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利亚并不能确定这些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问题在哪里？
从何时开始的？
她能感觉到面前有些邋遢的男性人类发自内心溢出的惊恐，以及类似于“来个雷劈死我算了”的苦闷情绪，却不理解发生了什么。
“你将为此支付代价，康斯坦丁。”有只小东西正在发出凶恶的低声。
黑色的煤球，长着双翅膀，以及一条类似恶魔的尾巴。
“球球？”露西利亚决定这么叫它。
“……”球球没再说什么。
“哦，好的。”倒是人类冷静了下来，或者说他是自暴自弃了，“不管你信不信这只是个意外，总之，现在我还要去接那只大蝙蝠回到人间，所以，咋们下次再聊。那什么，你呆在这里别走。”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这名男性开始后退，低语难以辨识的奇怪咒文，金色魔法在他身后绘制纹路，将人类吞没进去，隐去了踪迹。
露西利亚愣了愣。
这名人类不仅是在她的视线中消失了，连感知中也没了去向。
“到底怎么了？他是谁？你又是谁呢？”
露西利亚用双手合在一起，捧住了球球。
她低头问这枚只有自己手心那么大，长着翅膀和尾巴的蛋状生物，在蛋状略尖的那一侧，有一对猩红的眼睛，不难猜测这边是它的头部，而圆润的那部分则延伸着尾巴，在细长条的尾端，箭头的部分是不对称的，看起来非常古怪。
看着看着，露西利亚突然愣住，想起了更重要的问题。
“我又是谁呢？”
“他是一名人类的法师，你是露西利亚。”球球圆润的跳过了中间的问题。
但是，露西利亚又是谁？
冷风灌到了露西利亚的身上。
她注意到自己穿着人类的衣服，无袖上衣，短裙和短裤好像是一体的，露西利亚分不太清楚，只知道它们布料看起来十分坚硬，应该是某种礼服？
再看看长筒袜和皮鞋。
她像是要去一场奇怪的化妆舞会。
但是化装舞会又是什么？
顺着黑皮鞋的顶部，露西利亚看到了脚下踩着的东西——滴水兽。
“这是我吗？”
球球探出脑袋看了一眼，它有些疲倦，在她手心里面蹭了蹭。
“如果你希望的话，它会属于你。”球球这么说。
“可我要一座石雕做什么？”露西利亚问。
“你有很多石雕。露西利亚。”
“我不记得那些了，所以，我失忆了？”
球球点了点头。
她失忆了。
露西利亚用了不到一秒种接受了这件事情，她甚至不太在意，又问：“这里是哪里？你知道么？”
“这里是哥谭。”
哥谭。
一些画面在露西利亚的脑袋里瞬闪而过。
火光，死亡，以及其中簇拥的一个人类的灵魂。
……
她没看懂。
“哥谭。我为什么会在哥谭？”她选择继续询问。
可惜这次球球没办法给她想要的答案，蛋蛋左右摆着脑袋，表示自己不知道。
“你并不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露西利亚，曾经我们确实很亲密，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
“比如？”
“孩子总会长大。”
……
这和前一句有什么关系？
露西利亚听不懂。
啪嗒。
绳枪的锁扣固定上的声音响起。
露西利亚没听过这个，视线偏移，在滴水兽的边沿找到了那个固定抓钩。
刷啦啦啦——
有东西在快速接近。
露西利亚颠了颠球球，让它自己飞起来，然后弯腰伸手，扯住了那个固定抓钩，一拉一拽一提，将下面正飞速接近的东西整个儿拎了起来。
“人类。”
又是一个。
她能感知到上来的是个人类。
“人类……？”
等看清楚了对方，露西利亚又迷茫了。
下面那个正在飞速接近的，圆润的，折射着光芒的，还有两颗白白的棱形灯泡眼的奇怪的东西，真的是个人类？
和上一个人类差的也太多了吧！？
露西利亚下意识想要松手，然而对方已经顺着绳枪的惯性被甩了上来。
这个人类和上一个确实不同。
他不惊讶，也没有那种从灵魂中溢出来的惰性。攻击似乎是这个人类的本能，他顺着绳枪带来的冲击力，踩踏滴水兽的边沿借力，整个人高跳而起，从比露西利亚更高的空中扑下来，试图把露西利亚砸倒。
露西利亚愣愣的。
攻击性很强。
但是并不需要警戒。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知道这个的。
但是，她就是知道。
这种战斗的本能就刻印在她的灵魂中，不需要专门去记得。
“好吧，既然你坚持，那就来吧。”
露西利亚小声嘀咕着横向打开了双手，任由这个人类扑到了自己的怀里去。
“咚——”非常结实的回声。
□□撞击硬墙的声音。
人类大概能听到更多动静，比如他骨头即将碎掉的声音，或者其他什么。但显然这一切都在人类的意料之外，计划外的撞击让人类眩晕，露西利亚看着对方失去重心，从侧面滑落，眼看要跌落到滴水兽的外侧，直坠下楼。
这里的高度……
反正对人类来说大概是致命的。
一句话都不说就攻击确实让她感到不愉快，可也许这里是对方的地盘呢？攻击一名半夜三更突然出现的入侵者，也没什么太大问题，何况人类没有使用武器，也许只是想要制服她，而非真正意义上的“攻击”。
虽然露西利亚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可同理，对方也没错。
于是她伸出手，拎住了这只倒霉的人类。
“没事吧？我叫露西利亚，你是？”她单手撑着膝盖，另一手拎着人类的后脚跟，低头问这只摇摇晃晃的人类。
摇摇晃晃的人类还在眩晕中。
冲击反弹导致的震荡被凯夫拉吸收了大半，却依然很要命，何况他跌落的时候得到了不太对劲的帮助，脑袋朝下可不是个有利于感官恢复的姿势。
“杰森。”
常见到不需要去刻意隐藏的名字，在这个国家，顺便在路上逮着人喊，差不多十个里面就会有一个“杰森”回头。
顶着金属红头罩的人类磨着牙，跟这只奇怪的生物交换了名字。
“你可以叫我‘红头罩’。”
“现在，告诉我你tm是个什么？”
非法降落的外星人？
魔法侧？
还是什么亚马逊遗落在外的娃？
杰森用力的磨着牙，在晃荡中盯住了对方。
敌意，以及许多需要打码的脏话。
人类的灵魂中有淡薄的思念，他是过来缅怀什么的？或者为了更好的回忆？这个高台上的滴水兽，对这名人类来说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不管怎么说，自己确实踩到了对方的地盘。
露西利亚试着让自己看起来无害一些，并把人类往上提了提，放在靠墙的位置。看着人类迅速爬起来，露西利亚这才开始思考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我？我不知道。”回忆着最初那个人类男性法师，以及那些话，人类法师让她别走，可那跟她又有什么关系？于是，露西利亚非常诚恳的说道：“我醒来就在这里了。”说着，她指了指脚下的滴水兽。
“也许我是一只滴水兽？”
她带着迷茫的微笑，在思索的同时这么说着。
杰森盯着她。
作为一名从小跟着某只蝙蝠侦探干活的前任罗宾鸟，杰森自认为自己的辨认能力不差，此时读着露西利亚的面部表情和情绪变化，无论抱着多少怀疑，他都无法从露西利亚身上读到谎言的味道。
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杰森：
她没有说谎。
滴水兽？
杰森看着露西利亚脚下的那只滴水兽，仿佛还能看到当年自己蹲在这里，啃着管家阿尔弗雷德送来的热狗，拿着望远镜帮蝙蝠侠放风。
“……你是，这个？”
露西利亚眨了眨眼睛，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