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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寄望(一百一十七)(1 / 1)

施缘的老师曾说过一句话:

在心理领域,某一人的突发病状,极有可能是一个家族隐藏多年的病症在集中显征。

签订了极为细致的协议后,施缘和已到达华国的学者团队,开始对病患的社交圈层进行事无巨细的一轮调查。

来自心理学科不同分支的他们,所崇奉的调研手段各不相同,却有着共同目的:

找出当事人患病的症结,即病因。

他们相信,通过对当事人远近亲属、朋友、同学等等各色人的侧面调查,一定能查出这个家族埋藏在深水下的共有秘密或病痛。

施缘身为主治医生之一,也对当事人的直系亲属,分别做过为期数天的长访谈。

第一位来见她的是余墨茹:

门被轻轻叩响三下,一声“请进”之后,走进来个打扮十分婉约温和的白裙女人。

这让施缘惊讶了一下:据她事先收集的部分资料来看,这位余夫人个性张扬,早年的照片显出她的穿着品味,明明更偏好亮丽而富有攻击性的颜色,且总是浓妆艳抹。

但现在,她不仅穿着最素雅的浅白,连妆也没有化,流露出倦容,全身上下的饰品加起来不超过两件,仅有一块玉镯、一对耳饰。

她姿态端方,神情略带拘谨,笑容很公式化,与人握手后点头打了声招呼,“施医生好。”

施缘目光闪动了一下,压下心中些许疑惑后,才调整出职业微笑,“余夫人好。”

接下来的访谈过程中,余墨茹数度咽泣,三句话不离孩子的病情,忧容憔悴,仿佛终于解释了她为何无心打扮自己。

“他还那么年轻啊……事业正有起色,也还没成家……突然生了这么个怪病,我们一家人怎么会不心痛?”

施缘秉承着职业原则,尽力开解着。

余墨茹缓了很久,哭湿三张帕子,才有心力正面回答一些问题。

“在我问问题之前,先向您申明,您所回答的任何事情,我们绝不会泄露出去……这是心理医师最重要的一条职业道德……”

余墨茹一边拭泪,一边点头表示明白。

“那么,请问洛先生的生母,是如何死的?”

这一问抛出后,室内陷入了几瞬寂静。

余墨茹卡壳许久,才抽噎着断断续续回答:

“我对这个事情……一开始是不清楚的,您知道的,我和他父亲是大学认识的……我怎么会知道这表面斯斯文文的人在乡里早娶了妻?”

“谁能料到天底下还有这样落后古板的地方呢……都什么年代了,搞出包办婚姻……”

“你不知道,我第一次和泽知回乡的时候,简直被吓坏了,天下竟有这样又穷又脏的地方……”

零碎念了许多不着边际的话,她似乎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将不屑鄙夷之情表现得太明显了,于是迅速低头揩泪,用很叹惋的语气道:

“他生母是自杀的,我们也无能为力。”

施缘的职业素养很好,全程认真倾听,并未表露出一丝个人情绪,听到这里,她才追问了一句:

“那一年,洛先生大概什么年纪?”

余墨茹蹙起眉来回忆,“唉,这样不好的事情,谁能记得太清楚呢?况我第一次见到那孩子时……应是和泽知回乡参加我公公的丧事……那会子他生母早死了好几年了……我记得不错的话,当年他祖父去世,大意要被他姑母接去抚养,可惜他姑母也是个穷酸的……还在丧礼上和他父亲推诿学费的事儿,当是才上小学吧。”

施缘一边听一边记录,钢笔在米色纸上摩挲,写下“原生家庭破碎”、“幼年亲情缺失”等字词——这些全是线索,将为找出最终症结提供思路。

“哦,对了,朝儿他祖父虽死得太早,可他祖母……也就是我婆婆呀,才死了八年有余……这我可记得清,因那年恰好我大姐出了车祸,朝儿那年也早被我们接来城里了……就是泽知对不住我婆婆,我大姐的葬礼办了三个月,拖得太久,等我们一家三人回去乡里时,我婆婆的丧礼早办完了……”

“阴间人不好惹,若不是我反复劝着,几柱香还是要上的……泽知根本不愿和乡里那些穷亲戚打交道……毕竟这趟白事,泽知没出力,自然少不了要被讹钱……”

余墨茹说起这些往事,态度竟很冷淡,仿若事不关己,看旁人家笑话一般,眼里有藏不住的轻蔑,“好在这白事儿了结完,那穷乡僻壤的山沟,朝儿同我都再不必去了。”

“哦,您说年纪的话,那孩子祖母死的那年,应是才上了初中……”

施缘听着,笔尖却一顿,她抬起头,盯住余墨茹的眼,“我事先了解过,您与林先生正式接过洛先生的抚养权……是在……”

余墨茹竟咄咄打断了她的话,神色难得有些愤慨,“我记得,这我可记得太清了,那年朝儿十二岁,小学才上了四年……”

她语气十分嘲讽,接着数叨:

“那孩子的表姑和姑母,踢皮球一样,不肯出他的学费,闹到我们余家门前来,呦呦呦……你不知道这人穷疯起来,心肠得有多狠……大雪夜的将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丢在我门前……且他一声不吭,我看他穿得单薄,还以为是哪儿来的乞丐呢……”

余墨茹说到这里,攥紧了手里的丝绢,“那孩子的表姑没文化,是个穷傻了、穷疯了的……呵,至于他姑母,不愧和姓林的流着一般的血,那才是个精明人呢!手段多毒辣!”

她恨得眼睛都红了,也不知是气愤多还是伤心多,居然抖着去握施缘的手,“医生啊医生……医生我告诉你,朝儿如今会发这种病,全是她们两个害的!”

余墨茹愤然至极,好似终于找到机会斥责罪魁祸首的恶行,语速极快:

“他表姑叫王红芬,是个极木讷的村里嫂子,家里养着四个女儿,呵,您明白的,那类穷乡僻壤里,女儿不值钱,就是因为连年生不出儿子,这王红芬天天在家里挨丈夫打……她在公婆丈夫面前受尽了气,回头来面对自己生的四个女儿,并一个上吊死了的姐姐留下的遗孤,怎会有好声气?”

“不将她受过的气全在几个孩子身上讨回来……已算是她良心未泯的了?”

“他姑母可就更厉害了,早年下海闯荡时改了姓名,现在叫什么郑禾淑,原来的名姓多土多俗我也就不说了……这女人也是个心狠的,为了捞钱无事不做,结交的都是些面相凶恶的混子,后来也在南边商场上闯出名头来了,彻底是个粗俗的暴发户!”

“当年我与泽知才成婚的时候,家里又和我父亲闹得不愉快,吃穿上竟一时比不过这郑家小姑子了……呵,尽来明里暗里嘲讽我们夫妻落魄!”

“哪想成她到底遭了报应!就在朝儿十二岁那年,她昔年生意场上做的不干净的事情暴露了……哭天喊地求泽知救她……要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泽知姓都改了,哪儿还愿意认这个姐姐呢?”

“泽知不想帮……这郑禾淑啊……竟然想出那等法子……借朝儿来威胁我们……”

说到这里,余墨茹竟痛哭起来,她又一次握住施缘的手,满面惊恐泪水,“那时候我不懂事啊!我不懂事啊!”

“当年我恨死了姓林的,恨死那林家小女儿……岂肯给他白养亡妻的儿子?”

“大雪夜的,我本还叫佣人给这小乞儿拿了棉衣,给了他一些钱,要他自去买吃的……谁想他不肯接,垂着头说要回家……佣人问他家在哪里,他说不知道……”

“我也可怜他,我让他先在家里住一夜,他不肯,缩在大厅楼梯角里过夜的,还是念着要回家……”

余墨茹说到这里泣不成声,“隔天早上,王红芬就找上门来了……指着那孩子,咄咄逼人说这是你的儿子,你既嫁给你丈夫了,哪怕这儿子不是你生的,你不养就是你不孝……我岂肯受这种气!”

“我当场叫佣人将这泼妇赶出去!”

“哪想这些人早就算计好了!算计好了!”

“王红芬才被下人推出门,斜刺里四个乞丐样儿的丫头就出来围住她们的娘,对着院子外头的记者哭喊!”

“泽知那时候恰在晋升的关头!”

“我给气疯了,叫院子外头把守的保镖赶走记者,拿钱买断了照片……我对王红芬说,拿着你的钱滚!”

“王红芬死都不肯带走那孩子,哭天抢地说养不起……我就冷笑说,你说这是我儿子……你让他当面叫我一声妈,叫不出来就给我滚!”

“我早看出来那孩子是个倔的,决计不肯叫我!果然,不管王红芬怎么哭喊着催……他都咬死了说……”

“我没有母亲。”

说到这里,余墨茹竟也哭喊起来,“我不懂事啊!人心难测啊!我哪知道这些穷疯了的人,都是些毒妇啊!”

她像是陷入了噩梦,呓语着,“是第几天早上来着,我的佣人……对,就是那个姓苏的佣人,在第三天,就是第三天……在我院子外头的雪堆里,挖出个浑身带血的孩子……”

“他骨头断了两根,抬头看见我,什么话也不会说,就反反复复念着一个字:妈。”

余墨茹疯了一样,“为什么!为什么后来他不肯叫我妈!我如今心都给他掏出来了,他还是不肯认我作母亲!为什么?!这一切都是那两个毒妇害的!”

她抱住头,整个人颤抖着,无视了施缘的急声呼唤:“余夫人?余夫人!”

她继续讲着:“泽知当晚连夜乘飞机回来,进门就给了我一个耳光……说什么,你怎么敢打人?!”

“我怒骂他,说你自己心里清楚是谁打的!”

“他说,事情既然发生了,不论是谁下的手,在外人看来,就是你指使人打的!”

林泽知那晚收到了郑禾淑的短信,那里头有一张照片,主人公是个浑身伤痕、躺在雪地里的少年:

照片的背景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余墨茹名下的别墅院落栅栏外,甚至,更让他疑惑的是,这少年的身形脸庞,他也有些熟悉。

就在他深思之时,郑禾淑打来电话。

一番通话结束后,他脸色阴沉,再度打开那张照片:

他这才发现,这张照片的角度找得格外刁钻狠毒,最右上角站着个面容模糊不清的女人,看背影绝对是余墨茹。

他相信以余墨茹的心机手段,不会真的打死了人还现身在当场,因此,这张照片是有人趁她不注意,故意找角度摆拍的。

若此照片暴露出去,必然会有一场官司,届时不论是输是赢,他的仕途都会大受影响……除非,他选择与郑禾淑合作,帮助对方度过此次难关,另外,为了防止以后再度出现相似的事情,他需要正式接过这孩子的抚养权。

林泽知决断向来迅速,在去往机场赶回别墅的路上,已与郑禾淑商谈好了后续的一切。

到了别墅,踏入家门后,他不轻不重教训了一顿余墨茹……而后,一步步走到依旧蜷缩在楼梯角的少年身边。

意识昏沉的少年,彼时尽管努力睁眼,也只能见到林泽知擦得锃亮的一双皮鞋——他想起祖父葬礼上,污浊的泥地里,同样出现了这样一双与周围山村格格不入的鞋。

他的身体很冷:这是我的父亲。

朦胧中,他听见中年男性那低沉、威严、不容置疑的判决: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墨茹就是你的母亲。”

……

昔年,无数酒桌饭局上,林泽知都以相似威严沉重的声音,对洛朝告诫“她是你的母亲”,就如现在的余墨茹,发疯着向施缘不断喊着,“我是他的母亲!我就是他的母亲!”

她一边哭一边吼:“根本不是我的错!是她们下的手!是她们狠心,是她们恶毒!”

“医生!医生!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你不是心理医生吗?我求你让王红芬、郑禾淑那两个毒妇,痛哭流涕自认罪行,把她们送进监狱!否则,朝儿一日不能解恨,就一日不会痊愈,更不会再认我当母亲!”

“我知道你们都是很有仁心的……换你们,能忍得下这样的事情吗?”

“你根本不知道她们下手有多狠!郑禾淑那时候早疯了!她知道自己若是挨不过去这坎,一定会进监狱!她根本不在乎打死一个孩子,何况,她的目的是赖上我!赖我下的手!”

“我后来找到郑禾淑那毒妇派来的打手……说是大雪天里向他泼水,逼他喊妈,一次不喊,就打一次……晕过去了再用水浇醒……直到……”

余墨茹难以继续说下去,于是咽泣着向施缘恳求:

“我和朝儿说了无数次啊!他每回都应下了,说我不怪你、我知道不是你做的……可是,如果他真的不怪我,为什么不肯认我作母亲?”

“他还是在怪我!他还是在怀疑我!”

“医生啊!医生啊!求你们救救这孩子,也救救我!”

“把那两个毒妇送进监狱!送进监狱!”

……

施缘背脊上升起一股凉意,但她勉强保住了职业素养,伸手扶住几乎要晕倒过去的余墨茹,声音沉稳:

“余夫人,请先冷静。”

“我们的访谈还没有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更晚辽……orz

涉及到现代篇的情节,会相对比较沉重……事实上这是洛哥身上主题的第二层次,也就是微观层次……后面会有体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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