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闲扯了一阵见天色不早也就散了,转过天来李骁一早就坐着自家马车去上班。
圣彼得堡第三部的办事机构设在涅瓦河西头,离冬宫不远也不近,正好符合其部门的地位。
像圣彼得堡第三部这种部门肯定没办法跟陆军部、海军部、外交部以及内务部抢地盘,自然得远远地避开圣彼得堡最中心的城区。当然啦也不能离得太远,毕竟他们算是圣彼得堡的监察机构,万一哪天沙皇下命令让他们去抓人,传达个命令都要几个小时,那不是找不痛快么。
总而言之,这个距离得拿捏得妥妥当当,既不能太远也不能太近,这也是俄国官场的常态,不管做什么都得拿捏好分寸,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
而这也造就了圣彼得堡第三部的工作办事人员尤其是那些部门头头一个个都是人精,将各种分寸拿捏得妥妥当当,知道什么人的命令必须加紧加急去完成,什么人的命令则可以阳奉阴违或者拖拖拉拉。
尤其是李骁入主之后,他们的分寸拿捏得那叫一个精妙。反正李骁交代的事情他们绝不会主动去做,但又不至于完全不做,总是得让李骁一催再催费劲口舌和精力他们才不情不愿地做那么一点点。
反正按照这种状态,估计李骁干不了两月不是被累死就是被气死。而这也正是这帮人精想要的效果,毕竟他们都知道亚历山大二世不待见某人,另外新上任的第三部总管也不喜欢某人,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他们肯定不能对李骁太过于热情不是。
尤其是当他们发现李骁好像拿他们的磨洋工战术毫无办法的时候,心中的快意和得意更是明显,觉得李骁这种外省过来的傻鸟就是好欺负,根本就不懂圣彼得堡官场的规矩和残酷性。
只不过这分得意在今天早上就要告一段落了,就在刚刚这些人精收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在昨晚的御前会议上新上任的内务大臣尼古拉米柳亭突然对同样新上任的第三部主管康迪坦丁波别多诺斯采夫大发雷霆,指控其肆无忌惮地践踏贵族尊严,徇私枉法私设监牢,要求其立刻悬崖勒马!
讲实话,这突然一棒子让亚历山大二世都莫名其妙,因为康迪坦丁波别多诺斯采夫满打满算上任也不过是一个月的事情。而且第三部从来都不受法律的约束只服从沙皇的调遣,什么私设监牢一点都不稀奇。
过去那三十多年都没看见尼古拉米柳亭和其他内务大臣有意见,怎么突然就暴走了。
亚历山大二世还以为其中有误会,准备调解一二,谁想到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尼古拉米柳亭是愈发地来劲,更加卖力地控诉第三部的累累血债。
说第三厅超脱于司法之外,不管是内务大臣还是司法大臣都管不了他们的事儿。经常性的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就胡乱逮捕人然后私自用刑,长此以往国家的法律尊严都被践踏得一干二净。
按照尼古拉米柳亭的说法,俄国想要改革首先就得拿第三部开刀,决不能允许他们胡作非为和为所欲为了!
康迪坦丁波别多诺斯采夫懵了,亚历山大二世也懵了,实际上众多参加这次御前会议的大臣都懵了。因为谁都想不通尼古拉米柳亭这是怎么了,为啥突然就变成疯狗逮着第三部一通乱咬。
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这货跟康迪坦丁波别多诺斯采夫有仇呢,否则怎么他一上台就冲上去拆台呢?
当然啦,众人也就是懵逼了一小会儿,愣了那么一下子之后,脑袋聪明的立刻就想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了,而脑袋不太灵光的也不妨碍看戏不是,毕竟被咬的是第三部,这个部门不管是保守派还是改革派都不太喜欢,看见他们倒霉那一个个是幸灾乐祸好不好。
是的,在俄国绝大部分脑瓜正常的人都不喜欢第三部,因为这个部门只对沙皇负责,是沙皇的忠犬。而不管是保守派还是改革派或多或少因为某些原因跟沙皇不对路被第三部教训过。
所以嘛,看着第三部倒霉大家伙都痛快,甚至巴不得沙皇废除这个部门才好。
只不过也有脑子清楚的人开始忧心忡忡,比如乌瓦罗夫伯爵,别看他现在地位非常尴尬,但看见康迪坦丁波别多诺斯采夫倒霉立刻就想到了很多东西。
比如尼古拉米柳亭究竟想要做什么,他觉得尼古拉米柳亭应该不是冲着康迪坦丁波别多诺斯采夫去的,应该不是私人恩怨。而是他剑指第三部,恐怕是想限制第三部的权力,免得受康迪坦丁波别多诺斯采夫控制的第三部成为他改革道路的拦路虎。
从这个角度考虑的话乌瓦罗夫伯爵肯定要帮着康迪坦丁波别多诺斯采夫,不,是帮着第三部说好话,毕竟现在是他们保守派掌控第三部,这是一个极其重要能够限制甚至克制改革派的部门,坚决不能让改革派给搅黄了。
但是吧,乌瓦罗夫伯爵自己心里也有小九九,这段时间他过得这么尴尬根本原因在哪里他一清二楚。
一朝天子一朝臣,亚历山大二世更喜欢潜邸之臣不喜欢他这种三朝元老,是想着法子地将他边缘化。这么搞你觉得他心里头能痛快?
虽然为了大局他不可能明着说自己不爽,甚至公然跟巴里亚京斯基和康迪坦丁波别多诺斯采夫搞对抗,但用沉默的手段对抗不公正的待遇他还是可以做一做的。
尤其是现在,他估摸着就算尼古拉米柳亭看起来来势汹汹大有将第三部大切八块的架势。但只要亚历山大二世脑子没有坑就不可能答应。
所以哪怕是改革派强势,亚历山大二世也不可能无限制让步,顶多也就是训斥第三部或者康迪坦丁波别多诺斯采夫几句,最多了也就是做一点不痛不痒的让步,然后第三部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既然第三部没有实质性的损伤那他这个被边缘化的旧人何必那么积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