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青石缝里的雪还没有融化干净。风吹过,广仙衣袂猎猎作响,寒入骨髓。
岑歌本来因为穿越有些昏头昏脑,冷风一吹,人一下子清醒了。
丹田的灵气自发运转驱寒,奈何她目前只是刚筑基的小菜鸟,在山巅悬崖的凛冽罡风中依旧瑟瑟发抖。
她深呼一口热气,隔着呼出的白雾看向前方持剑傲立、衣袍猎猎的男子,眼神愈加钦佩。
戏无衡这家伙真的不冷吗?
戏无衡只远眺着浓云远山,顶着寒风,往悬崖边又走了一步。
他道:“我要跳下去了。”
“你爱跳跳,关我屁事。”
岑歌说着,拢起刮个不停的广仙袖,从储物袋里拿出瓜子磕。
——吃瓜围观痴情剑修为爱跳崖现场啦!
瓜子挺香,她一时多磕了几粒,再抬头一看,悬崖上已经空荡无物,再无戏无衡的身影。
岑歌惊奇地感受着再无阻隔的寒风,愣了一秒钟,又磕两粒瓜子,戏谑感叹着:“还真跳了啊。”
岑歌没有心,甚至期待着有姑娘冒出来一起跳下去。
因为这个戏无衡她见过的,在一本修仙背景的虐恋小说里。
岑歌对这本小说还有印象。
这本小说是修仙背景的虐恋文,狗血天雷遍布全文,男女主都是作精,个性是花样作死,日常是鸡飞狗跳。
原身是文中的恶毒女配,痴恋男主不得因此嫉恨女主,折腾了点事,被奋起的女主一剑斩了。
岑歌还是读者的时候,看这本书看着还是很欢乐的。毕竟男主女主脑子都不好,相性挺合,怪蠢萌的。
穿成恶毒女配后……她还是这么想的。
岑歌挺佛系,在她看来,不招惹男主惹怒女主就能天下太平,体验穿书前无法接触到的修仙界,挺好。
岑歌等了半晌,见悬崖边一片孤寂,暗道无聊。
迎着风磕瓜子说来也怪傻缺的,想想没劲,她收拾好自己的瓜子连瓜壳,起身就待走。
可她刚转身要走,背后就有人叫住她了:“岑歌!”
声音还挺好听,是少年特有的凌然英气。
岑歌回过头一瞧。
戏无衡御柔光剑凌空而行,稳又快地朝她飞来,一袭白袍猎猎翻滚。
风云在这一刻都选择静谧。
“你干嘛急着走啊,是等久了不耐烦了?”戏无衡抱怨着从剑上跳下来,眉眼却盛满孩子气的笑意。
岑歌:情况好像不对……
她眼见着戏无衡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朵虎耳草。
寻常的凡草,白底紫边四瓣,摇曳颤颤。戏无衡笑嘻嘻地递过来,“头一次跳崖没准备好,让你等久了——喏,金线吊芙蓉,很衬你。你消消气呗?”
岑歌懵逼接过。
狗血剧情呢?刚刚放这里的这么大一盆!
戏无衡又掏出一个寒玉盒,递给岑歌,“你的师父炼药要用的千年雪莲,已经放进去了,你带给她吧。”
岑歌默默点头。
现在还没反应过来的话,她就是蠢蛋了。
看戏无衡风流纵适的态度,书里的剧情显然还没开始。
男女主还没有相遇,她还没有成为恶毒女配。他们俩还是朋友。
看来天道是她的亲爹。
岑歌心中雀跃,开始构思着完美未来。
抛弃狗血剧情,认真修仙,将来成为一方大能,甚至飞升回家!
岑歌略略发呆,戏无衡就已经伸手在她眼前挥了两下,无奈又好笑地唤她:“岑歌?岑歌小妹妹?喂——”
“我刚才走了一下神,不好意思啊。”岑歌忙道。
戏无衡笑咧出白牙:“没关系没关系,我这么英俊潇洒,你一下子看呆了也正常。”
岑歌:“……”
戏无衡轻咳了一声,撇过脸去,“这也怪冷的,走吧。”
走?怎么走,御剑飞行吗?
岑歌刚动心思,腰间的剑就自发飞出,横在她的脚边。她循原身的记忆小心站上去。
“你别急啊,”戏无衡笑着抱怨一声,踩上他流光溢彩的柔光剑,伸出手,“抓好我的袖子,我带你下去。”
岑歌想笑,戏无衡一边口花花妹妹来妹妹去,一边又纯情到只能让人抓袖子,怪有意思的。
原身是筑基初期的菜鸟,的确不好独自御剑,岑歌也没客气,直接像拽公交车拉环一样拽住戏无衡的袖子。
只听戏无衡高呼一声:“飞咯——!”
视野开始往上拉,眼前只剩白茫茫的云。风云都裹住她,有如恶狮咆哮。
“啊啊啊啊啊啊啊——”
御剑这么痛苦的吗!还是戏无衡速度太快了?
岑歌狼狈地低下头,勉力与迎面而来的烈风对抗。
可四周忽然静谧了。
暖意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寒风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抬头看,远山薄云静谧如画。
身前戏无衡的白袍起伏翻滚,回过头来,没好气地瞪她,“你怎么回事啊,连防护诀都忘记用了?”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束在玉冠上的鬓发被风吹乱,散乱垂在脸侧,俊逸薄怒的面庞上平添两分狼狈,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岑歌呆了一瞬。戏无衡不愧是男主,怪好看的。
从原身记忆里翻出掐防护诀的要领,岑歌依葫芦画瓢掐出一个决来。
体内灵力缓缓流转,在她身躯旁镀了一层防护罩。
戏无衡转怒为喜,之前的薄怒全烟消云散,“没问题了,接着走着!”
在极速下与风拉扯形成奇妙联系,看着辽阔的远方,且不用感受寒凉。
岑歌有着近乎飙车的愉悦感。
她不由高呼一声:“好——!”
戏无衡在前头仰天大笑:“好啊,哈哈哈哈哈!”
岑歌发现,戏无衡人本身就挺疯的。用褒义词形容他,就是活泼,超级活泼。如果和他做无关风月的朋友,可以相当愉快。
书里百转纠结的作精女主,可能就是如此被光风霁月的戏无衡吸引。
不过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阳光透过层层乌云,光芒温和又明亮。
他们往赤炎峰飞去,片刻后就在正殿前落了地。
岑歌是千山宗赤炎峰的内门弟子,拜峰主岑炽凤为师。而戏无衡是北寒峰的。这次戏无衡跳崖摘的千年雪莲,就是原主请他帮忙摘的。
岑歌抱好装千年雪莲的寒玉盒子,朝戏无衡道谢,并挥手道别。
戏无衡在阳光下轩然而立,浑身仿佛都镀了一层金。
他笑意灼然:“后天就是去秘境的日子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怎么样?”
“行啊。”
岑歌无所谓,她不是痴恋戏无衡的原身。
戏无衡喜笑颜开,从怀里掏出一块尚且余温的玉牌,递给她,“到时候用它联络。”
岑歌接过,放入袖中,看着戏无衡笑意中认真的神情,终究也认真点头:“好。”
誓言已定。戏无衡御剑离去,仙袂飘飘。
岑歌目送他远去。
“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