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一日之后,裴卿奉旨回京。
而楚云慈,则是后一步回来,因为,文治帝命他亲自护送第一批盐入京。
之所以下旨让裴卿先回,是因为文治帝有很多事情需要当面问清楚,他真没想到,从登基之日起就一直困扰他的问题,在这短短时日里,就被裴卿“轻易”解决了。
所以,他迫不及待召裴卿回京,势必求证清楚,不容有任何闪失。
隔日晚上,裴卿回京,连裴府都没来得及回去,连夜,就被文治帝召入宫内。
无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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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早朝。
文治帝正坐殿上。
“诸位卿家,盐之一事,今日可有良策献上?”
满朝文武,无人敢应答。这里有很多人,都是多年的忠臣。但,他们不是裴卿,是真的没有办法,并不是他们装鹌鹑,毕竟,连陛下多年来都无法解决的问题,不是说是忠诚就能解决的。
不少人心想,王尚书所谓的“控制配比,提高价格”虽非长久之道,但短期而言,或许这是唯一一条路了。
而王尚书,见大家都不吱声,心里更是得意,他再次出列,奏道:“陛下,为了度过难关,恳请陛下下旨,控制配比,提高价格。”
殿上各人神色不异,有人恨恨地盯着王尚书,但也有不乏有人心思活络。
文治帝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看着满堂大臣,道:“噢,是吗?诸位爱卿可有疑问?”
却见柳侍郎站了出来,此人就是柳子森的父亲,此前因《南日传之风月无边》此书,柳子森声名扫地,他本有心想要王献阳先收了自家哥儿,毕竟,自家孩子再飞扬跋扈,性格无论再怎么外向,但嫁人终归是要嫁的。
换句话说,孩子不要脸,做大人的难道还不要脸吗?
可惜王献阳被发配流放,这种情况下,柳府就是想要嫁人也没地方嫁啊,总不能跟着去流放吧,那不是有病吗?
不过,虽没嫁过去,这些都不影响他继续捧着王尚书的臭脚,毕竟谁也说不住人家什么时候就会翻身。
柳侍郎道:“回陛下,臣附议。王公所言极是,事实上,就算官府规定盐价,但因为货物奇缺,在民间,盐之价格也是无法控制的。”
他说的倒是实话,官府分配盐的时候,价格是统一的,但你控制不了,人家拿回去之后还是这个价格啊,有的是人舍不得吃,宁愿不吃也高价卖的。
人饿极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再说,还有一些人总会想“门路”,或者一些豪门贵族谎报人头多领份额的。
盐这种东西,每日就吃那么多,多了你也吃不了,多领的这部分怎么办?自然是用来换银子了。
听闻这两人一唱一,邓渝冷哼一声,瞪了瞪王尚书和柳侍郎道:“这话虽可以这样说,但既然已是按照人头配比了,为何还要提高价格,说得好像不提高价格就能多供应似的。”
王尚书道:“提高价格之后,若是有人出不起银子,就会省下一些盐,再说,老夫也是为大楚着想,这提高价格,不是可以增加国库收入吗?”
\\\"一派胡言,亏得你为户部尚书,国库收入来源,难道是贫苦百姓吗?百姓们掏钱买份额,他们吃不起盐,还要让他们把买粮得银子也掏出来吗?眼看就要入冬,你是要让这大楚,既闹盐慌,再闹粮荒吗?”
王尚书愤怒:“休要侮辱老夫,粮荒年年都闹,并非老夫之一举动引发,老夫正是想到即将入冬,这才让想办法让国库增加一点收入,也好为即将来到的冬天做准备,邓公如此误解老夫心意,是何居心?”
这言下之下之说,反正都要死,现在死还死得少点……
邓瑜实在被他不要脸给刺激:“说的好听,老夫羞于你为伍。”若不是饱读圣贤书,他都想要淬他一脸。
王尚书不甘示弱,瞪眼:“老夫不与你一般见识。”
……
……
这邓渝忠心耿耿,为大楚和文治帝操碎了心,但奈何盐之事他是一点想不到办法,虽知道是宁王搞出来的鬼,但他又不能抓着“王尚书”不放,毕竟,陛下多年来都容忍了下来,因为,怕盐真的断了。
两人不顾身份在在大殿之上互相攻击争吵起来。
然而文治帝看着两人争吵,没有说话,反而有点气定神闲的感觉。
眼看两人实在不像话,他才缓缓道:“好了,大殿之上吵闹成何体统,都退下。”
“王卿家……”文治帝淡淡道:“卿之意,朕了解了,户部历来掌管朝廷财政,卿乃户部尚书,宁王又是卿之姻翁,朕只问一句,是否现在真的没有办法了?”
“陛下,老臣惭愧,老臣女儿虽嫁入宁王府,但盐之产量,的确是老天之意,这日照不足,就无法采盐……”
“好一个老天之意!”文治帝突然变了脸色,冷冷道:“王卿家,你的意思是朕有错,朕做得不好,所以,上天降下惩罚到朕的子民头上,所以百姓才没有盐吗?”
“朕,是否还要下罪己诏?”
此言一出,满殿震惊。
天子一怒,伏尸千里,就算文治帝性格温柔,但他毕竟是皇帝,皇帝发怒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很明显,现在的陛下就是发怒了。
此话,诛心!
“陛下……”满殿臣子齐齐跪下。
王尚书更是吓得匍匐在殿,他没想到,文治帝居然咬文嚼字,他的本意是天气不好闹的,哪里有指责文治帝的意思。
他心里就算在向着宁王,也不敢当面对文治帝阴阳怪气:“陛下息怒,老臣不是这个意思,陛下乃圣明之帝,受万民敬仰,怎会有错?陛下啊……”
“呵。”文治帝不吃他这一套,冷笑道:“非朕之错,那是谁的错?难道王卿家你的错?”
王尚书被噎,“没盐”这个屎盆子可不敢扣在自己头上,但更不能扣陛下头上,那怎么办?
他磕头,避重就轻道:“陛下,臣……说错话了,臣……”
他以为这样陛下应该就顺着下来了,陛下只是生气,毕竟没有盐,心情不好可以理解,他被骂是在预料之中,但……
陛下,毕竟是个温和的人。
然而……
温和的文治帝的情绪,却更加波动起来,他厉声道:“你不是说错,你是做错了!”
“朕许你重位,可有丝毫对不起起你?自朕登基,先皇留给朕的老臣,朕可有对不起你们任何一人?”
的确,文治帝不动王尚书,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他念旧,王尚书是先帝留给他的大臣,他不想动,哪只养虎为患,到后面想动也动不了,若今日,若没有裴卿给于他的底气,他一样也不敢动。
“邓卿家有一句话说得对,看看,你们站在谁的大殿上,想想,你们食的谁俸禄!百姓,才是大楚的根本,百姓们供养着你们,供养着朕,可现在,一旦缺盐,你是要逼朕,让他们去死,让朕的百姓都去死吗?”
“王常仁,朕来问你,你的名字里有仁,可是你行事有仁吗?”文治帝越说越恨,想这么多年来受制于人,他无法忍受,不由自主站起来,手指王尚书,怒不可竭道:“朕给过你很多机会,可是你不要,就不要怪朕了。”
“陛下……”王尚书冷汗连连,他颓废至极,一脸不敢置信,他不相信,也无法想象,陛下会如此不给他面子,不,这岂止是不给面子,这完全是打脸!
他哽噎道:“陛下,臣无能,臣……万死。”
没有他,盐从哪里来?
陛下,这么做的底气从哪里来?
他百思不得其解,可是有些事情是不能问的,他知道,自己是彻底惹怒了陛下,就算这次能过关,或许,他也应该想办法了。
文治帝把目光落在他身上,又扫过满殿的百官,他的眼神不像从前那样柔和,而是带着锐利,那是杀人的目光,是帝王的目光!
听到“万死”两字更是连连冷笑,他背着双手,侧目,唤道:“有德。”
曲有德急忙上前,小心翼翼道:“奴婢在。”
“拟旨。”
“户部尚书王常仁,朕赖以心腹,天威恩宠,特许以户部厚位,生杀予夺,赖其一念之间……”
这段话大体意思就是你王常仁,本来皇帝是很看中你的,把你当成心腹,非常恩宠你,让你做户部这个很牛逼的职位,你还拥有很高的权力,你一句话一个念头就能决定很多人的命运,这就是生杀予夺。
“可观其上任以来,爱势贪财,肆意妄为,尸位素餐,今更是大放阙词,行大逆不道之言,圣人有言,上天难欺。其过失错误,纵民可容忍,朕可宽恕,然上天可通融宽忍乎?”
整个大殿落针可闻,就只有文治帝冷然的声音,他居高临下,再一次环视殿内诸大臣,继续道:“拟朕旨意,王常仁,即日起,革其官职,羁押大牢,无朕旨意,不可出。”
大殿内,顿时……所有人大气不敢出一口。
王尚书惊呆了,他万万想不到,陛下不仅无丝毫退让,更是否定了他此前的一切。
他是有野心,他是做过一切错事,也惹了陛下不高兴,但,盐呢,把他关起来,盐怎么办?难道陛下会放弃天下万民吗?或是直接开战?
不可能!
若无正当理由,陛下是不可能去打宁王的,仅为了夺取盐吗?笑话,在各个王侯的封地上的产出,都是人家的私产,若是文治帝利用军队去明抢,那会得罪四方有封地的王侯的。
王尚书就是盐,陛下此举,在别人看来,无异于是发泄而已。果然,立刻有人站了出来。
“陛下……”说话的居然是刚刚才和王尚书吵架的邓渝。
虽然王尚书不是个东西,陛下生气也是应该的,但,革职入狱,这就明摆着盐没了。
他毕竟不知道文治帝还有杀手锏。
无数的盐,很快就会运往新成立的南山商行里。
文治帝喝到:“邓卿家退下,不用求情,朕意已决。更何况,此乃王常仁求仁得仁,他自己也说了他万死,朕,还没让他去死。”
这话就有点无理了啊,这不过是大臣们认错的一句“口头禅”而已,能当真吗?
好吧,现在,陛下要当真,陛下较真起来,谁敢说不。
很快,就有殿外侍卫上前,摘去王尚书官帽,脱去他朝服,架起了他。
王尚书如梦初醒,他颤抖着,大叫:“陛下,饶命啊,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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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之上发生的一切,裴卿没有亲眼所见,但他早就知道,今日王尚书要完蛋。
此时的他,在做什么呢?
正在做一件讨厌的事情。
在京都最大最繁华人流量最大的十字路口的中间,给堵了。
当然,他比较懒,他没有亲自前往,而是派了人去。
“这谁啊,在这路中间搞这个,缺德不缺德?”
“让让,让小老儿牵驴子过一过,家里还等小老儿买粮回家下锅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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