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对于鼓里来说,终究是崎岖和美好的。
奇相江的风波近在眼前,温暖的风泛起一圈圈涟漪,引动这一朵又一朵纯白的无根之花如同舞女般在水中漂浮。
纯白的舞女翩翩起舞间,猎魔人仿佛听到了来自江底不可知处的美妙歌声,那是神灵的歌颂亦是美好的祝福。
默默从怀中掏出那朵爱情的花朵,鼓里放入弥漫着雾气的水面。
清澈的江面下,一张精致的美人脸庞悄然浮现。她伸出白嫩修长的手,温柔地接过花朵。
野神水美人,诞生于一朵极大的纯白之花花苞中。因诞生之物的缘故,她忠诚地投入了奇相的阵营中。
因水美人那纯白色得令人怜惜的美貌,奇相收下了这位水美人,派她看守奇相江中的纯白之花。
在奇相的吩咐下,野神水美人接过了猎魔人递入水中的花儿,另一只手捧出了一朵纯白之花。
猎魔人鼓里先是在水美人娇美的脸庞上停留了片刻,转而拿起了那朵纯白之花。
咕噜,水面再起泛起涟漪,数朵纯白之花消失在鼓里的视野内,连带着那位脸庞娇美的野神。
“嘎嘎。”
难听的鸦叫声打破了梦幻的迷雾,猎魔人鼓里赶紧双手捧着纯白之花,问:“这个怎么收?”
火鸦雾尼的一只翅膀指了指鼓里腰间的酒囊,说:“把它放在酒囊的入口,它自己会钻进去的。”
鼓里一只手小心地捧着漂浮的纯白之花,另一只手拔起酒囊口的木塞。
当他把纯白之花送到酒囊口,这朵美丽的无根之花幻化为一股流光钻了进去。
鼓里拿起酒囊查看,只见略显混浊的酒液里纯白之花孤独地上下漂浮着,好似一位被囚禁的孤独美人。
“嘎~”
鸦爪落在鼓里的头顶,爪子的刺痛感将猎魔人鼓里从那种唯美的梦幻感中抽离。
“嘎嘎,这朵花蕴含着梦与幻的力量。你如果不想成为一位顾影自怜的可怜人,最好少看它。”
警醒的猎魔人马上用木塞塞住酒囊,略带后怕地深吸了口气。
幽暗之处,一位身披甲胄的游侠正挽着一位美人,饶有兴致地看着对岸的这一幕。
奇相挽着爱人的臂弯,语气略微不满地质问:“你怎么能让小安丽娜的爱人来回地往北地跑?”
游侠面甲下的陈应赔笑地握住奇相的小手,“这可不能光怪我,桑娜那边才是主谋。”
啪,奇相轻轻地拍了拍陈应的胸膛,嗔怒地说:“鼓里回到蒙山城后,你又派他带着那些流民去往北地干嘛?为了这事,我可昧着良心好言好语哄骗了小安丽娜一次。”
奇相突如其来的小女子作态顿时让陈应吃消不住,余光看了眼奇相嘴角戏谑的笑容,陈应立时明白了这是她在戏弄自己。
陈应也没有生气,手臂从奇相的怀中抽出,然后一把拥错愕的白发美人入怀。
“啊~”
“来,让我好好补偿你。”
扑通,水花溅起,月狸的身影消失在银月光辉照耀下的荒野。
江底水宫,昔日角魔族留下的正方体建筑被奇相从淤泥中取了出来,并动用奇相江中的水族改造了此处。
对于这件事,埋葬它的实行者自然不敢有任何的意见。
而且,陈应还将自身的梦境权柄默默让奇相借用,使得角魔族原本看起来僵硬呆板的建筑变得梦幻且奇异。
这座重新被命名为“水坊”的江底宫殿坐落于奇相江的入海口,其位置正是龙门跨越的江面正下方,“水坊”本身也是构建龙门这一生命跃迁仪式的一个重要枢纽。
当然,经过龙门的神灵与因陈应而升华的初代巨龙们是不同的。最明显的区别就是,越过龙门的那些水中生灵最多也只是从上位者跃迁为超凡生灵,而初代巨龙们至少能算是半个神话生灵。
陈应搂着羞涩的奇相游向“水坊”,看守大门的两条完成升华的海龙主动闭上双眼,缠绕在柱子上的躯体主动让开了大门。
宫殿内部,金碧辉煌的大厅让陈应不由地幻化为了前世记忆中长袍君主的模样,怀中的奇相颇为配合地化为了曼妙女子。
王座之上,陈应伸手幻化出一个水球,猎魔人乘坐月狸归乡的景象出现在其中,其视角正是来自空中盘旋的火鸦雾尼。
“你说,桑娜为什么要这么考验这个猎魔人?”奇相靠在陈应的肩膀上,语气温柔地问道。
陈应打量着怀中的奇相,“你愿意你辛苦养大的孩子被一位从未谋面的外乡人拐走吗?”
奇相嘟着嘴,接着目光盯着陈应的脸庞,略带疑惑地问:“你插手这个考验又是为了什么呢?”
“当然是为了培养一位强者。”
“他有这个潜力?”
“或许,”陈应捏了捏奇相的脸庞,“这个纪元才刚开始不久,我还有很长的时间去尝试这些事。”
奇相拍灭了水球,问道:“梦境的征服你有把握吗?”
“当然。”
“真的?”
“嗯。”
......
温存不仅存在于某位神灵的宫殿内,八日之后的人鱼镇,离乡多时的猎魔人终于再次敲开了自己的木屋。
年岁已老的古茉看着离家多日容貌未改的儿子,只是转身默默地去厨房准备食物。
鼓里看着母亲又弯了不少的腰,眼泪止不住地溢出了眼眶。
与王族和部族的高层相比,普通蓝人的生命并不长,大多也就是三十岁到五十岁之间,五十岁就可以称得上是长寿者。
而鼓里的母亲如今已经达到了三十多岁的高龄,昔日迁移的苦累与后来独自支撑家庭的辛劳所带来的毛病都在晚年呈现了出来。
鼓里曾向火鸦雾尼请教过延长生命或者恢复健康的方式,对此,雾尼的回应是苟活的辛劳不如一生终了时的安宁。
事实上,雾尼也没有毫无隐患就可以延长一个老者的方式。即使是一点点上神之力的加持,对于古茉这样灵魂脆弱的老者而言,也是无异于谋杀的举动。
“鼓里。”
“在。”
“你的那个女子什么时候能够带回来给我看看?”
清扫房屋的鼓里身子一愣,来自生命延续的责任这一刻触动了他的心房,他回应道:“我今天就带她回来看你。”
海浪涌向沙滩,海风沿着平坦的土地深入荒野,无意间吹入了一户人家的木屋。
木制的房门“吱呀”地在风中晃动,来不及关门的男子脚步踩在松软的沙地上。他朝着一望无际的蔚蓝海面大喊着心中爱人的名字,那声音传得极远又极为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