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鼠是一个合格的带路人。
走到出口,眯眼适应充足光亮后,岑歌才发觉,她置身于离山顶最远的山麓边上。
岭南次岑歌一步走出来,捂住眼睛,有些不习惯。
岑歌却已经惊奇地看着山麓的变化。
天地辽阔,原本郁郁葱葱的草木稀疏了不少,多了几十栋奇形怪状的简陋房屋。
有一身青绿色长袍青溪峰的弟子在治理过的林木之间游荡,间或蹲下,看看植株的生长情况。
旁边一个身穿明黄色长袍的南蕴峰弟子在忧愁地看着,余光瞧见岑歌捧着个松鼠,讨巧卖乖的眼睛一亮,就转悲为喜,笑问道:“赤炎峰的小师姐,你是抓了一只灵宠吗?!”
岑歌摇头,戳了戳软趴趴毛茸茸的松鼠。
他们面对灵压全放的魔焰剑,要拼尽全身的灵力才能免于被灵压碾压呕血的命运,但这只松鼠在那还能活泼地又叫又跳,显然不是寻常的灵宠。
挨戳的松鼠叫了声:“吱——”仰面躺倒,露出肉嘟嘟的肚皮,小胡须一颤一颤的。
南蕴峰的弟子见着,羡慕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你运气真好……我被北寒峰的家伙拽去帮忙护船,等到我们门派的人终于都到岛上了,青溪峰的这群家伙已经把山脚的树林都钻过,把禽鸟都吓跑了!
“不仅把它们吓跑,还滥砍滥伐,说要种他们的药草小宝贝,完全不管那些飞禽走兽也是我们的宝贝啊!”
岑歌敷衍着安慰他。
南蕴峰,千山宗主五峰之一,主驭兽,也有些走偏门蛊毒的在南蕴峰过活。
或许是和动物相处太久,他们看起来挺天真的。
岑歌只是点头“嗯嗯嗯”,这种程度的敷衍,也足够让这位穿着明黄长袍的南蕴峰弟子开开心心,感觉自己得到安慰。
他的眼里亮晶晶的:“我接下来可能会带着我的小猫往山里去。小师姐,你从山里出来,有什么发现吗?”
发现?岑歌有些心虚,她和岭南把一片的树都砍了,算是发现吗?
扭头看岭南,他在阳光下晒得有些发软,眯着眼懒洋洋地捂嘴打了个哈欠,迷蒙带泪光的眼睛回望向她,看起来也像是一只小黑猫。
目光纠缠交错,他“唔”了一声,遮着眼睛扭过头去:“……我没发现什么。”
岑歌连忙点头:“我也没发现什么!”
南蕴峰弟子笑弯了眼:“发现不了正常,在外头自己过活的小猫小狗警惕心比较强,这只小松鼠这么可爱真的难得。”
他羡慕地看了眼岑歌手上的毛茸茸小肉团,随即把希冀的目光看向山峦深处,“我带我的小猫去里头看看,小师姐,我们回头见啦!”
岑歌点头:“好。”
随即,她眼见着南蕴峰弟子从灵宠袋里招呼出一只斑斓大虎。
老虎在咕噜咕噜地叫唤,他眉眼低垂,薄而红的嘴角含笑,摸着老虎的头以示安慰。
斑斓大虎低低地“呜”了一声。
“别叫了喔,”南蕴峰弟子笑道,声音清越如歌,“再叫的话我把你的头都拧掉。”
斑斓大虎委屈趴下:“……”
惊呆了的岑歌:“……”
岑歌深呼吸一口气,她早该习惯的,修仙界不是仙界,不是所有人都仙袂飘飘面容端庄。
——情况甚至相反,到处都是奇葩。
南蕴峰弟子面色不改地说完恐吓的话,起身回头朝她笑道:“小师姐叫什么名字呀?我叫越戈。”
“岑歌。”
“啊,是你啊!”越戈眼睫如鸦羽一般,眉眼弯弯有如月牙,说话语调也活泼乖巧,显得人很纯良可爱,“我之前听说过呢,赤炎峰里和我名字同音的天才小师妹。”
岑歌“哇哦”了一声,认真地敷衍他。心思很快就飘远了。
天才小师妹……这个设定的确有在原身身上出现,都是为了衬托主角。岭南线是岭南击败天才,萧婳线是天才没有她能吸引男主的好感。
这个不是重点,无所谓。
她的重点在越戈。
眉眼齐整,英气中带着喜感的活泼。眼尾微尖,脸颊丰盈,鼻梁挺拔,嘴唇水润,有着一开口就会卖萌的期待感。
头上束着木冠,用象牙棒固定。身上一身明黄法袍,袍脚被修过,原有的分叉高到大腿根,身前身后也都多分了叉,让一个好好的袍子变成了四瓣花。腰用血红色的腰带束着,挂着五六个形制各异的储物袋。
……所以她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呢?
越戈已经随手扔给她一个灵宠袋,随即活力满满地朝她挥手说“再见”,骑在老虎背上朝林间冲去。
眼见着斑斓大虎和明黄身影一齐远去,岑歌一手拎灵宠袋,一手捧松鼠,呆头呆脑后知后觉:“这是他说的小猫?”
岭南虚起眼:“是。”
只是偶遇个同宗子弟,岑歌把乖顺的松鼠放进灵宠袋,把袋子在腰间挂好后,很快就把越戈抛到脑后。
略走两步,拐个弯,就能看到被小山丘遮住的海岸。只见海岸边多了一个木质码头,一艘船靠着码头停靠。
有人从船上顺着跳板走下来,脚步有些虚浮,戏无衡踩着柔光剑飞去,让人被他隔着木棍扶下去。
岑歌看着想笑,戏无衡的行事依然如此无所顾忌,坦荡潇洒到让人心生羡慕。
岭南默默在旁看着,看了片刻说道:“赤炎峰师兄不好再联系。我现在回密道里找个角落炼药看看,炼出成品后再来找你。”
岑歌没有异议,笑道:“好,炼出丸药后一起到海里去,灵脉我们各分一半。”
岭南没有说自己是天火灵根,不需要水里灵脉的话,只点头应下。
他计划通——到时候真碰上灵脉了,也肯定不适合他,那灵脉自然就只能归给岑歌一个人。
他原有着无私奉献的心,可眼见着岑歌的脚尖指向海岸边上的码头,随时都有可能往那个方向奔去,咬咬牙,私心加了一个条件:“岑歌。”
“嗯?”岑歌神思无暇,目光纯粹,看着他,等待他说出的话。
“你……”岭南只觉得身上的热气像是被魔焰剑引动一般,又开始隐隐升腾,心里的念头也开始异化……
岑歌疑惑歪头:“你是要清心丸吗?”
岭南摇头。
岑歌便坐到旁的石头上看他,岭南的病显然也是顽疾了。
片刻后,岭南按下热意,撑住理智,几近水眸的眼凝望着她:“你不要离戏无衡太近,不要忘记我。”
岑歌眨眨眼,刚想说自己只打算去打个招呼,看见了不打招呼毕竟说不过去——
“你是我唯一的好朋友,”岭南说着,压抑平静的语调中终于还是溢出一丝哀求,“你和其他人关系太好,我会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