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仙宗修士内心苦不堪言，却还是把话继续说了下去：“纵然是他们冒犯在先，可毕竟没有对剑君的后辈造成实际损伤......”
“常言道吃亏是福，就当是给年轻人加了道历练，长个教训。”
谢霄本来就不满身份被戳穿，听见他这么说，更是直接气笑了。
仰着头费劲不说，他也不喜欢有人在自己上面，索性伸手把他跟那几个天一宗的修士一起拽过来，当面对质。
“吃亏是福？”谢霄心头火起，“那我祝诸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落仙宗修士说不出话，只好尴尬地笑笑，“剑君海涵。”
“我这个人小肚鸡肠惯了。”谢霄不耐烦地打断，“秘境核心先交出来，那是我师侄的。”
他终于发现元婴修士有些眼熟，皱着眉盯了有一会儿，发现自己想不起来对方的名字，索性道：“那个吴什么......你确定落仙宗要蹚这滩浑水？”
“是吴词。”
哪怕谢霄是这个态度，吴词也没法生出怨怼之心——恰恰相反，光是对方还能想起来他姓什么，就足够让人够受宠若惊了。
谢霄是世上所有剑修心中意图攀登，又不可逾越的那座大山。
这种情况下与之相对，吴词心中实在微妙。
几个天一宗的修士已经说不出话了，抖如筛糠，还是他用神识搜刮了一番，才找出的秘境核心。
他毕恭毕敬地把核心交给谢霄，态度半点都挑不出错，“剑君过目。”
谢霄一腔火气没地方发，冷冷哼了声，直接用神通把秘境核心收入袖中。
“我只是不想搭理落仙宗。”他直言不讳，“吴词，你真要代表宗门掺合这件事？”
傻子才会想和谢霄做对，只是......
“此事实非我愿。”吴词苦笑，重复道，“剑君海涵。”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谢霄不是蛮不讲理的人。
他没有继续询问，逼迫吴词做决定，而是说出了自己的条件：“海涵可以，天一宗自己解散或者秘境关闭后我自己上门，选一个。”
他教庄岑以直报怨，可自己向来睚眦必报。事不在大小，只要他觉得有必要，就得百倍还之。
“天一宗怎样与我无关。”他提前撇清，“什么打压修士夺取宝物，那是他们跟其他修士的事情，我拿他们开刀，只是因为他们惹了我。”
理所应当，理直气壮。
可吴词就是觉得，这才是剑道巅峰应该有的样子。
要怪就怪天一宗不长眼，他自己倒霉。
惺惺摸着鼻子，哪怕站在自己跟前的看起来是个毫无修为，没有多少杀伤力的少年，吴词也丝毫不敢大意。
“还请剑君多指教。”这样说，他拼劲全力向谢霄挥出一剑。
这种行为与以卵击石无异。
挥剑的瞬间，吴词也知道自己甚至没办法沾到对方的衣角，只会显得徒劳，甚至是可笑。
然而身为剑修的自尊让他无法在这个时候退却。
谢霄只是伸出手就直接捏碎了那道剑气。
他抬眼，眸中第一次出现波澜，又将吴词上下端详了一遍。
在一击将修士震伤之前，谢霄说了个可字。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于是吴词突然觉得也不坏了。
只是他刚松了口气，心中那颗好不容易才落地的大石又被同门的传音给吊了起来。
落仙宗内部也并非铁板一条，他是属于宗主派系。此次与他同行的另一位元婴就是那位给天一宗提供庇护，让其发展的长老心腹。
谢剑君人美心善，本来这件事就算揭过了，可是偏偏对方运用秘术，以长老的名义传讯给了周弄雪。
......说得好像周弄雪来了就会站在天一宗这边一样。
吴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也有模有样地给掌教传讯，向他禀报了这件事。
然后，他勉强拿剑把自己支撑起来，一拐一瘸地走回谢霄面前，“多谢剑君赐教。”
眼不见心不烦，他自己又跳出来，谢霄不介意再给人来上一拳，扬眉道：“还来？”
“不了不了。”吴词连忙摇头，“只是有事告知。”
“方才我接到同门传讯......说是已经联系了周仙君。”
“周弄雪？”谢霄反问，“周弄雪来了就能给你们落仙宗挣面子了？”
吴词也尴尬，“......这只是另一位的决定，和我无关。”
“你不是落仙宗的？”
“......”
辩无可辩，他只好捏着鼻子认了，“总之，剑君海涵。”
谢霄都不知道放水放出多少个海了，闻言，直接白眼一翻，没好气道：“不然你还有命在？”
事情解决了，可他被天一宗还有落仙宗搞得心情全无，整个人都很烦。
周弄雪来了也好，他想。借着这个机会刚好打一架，也能热热身——妖族那边还不知道要搞出什么动作，要是周弄雪愿意配合，说不定还能演场戏。
吴词想了想，“周仙君也未必会给长老一脉面子。”
确实，周弄雪从来不会给谁面子。
可是周弄雪喜欢找他切磋，有光明正大的理由为什么不用？
谢霄懒得搭理他，潇洒干脆道：“走了，其余等秘境关闭之后再说。”
周弄雪要来自己回来，他也没必要特地在这里等。
找到尉迟十九和庄岑的时候，修士们还在议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谢剑君。
倒是没有人把他和这个名字联系到一起。
“前辈！”尉迟十九眼睛发亮，压低了声音这样喊他，“落仙宗出事了没？”
少年问完，又觉得有哪里不妥，感觉自己立场过于明显反而不太好，于是又急忙补充了一句：
“我的意思是，他们落仙宗的人没冒犯到您吧？”
“一点小事而已。”谢霄摇头，顺便把手探出去看查庄岑的伤势，“感觉怎么样？”
“师叔，已经好多了。”
庄岑低着头，情绪明显不高，谢霄于是赶紧把秘境核心塞到他怀里，笑眯眯邀功，“没事，师叔给你把东西抢回来了。”
“你记得炼化，炼化之后，只要你想，随时都能进来玩。”
这些庄岑都知道，他不高兴，只是因为东西是谢霄夺回来的，而不是他送给谢霄。
这两者有本质上的区别。
天一宗。
庄岑彻底记住了这个名字。
出去之后，他得想个办法报复回去。
他把秘境核心收好，勉强挤出一个笑，看得谢霄更加心疼，赶紧安慰他，“没事，这不是你的过失，我都看见了。”
尉迟十九就看着不说话。
——骗谁呢，刚刚前辈来之前你还不是这样的。
惺惺作态！
“前辈，既然核心已经到手，我就先回落仙宗那边啦。”尉迟十九以退为进，试图吸引谢霄的注意，“免得领队没法交差。”
“没事，等会儿也行。”谢霄摆手示意，“周弄雪还要过来，你跟着他一起走也行。”
一个名字，两种反应。
尉迟十九是茫然中带着不敢置信，庄岑的眸光这是彻底暗了下去。
上元节发生的事情仿佛就像昨天，谢霄提到这个名字的瞬间，他整个人几乎都被危机感与妒意淹没。
——为什么周弄雪会来？
周弄雪怎么可以过来？
尉迟十九替他问出了想问的。
“过来撑场。”谢霄随口回答，“天一宗——就是耍阴招那个和落仙宗的哪个长老有关系，他们不准备让我落这个面子。”
“是钱长老。”这题尉迟十九会答，“他之前就找过我爹，说是想让我拜师。”
他爹本来还挺心动，可拜师这件事还得问他娘亲。
娘亲打探了一下那个钱长老的风评，就直接把他爹揍回去了。
“当然，我肯定不会拜那种人。”他提前同仇敌忾，“惹前辈不高兴，就是惹我不高兴。”
谢霄觉得他背后看不见的尾巴都要摇上了天，莫名感到几分好笑，“你好好修炼就是，想这么多干什么。”
被这么一打岔，他也忘了向庄岑提刚刚到嘴边的、有关周弄雪的事。
朝游北海暮苍梧，剑修全力御剑，速度是很快的。
不过秘境已经关闭，周弄雪想要进来，还得花点功夫。
有些事等人来了再说也不迟。
这样想，他突然听见一声清唳鹤鸣。
好像是从灵兽袋内发出来的。
谢霄打开灵兽袋，发现周弄雪送的幼鹤长了不少，已经初具几分飘飘欲仙的风姿，可能是思主心切，干脆就把它放了出来。
“这是？”尉迟十九蠢蠢欲动。
他想伸手去摸，又怕被啄。
“松雪。”
谢霄正要回答，已经有人替他喊出了鹤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