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阿狸喜欢九皇叔
“梁氏,你当真这样说了？”皇帝面色漆黑。
皇贵妃百口莫辩。
若她说没有，一旁的全福便是最好的人证，若她承认,便是犯了皇帝的忌讳。谁都知道皇帝好面子，纵然是他厌弃的儿子,也不能当着他的面说半句不好。
她那句天煞孤星,可算是触了逆鳞了。
思及此,梁氏不由恶狠狠地瞪向邝栩，都怪这小兔崽子，居然还会告状！
邝栩见她还敢瞪自己,立马哭得更大声,还怯怯地往皇帝身后躲。皇帝因此看到了她的眼神，再次震怒，狠狠地呵斥了她一番,让她回宫好好反省。
梁氏气急败坏地走了。
皇帝面色不虞，扭头看到正在努力擦眼泪的邝栩,叹了口气，让全福将他抱了起来。正要离开,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跪在这儿似的,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赵于鸿。
“起来吧。”皇帝说道，“冲撞皇贵妃一事到此为止，回去后好好反省。”
“谢父皇隆恩。”
赵于鸿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无波，只是因为跪得久了，又或是冻久了，他一时竟未能从地上爬起来。自他受罚起就一直守在远处的永辉殿小太监立刻跑了过来，吃力地将少年从地上扶起。
赵于鸿这才颤颤巍巍地起了身。
皇帝眉心几不可见地动了动,对着小太监道：“回去后给你们主子传个太医。”
“皇爷爷。”
邝栩好不容易擦干净眼泪，连忙赶在皇帝回去之前喊了一声。
今天主角攻被罚跪让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皇帝是真的很不待见这个儿子，与原著中的寥寥数笔带过截然不同，赵于鸿受罚是切切实实发生在他眼前的，而只要他继续进宫，这样的画面一定不会只出现一次。
邝栩虽然口口声声说不想和主角攻受扯上关系，却不能对发生在面前的悲剧视而不见。
数九寒天，皇帝居然忍心让一个孩子在外面罚跪，而且看赵于鸿的身体状况，显然并不是刚跪下。
所谓的帝王宠爱，不外乎是。
放在心上的人就百般溺爱，不入眼的人哪怕死在他面前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邝栩对皇帝的感情逐渐复杂起来。在知道自己穿书前，他把皇帝当成一个慈爱的长辈；在知道自己穿书后，慈爱的形象被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
尤其当他亲眼看到赵于鸿受罚。
邝栩知道自己优柔寡断，前世就被不止一次说成烂好人，可他性格如此，即便转世投胎也改不了。遑论主角攻年纪尚幼，原著的一切还未发生，他轻而易举地便说服自己要为这个可怜的崽做点什么。
“阿狸想谢谢九皇叔。”
皇帝微微诧异：“上次不是谢过了？”
邝栩摇摇头：“是这一次的。阿狸方才不小心滑倒，是九皇叔接住了阿狸。”
皇帝不由看向被小太监扶着走远的赵于鸿。
邝栩道：“皇爷爷，九皇叔救过阿狸两次，阿狸喜欢九皇叔，以后进宫还能找九皇叔玩吗？”
昭阳公主听了直瞪眼，却不敢插话。
皇帝也有些迟疑。
邝栩再接再厉：“不可以吗？是因为皇贵妃奶奶说的，阿狸如果再和九皇叔说话，皇爷爷就不喜欢阿狸了吗？”语气那叫一个可怜巴巴。
顺便再把梁氏揪出来鞭尸了一回。
皇帝闻言，果然神色有些松动。
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儿子真的是天煞孤星，两次搭救敬义侯世子，是一个绝佳的突破点。邝栩便是看准了这一点。
果不其然，皇帝最终同意了他的请求。
只是不知道皇帝是怎么跟赵于鸿说的，等到下一次邝栩跟着昭阳公主一起进宫的时候，赵于鸿居然带着一个小太监站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迎接……或者说傻等更合适。
大冬天的，还下着雪。
也不知道赵于鸿等了多久，肩头的披风上都积了一层薄薄的雪。
邝栩眼睛都直了。
他本意是想赵于鸿日子好过一些，怎么现在看来好像更惨了？……希望他不会把一切怪到他的头上。
邝栩手脚并用地跳下了轿辇。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抬轿的太监都始料未及，急急刹车，才没有撞到小世子。
邝栩却头也不回地跑到了赵于鸿面前，扬起脑袋，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脸：“九皇叔，好久不见，你在等阿狸吗！”希望他人见人爱的笑容能挽回点什么。
但赵于鸿显然不吃这套，只低下头，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跟在他身后的小太监有些着急，谁人不知敬义侯世子是陛下的眼珠子，就连宫中位份低的皇子都想方设法要讨好他，自家主子这般，别是要把小世子得罪了个彻底。
小太监王顺是赵于鸿搬入永辉殿后才被内廷司安排到他身边当值的，同他一起来的还有另外一个小太监和两个宫女。他们品级都不高，却也听说过这位九皇子的“恶名”，虽不至于像其他跟红顶白的宫人那般不把九皇子放在眼里，平素交流却也少得可怜。
在前一日，王顺曾大着胆子让九皇子对小世子热情一些，现下看来，九皇子是全然没有理会他的。
“阿狸，乱跑什么！”昭阳公主并不严厉地呵斥，“先去给太后请安，别总想着玩。”
邝栩哦了一声，犹豫片刻，抓住了赵于鸿的一片衣角：“九皇叔也一起去吗？”他们走了，总不至于让赵于鸿在这里继续干等吧。
昭阳公主眉心蹙了蹙，到底没说出让赵于鸿走人的话。
只是要继续出发时遇到了点小困难，邝栩同昭阳公主是坐着轿辇进来的，赵于鸿却不是。总不能他们被人抬着，而让赵于鸿在下面跟着走吧。
想到这一层，邝栩便没有回轿辇，而是选择步行去慈安宫，左右没多少距离了。
昭阳公主自然不能抛下儿子先走，最后同样选择了步行，只是脸色终究有些不好看。
邝栩想不通，明明昭阳公主和赵于鸿以往并无接触，怎么会对他这么反感呢？难道是因为主角和反派炮灰之间的必然效应？
揣着疑惑，他们来到了慈安宫。
前来迎接的太监看到赵于鸿后，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干巴巴地说了句“九皇子也来了啊”便转向昭阳公主，笑容可掬：“殿下快请进吧，太后正等着您和世子呢。”竟是半句请赵于鸿进去的意思也没有。
邝栩抿了抿唇，最终选择保持沉默。
太后显然也是不待见赵于鸿的，贸然进去，得到的也许只有斥责。
赵于鸿就这么被留在了外面。
但太后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存在，听到太监的回禀，太后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她轻抚着自己的抹额，片刻后道：“既然来了，便让他一并进来请安吧。”
邝栩大感意外。
等到赵于鸿被带进来后，太后的态度更是让人吃惊：“听陛下说，你曾两次出手救了敬义侯世子？”
赵于鸿道：“谈不上救，只是于鸿恰好在一旁。”
“不论如何，你这两次做的都不错。”太后慢吞吞道，“想要什么奖赏，大可说来。”
赵于鸿不卑不亢道：“谢太后，于鸿不敢居功。”
太后便看向邝栩：“阿狸，你想怎么谢谢九皇叔？”
“啊？”邝栩一愣，没料到会问到自己头上，迟疑道，“阿狸可以将自己最喜欢吃的糕点送给九皇叔。”他倒是想让太后大大赏赐，但上回已经将赵于鸿从冷宫里接了出来，还让皇帝同意让赵于鸿做他的玩伴，现在便不好再提什么要求。
果然，他的回答让太后很满意。
邝栩趁机道：“曾祖母，阿狸可以出去堆雪人了吗？”
太后失笑，捏了他肉嘟嘟的脸颊一把：“去吧，猴孩子就是坐不住，于鸿，你跟紧阿狸，可别让他摔着碰着了。”
赵于鸿应是，跟在邝栩身后出了门。
邝栩其实并不想堆雪人，大冷天的，手冻得生疼。他只是不想让赵于鸿和太后继续大眼瞪小眼，谁知道两看相厌的人会擦出什么火花——总之赵于鸿肯定讨不了好就是了。
邝栩一路往前走，赵于鸿就保持着一定距离，无声地缀在后面。
气氛似乎有些尴尬。
“九皇叔，”邝栩驻足，转身，“上次给你吃的糕点，好吃吗？”
赵于鸿停下脚步，低头看着他，没有说话。
其实他已经不太记得那天的事了，只记得自己被罚跪，一如从小到大那般，皇帝从不听他的解释，任由他人随便编排，便能轻而易举治他的罪。罚跪已经是他印象中最轻的惩罚了，只是忽然被提起，脑海中便不由自主多了一些柔软甜腻的记忆。
“还可以。”赵于鸿迟迟说道。
邝栩眨了眨眼，又像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块糕点：“这是另一个味道的，你要尝尝吗？”
赵于鸿生得比同龄人高大，六岁的男童堪堪过他的腰际，却吃力地举着手，试图将手中的点心递到他嘴边。赵于鸿并不习惯被人这样亲近，一时竟没有动作。
身后的王顺看得暗暗着急。
终于，在邝栩举到手酸之前，赵于鸿动了。
却并不是从邝栩手中接过糕点，而是微微弯腰，低头，将他手中的糕点一口叼住，含进了嘴里。
王顺呆住了。
其他被派来看护邝栩的太监宫女也呆住了。
就连邝栩本人，神情也有些呆滞，难道是因为上回的投喂喂出了惯性，所以主角攻根本忘了自己有手，直接从他手里吃东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段子】
看到一条超贱的回复：楼主您好，我这个人不太会说话，有什么冒犯的地方，你他妈来打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