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公又说及百年前药王门覆灭的血案,南宫玉道:“你提也罢,不提也罢,全都与我无关。”抬腿将张正踢出一溜跟头,身形向后跃出,站在了众剑仙队列之前。
郭采莹眼看着张正被他踢倒,急道:“说好只打三掌,怎么又踢我们一脚!”抢步来至张正身前,看他伤得严不严重。
只见张正平躺在地上,脸上仍有些迷茫之色,显然对方的这一脚不含内力,损伤甚轻。
南宫玉踢倒张正之后,跃回本阵,秦本初、霍志坤等几人连忙围拢过来。南宫玉只喝了一声:“走!”身形向上飞起三四丈高,转向东南,一溜白烟,消失不见。
众剑仙见盟主下令说走,且已当先而去,纷纷跃上半空,道道白烟喷射,向东南方追了下去。
峨嵋派的人群一片欢腾,随即又传出阵阵哭声,有人从行李中取出白布,撕开了,盖住蔺胡天等人的尸体。更多的人围拢过来,向张正和药公、郭采莹三人道谢。
药公摆了摆手,说大家之所以能够脱险,全靠了张正之力,你们要谢,谢他好了。
众人对张正本就从心里感激,若不是张正拼死受了南宫玉三掌,只怕现在自己这些人已经被仙侠盟的剑仙屠戮干净了,听药公这么一说,全都跪倒在张正的面前,叩谢他救命之恩。
张正见周围数十人黑压压的跪了一地,忙道:“是我份所当为,大家不必多礼。”一边说,便想起身将众人扶起,忽觉气海穴内一阵绞痛,额头上的汗水大滴大滴的淌下。
郭采莹见他伤势发作,药公又不知能不能医治,心中焦急,向众人道:“光道谢有什么用?你们谁能替他痛一会儿?要是不能,赶快让开!”
众人中也有医术较精之人,但有药公在场,哪敢班门弄斧,全都不敢打扰,默默而退。
张正忍着剧痛,说道:“师妹,人家来道谢,总是一番心意,你怎么好把人家全都赶走了。”
郭采莹道:“谢什么谢,这次谢了,今后要是再有剑仙打过来,你管是不管?”
张正叹了口气,道:“总不能见死不救。”料想她又要说自己不自量力,忙向药公道:“药公,他打我时我不痛,怎么这时候痛得厉害?”
药公略加思索,说道:“大概是你的内力深厚,将他打进你身体里的内力融化,一时之间又融之不尽,化之不全吧。”
气海穴又称丹田,乃任脉、督脉、冲脉交汇之处,全身内力的积蓄储藏之所。张正身体里的万年魔道内功,虽然散布在各处穴道,但自然而然间,渗透流转至气海穴的部分仍然不少。
南宫玉打在张正气海穴的第三掌,掌上所含的内劲叫做龙象功,这门内功并非是剑仙一派武功的嫡传,乃是从剑魔内功中变化而来。
当年天下剑仙大联合,消灭了同样声势浩大的剑魔势力。三山剑派出身的剑仙,暗中劫走了一批剑魔门中精炼堂的弟子,其后人便是刘七斤、李六斤二两等等人物。
仙侠盟的前辈先人们,在大战之后,得到了许多剑魔的武功秘籍,各路拳剑功夫当然是不能练的,内功心法上却借鉴了许多。这门龙象功威力奇大,弃之可惜,又与本门的内功在修炼方法上差异太大,无法融合,因此单独保留了下来,秘密修炼。
这次南宫玉与张正的三掌之约,前两掌均不能制敌死命,打第三掌时,他便想到了这门精修多年,却极少使用的厉害功法。
哪知张正本身所含的内力,正是魔道神功,且不知要比南宫玉深厚多少倍。南宫玉的这招龙象功打在张正的气海穴上,恰如江河入海,又似水乳交融,顿时消解的无影无踪。
他前面两掌用的均是剑仙一派的内力,故能将张正打得重伤吐血,性命几乎不保,第三掌时,用起龙象功来,那是机关算尽,弄巧成拙了。
张正气海穴上的内力虽然浑厚,但不是自己修炼,不能善加运用,南宫玉的内力打进来之后,初时如鱼得水,相安无事,稍一停留,又和自己本身的内力起了冲突,这才疼得他冷汗直流。
药公目光如炬,看得大体不差,但其中的曲折隐晦之处,亦非药公所能确知了。
郭采莹听说是已经将南宫玉的内力化去,但又没有完全化解,忙问:“那还要不要紧,有没有危险?”
药公道:“要紧是要紧的,却也不很要紧。”
郭采莹不解道:“您这是什么意思,哪有既要紧,又不要紧的道理呀?”
药公道:“旁人的内力留在体内,解不开,化不去,当然有些要紧,但他体内化不掉的内力太多,不差这一星半点,也就没那么要紧了。”
郭采莹“啊”了一声,道:“那不还是很要紧,很危险吗?这可怎么办啊?”
此时张正排除杂念,静气平心,不去想内力纠葛之事,气海穴的疼痛渐渐平复,说道:“生死有命,就算从此治不好了,那也没有什么。”
郭采莹气道:“你倒能看的开,就不管别人的死活了?”
药公道:“好了,也没那么容易便死,比如是我,这不也对付了一千多年?”
郭采莹的心里稍感到一丝安慰,说道:“可您是药公啊,他怎么能跟您相比。”
药公微笑道:“大家都是人,焉知他将来的成就不会在我之上。”
张正谦逊道:“药公说笑了,弟子此生若能及得上您一半的修为,也便心满意足了。”
郭采莹道:“好啊,咱们说定了,你至少要活到五百岁。”
药公和南宫玉先前休息的帐篷已经被旋风吹坏,金顶之上更是一片狼藉,峨嵋派众人赶紧又搭了一顶,请药公和张正、郭采莹入帐休息。
又过了片刻,有人来报,张正父亲张笑今的遗体已经重新装殓,安放在经过修理的棺材之中,说是等重开洞府,一切就绪之后,再另打一口上好的棺木,或暂放在洞中,或择地安葬。
张正忙起身道谢,这又去了他一件心事,对固本培元,静心养气,大有好处。
待张正身上的魔功尽数安定蛰伏之后,药公开始给他诊脉疗伤。
一诊之下,药公又是吃惊不小。张正所受之伤居然已经好了大半,不需用药也可在很短的时间内痊愈。这大大出乎了药公的意料之外,可见张正内力之深,已经远超了常人可以理解的范围。
药公诊罢脉,脸上的神色亦喜亦忧,半天没有说话。郭采莹忍不住问道:“药公,他究竟怎样,还有没有救?”
药公叹了口气,道:“何止有救,已经差不多全好了。”
此言一出,不仅郭采莹惊讶无比,张正也有些不敢相信,他抬抬胳膊,动动腿,在胸口拍了两下,确实没有酸麻痛痒之处,喜道:“多谢药公,我真的全好了。”
郭采莹也是喜不自胜,在一旁欢呼雀跃。
药公苦笑了一下,说道:“伤是好了,可你身上的异种内力不除,终究是个隐患。”
郭采莹忙道:“那该怎么消除呢?”
药公道:“一是想办法把他身上的魔道内功尽数化去,但已经过了化功的最佳时机,化解起来,十分不易。二是他将整套的魔道内功得全,那便真真正正的成了一名魔道高手,不说空前绝后,至少现在是天下无敌了。”
张正和郭采莹齐吃了一惊,郭采莹随即喜道:“太好了,咱们选第二种,师兄要是天下无敌,那咱们药王门该有多神气,多威风!”
药公道:“可现在是剑仙的天下,他们能容你师兄神气威风吗?”
郭采莹笑道:“他们不服气就把他们打服气,反正咱们是天下无敌,谁也不是师兄的对手。”
药公叹道:“天下无敌又怎么样?江湖上的明枪暗箭,鬼蜮伎俩多着呢,你在不知不觉间就中了他们的诡计,上了他们的恶当。我活了一千多年,算是见多识广吧,还是不敢把自己修成药身的秘密说出去,哎,江湖险恶,不得不防啊!”
一番话,说得张正和郭采莹连连点头,张正道:“您说的对,就算他们不使阴谋诡计,一窝蜂的打过来,咱们也是寡不敌众,好汉也架不住人多啊!”
郭采莹道:“那怎么办?难道真要把神功化去,也太可惜了。”
药公道:“即便要化那魔功,也不是随便就能化解的,咱们且严守住这个机密,不可让外人知晓,日后看情况再说吧。”
天色渐黑之后,峨嵋派的众人重新打开了被剑仙们封闭的洞口,请药公等三人入内居住。
张正和郭采莹又被安排在他们被迫成婚时住过的山洞,郭采莹说这里很好,张正也没说这里不行,药公不知他们是否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张正也确实还需人照顾,说道:“正儿,你要多保重身体,不可贪恋别事,遗害无穷。”
一句话,郭采莹满面红霞,张正也颇为尴尬,但他从心里不想跟师妹分开,说道:“是,谨遵药公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