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澈并不是信口开河，这话说出来之前，他确实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这孩子无亲无故，太过年幼也没有自保的能力，无论将他安置在普通的人家还是道观寺庙，都无法保证他能够顺利地成长下去。
而且这样难得的修行天赋，如果白白浪费未免可惜……
“师尊。”萧怀瑾听罢走到了方澈的面前，忽然就用小手抓住了方澈的衣袖，他抬头望着方澈，一双墨色的大眼睛里没有半点犹豫。
方澈一时之间有些窒了声息，他没想到这孩子连犹豫都不犹豫，直接就跑过来喊他“师尊”了。
“这就喊我‘师尊’了？你怎么知道我是好人还是坏人？”方澈略略弯身，问萧怀瑾。
“好人。”萧怀瑾笃定地说着，眼里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怀疑。
“这可不行，面对陌生人的时候，你得有点戒心。”方澈的眉头蹙起，他觉得自己必须要教育一下这孩子，不然哪天这孩子被拐了还帮别人数钱呢。
“那师尊是什么人？”萧怀瑾又用稚嫩的声音问道。
“我？”方澈听到他这么问，立刻端正了一下身姿，特意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灵墟门是修真界第一门派，而我是灵墟门的长老，叫方澈。”
这自我介绍的时候，只见方澈因为身上的灵力弥漫而衣袂飘飘，一头雪白的长发更是脱俗出尘。
虽然方澈本人十分随性，但既然是灵墟门中德高望重的长老，那不管在哪里，他都不能轻易丢门派的颜面。
如果在这小小孩童的面前都丢了颜面，那就更说不过去了。
“我已经认识师尊，师尊就不再是陌生人了。”萧怀瑾却是理所当然地说道，一双小手也随即抱住了方澈的腰间。
“你这娃子，你在给我下套？”方澈看着这抱着自己的小小身影，没想到这孩子虽然长得稚嫩可爱，却似乎藏着些许小心机。
“师尊。”萧怀瑾却是抬头望着他又唤了一声，密长的睫毛轻颤一下，字字恳切。
方澈听着这叫唤也是心头一软，料想这样的小孩也不可能会有什么坏心眼，很快就把那点小心机给忽略过去了。
等到和这小徒弟一同坐下，方澈又开始细问其他。
“你叫什么名字？”方澈心想，如果他们真成了师徒，那总不能“小娃子”、“小娃子”地叫吧。
“我叫怀瑾，‘怀忆’的‘怀’，‘瑾瑜’的‘瑾’，”萧怀瑾停顿片刻，补充了姓氏，“卫怀瑾。”
“卫”，即“伪”，是捏造出来的虚假姓氏。
拾辰国的皇宫并不是他的归宿，所以对他来说，即便抛却“萧”这个过于显眼的皇族姓氏也无所谓。
“好名字。”方澈没有多想地点了点头，只是觉得这个名字还挺不错。
这之后，方澈见夜色已深，就从自己的衣袖上撕下一小块，用灵力铺成了一张大被子，然后将那张被子盖在了萧怀瑾的身上，因为小孩子必须要有充足睡眠，便催促他赶紧休息。
等到萧怀瑾躺下了，方澈刚要起身，衣袖却被一只小手抓住了。
“徒儿怕暗，”萧怀瑾睁着一双墨黑的眼睛望着方澈，“会看不清师尊。”
方澈这才想到确实有些小孩会怕黑。
“等你睡着了，我就到旁边打坐休息。”方澈说着，用灵力燃起一盏悬空小灯，和暖的光照亮了屋内，同时被照亮的，还有方澈的身影。
萧怀瑾看着方澈的身影好一会儿，才听话地闭上了眼睛，没多久，气息渐渐平缓了下去……
而方澈看着他安静入睡的模样，伸手过去，轻轻揉了揉那柔软的头发，这才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多了个徒弟的事实。
师徒是一种因缘，也是一种传承，能相逢能相识已经相当难得，一如他当年拜入灵墟门一样。
只是不知道当时在他师父的眼里，他是不是也是这样一个稚嫩的小毛孩呢。
第二天晨光熹微时，方澈打完坐，看到萧怀瑾还没醒来，又看到他的嘴唇因为口渴而有些干裂，见屋里也没有水，就打算到外面打点水回来。
外面的小鸟也是吵闹，方澈刚从木屋走出来，就有几只小鸟叽叽喳喳地围了上来。
“这附近哪里有泉眼？”方澈也懒得自己找了，干脆问它们。
几只小鸟听了，当即扑腾着翅膀往前飞去，领着他往泉眼的方向走。
方澈跟着它们在丛林间辗转了一番，最后果然在山石的间隙里找到了一处泉眼，清澈的泉水从中汩汩而出。
于是方澈用指尖从身旁的树上轻轻一划掠，就削下了一块木头来，再用灵力简单地刨出了一个光滑的碗，就用这碗盛了一碗水回去。
而在回去的路上，他又顺便摘了些松子，打算带点小零食回去，结果把几只在那里当“地头蛇”的松鼠惹着了，于是等他回到木屋的时候，身上又挂了几只毛茸茸的松鼠。
方澈停在木屋外面，回头看了看挂在自己衣服后面的几只松鼠，用灵力一甩，几只松鼠就卷着尾巴掉了下去，像棕色的毛团一样在地上滚了滚。
这时，萧怀瑾正好走到了外边来，他一见到方澈就快步跑了过来，然后一把抱住了方澈的腰间，像是怕方澈会跑掉一样。
“渴了是么，”方澈低头看着抱在自己腰间的小小身影，“我带了水回来。”
萧怀瑾却不回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了头来，对方澈说——
“师尊，开始修行吧。”
方澈没想到这刚收的小徒弟会这么积极，不免有些惊讶，不过转念一想也是好事，以后起码不用他费心督促了，于是应道：“先把早饭吃了，然后就开始修行吧。”
因为条件所限，他们的早餐就只是野果和泉水，再额外加点松子当零食。
方澈虽然不需要进食但也稍微吃了点，而萧怀瑾这孩子虽然吃着这么简陋的早餐，却是十分有礼数，可以看得出确实是出身于大户人家。
“修行很苦，要心无杂念、清心寡欲，你能够做到吗？”方澈问他。
“只要有师尊在，我就能做到。”萧怀瑾却是表情认真地说。
“小小年纪不要学拍马屁。”方澈差点被水呛到，连忙理了理滴落到衣衫上的水珠，摆出严肃的表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