剑来向着脖颈而去。
这番情景着实使在场几人惊慌失措,本是赌这丫头还有些求生,却并非如此。玄华单手将那长剑握在掌中,流下几道血来,眼神充血道:
“好飒爽的死法,当真干脆。害我沦落至此,有家不能回,有人不能寻,想就如此去了,做梦!”
婉曦仍是欲言,愤怒之人亦是不再给其机会,于她眼前大袖一挥,这丫头便被一道灵光击晕过去,玄华将其抱起,骤然扔在床上不再理会。
夜已至深,望着满天星斗,偶然还能瞧见,月宫仙娥出入小影,小炎乖巧坐于身旁,土地公一脸媚像为玄华与小人扇着纸扇。
“大神,莫要再恼,这女人家便是如此,向来好耍小性子,你且哄哄便会好的。”
玄华叹气:“我所爱之人却不曾这般,当真失去方知珍贵。”
“大神心中还有她人?难怪你家娘子这般懊恼,竟是都不想活了。”
“娘子?”玄华苦笑问道。
“莫非这位是您的妾侍?不过这男子有几房妻妾也不是大事,大神俊俏,灵力高超,上赶的女子比比皆是,若是这小妾再闹便把她换了也好。”
玄华不再言语,回想种种,他自神降便被婉曦所设陷阱伤身,又被污秽伤那元灵,为其与凡人计较大打出手,不能回天被迫成为农夫,也是愤然生怒:
“小老头,这人间可有何物能解忧愁,压怒火?”
土地公翘了兰花指满是色相:“有,女人!听说温柔的女人便有这般能耐。”
双眼一瞟那老头,只见土地忙忙道:“大神为人正派,断然不会用这个法子的,还有一物。”
“何物?”
“酒!”
酒这种东西,天界也是有的,但此物于玄华而言倒是有些隐影,人间初有酒时,他也是好奇便约了墨君一同前来品尝,可是此物居然有让狐狸显出尾巴的功效,他却全然不知。
几杯下去,九尾显了三尾,惊的酒家与散客落荒而逃,还上香于斗化太子祈愿除妖,着实尴尬,为此他于这些年来再未敢沾染。
如今已然化为人身,便不知这元灵是否可承受酒气,隐藏其形。也是烦躁当真想洒脱一晚。
“老头,去给我弄点酒去。”
土地公笑脸相迎,应声转圈片刻,便消失于院落之内,许久归来之后抱着两个坛子满是喜悦。
思索再三,以防万一,还是找个僻静之地尝这忘忧之物,喊了土地婆命她照看婉曦与小炎,自己与簪花老头去了青丘狐狸洞。
几千年已过,这被称为酒的水儿,口感已然比之前改良了许多,入口之时辣辣的,入肠之时热热的,多喝几口居然觉那香香的,绵绵的。虽说不上好喝,但却有刺激之感。
不时头便觉得好沉,脑袋中翻江倒海,心中似有恶心:“果真是好东西!现在只觉得身子难受,脑中却也何事都无。”
玄华脸色微红对那小老头继续道:“这碗太小,将那坛子给我。”
土地公神色担忧:“大神,这种喝法,怕是要醉的。”
“无碍!给我。”
本是觉得脑子已然空白,可怎地突然间出现如此之多画面,不是说这东西可以使人忘却忧愁吗?为何会是这般难受:
你是谁?当真生的好美,却这般安静又如此温暖,离我近点可好?
我看到了你了,原来是善韵啊!善韵你如今身在何处?你过的可好?
你可知我又多想你,我找你找了好久,好久,从魔界无极深渊到妖界雪女寒牢,找遍了六界各个角落,可是我仍旧还是找不到你。
你在哪里?你告诉我可好?
你若告诉我,我便答应你不再和麒麟吵架,不再强迫玄武将壳儿给我玩耍,不再让你为难,不再让你担心,可好?
你为何不说话?为何一直再笑?你可知我寻你寻的苦。
哪怕有一点点消息也好,哪怕是看到你的尸身也好。
如果你死了,那我也可死心了,也可如行尸走肉那般了此一生,那样也算是个尽头。
可是巫山女君说你还活着,既然活着为何我总是找不到?为何你不来见我?
等等,你要去哪里?你还没告诉我你在哪里?你要干嘛去?
求你了,不要消失,哪怕是在梦里也不要消失好吗?我想一直看着你,就算余生我一直生活在梦里也愿意。
等等好气啊!你就这样走了,纵是在梦里我也留不住你,也抓不住你。
罢了,你还活着我还得找,找到之后你一定得向我道歉,得给我保证永远也不要再离开我。
咦!这是何光?好曜眼啊!这光儿比那阳耀真君五太阴星君合起来的光还亮几百倍,不用想了,能有这般灵力的也只有您了,女娲娘娘。
娘娘您说您不便插手六界纷争,您说您又不愿意见到生灵涂炭,所以您只能派我们十兽前去助那天界赢得神魔大战。
我们听话,我们去了,可是白泽死了,凤凰涅槃了,麒麟昏睡十几万年了,善韵也消失不见了,就连您引以为傲的四圣兽也堕落成神了,我们牺牲如此之大,您难过吗?
您要远离一切,您要给这世间一个新的开始,您跑去吗天外天,界外界归引了,去就去吧,可是为什么要下了旨意让我们几个得服从天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