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秒回。
这人还真是时时刻刻都抱着手机。
乔延曦当然不可能九点就睡，只是她也不知道该和傅初晨聊什么，干脆顺着他的话回道：【你多学着点】
。：【。】
乔延曦觉得这两个句号有点儿好笑，隔着屏幕几乎可以想象出少年此刻的表情。
他上课总是困恹恹的，仿佛每天都没睡醒，也不知道夜里是不是做贼去了。
乔延曦又打出“早点睡”三个字，可是始终停留在对话框里，没有发送出去。想了想，她又删掉，锁上了屏幕。
本以为今晚他们的交流就这样到此为止了。
写完最后一张模拟卷子，停下笔，乔延曦按了按有些酸痛的脖颈，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超过十二点了。
微信有一条未读消息。
——来自“。”
内容是：【晚安】
隔了三个多小时的晚安，好像是在告诉她，他也去睡了。
乔延曦看着这两个字，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后来才反应过来，类似这种的对话一般只会发生在关系很好的朋友或是恋人之间的才对。
他们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
-
临近月考，课堂上的氛围也越发紧张。
班主任何业教的是数学，这会儿拿着粉笔和三角尺在黑板上画着图形，唰唰两下，一个几何图就出来了。
台下静悄悄的，一部分同学在认真计算，另一部分则是直接放弃。
乔延曦低头拿着自动笔在草稿纸上演算着，连耳边的碎发垂下来也没去管。她专注做一件事的时候很容易忘我，从而忽略别的。
算完了。
她放下笔。
密密麻麻写了一整页纸，但字迹很漂亮，并不潦草凌乱。
乔延曦又检查了一遍，验算结果。
不经意间地偏头，她发现傅初晨正懒洋洋靠着墙壁，手里抓着一支笔把玩着。
课桌上的笔记本是合着的，像是没动过。
乔延曦忽然轻轻咳嗽一声。
傅初晨抬眼看向她。
安静的教室，只有笔尖摩擦纸张发出的沙沙声，以及何业在讲台上来来回回的走路声。
乔延曦压低嗓音，把本子推向他那边的桌面，身体也跟着稍稍靠过去：“要不要看。”
傅初晨忍不住又扬起眉。
傅初晨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导致这位同桌一直坚定地认为他是个学渣。
那行吧。
他也不介意配合她一下。
“好啊。”傅初晨也学着她压低嗓音。
他声线本来就偏低，被这样刻意一压，总有着说不出的撩拨味道，特别是现在他们离得又近。
乔延曦假装若无其事地直起身，连人带椅往旁边挪了挪：“那你自己看吧，答案不一定是对的。”
“没关系，”傅初晨说，“不怀疑对方的答案是对是错，是抄作业最基本的礼仪修养。”
“……”
您还挺了解行规。
把本子给他以后，乔延曦没再管他，而是扫视了一圈班里其他人，除了直接放弃的那部分，剩下的都还在埋头苦思。
傅初晨垂眸看着纸上少女的字迹。
瘦金体。
漂亮又大气。
他盯着她的字看了会儿，倏地笑了，头往下低，额发略略遮过眉眼，狭长的黑眸微微上扬，眼尾勾勒出好看的弧度。
乔延曦听见声音，一转头，就看见他靠在那莫名其妙的笑。
她问：“你抄完了？”
对方“嗯”了一声。
乔延曦不太相信，而且她刚刚好像也没听见他的写字声：“这么快？”
傅初晨：“抄个答案能要多久。”
“……”
-
就这样一直到了月考来临，乔延曦从来没有怀疑过她同桌的学渣身份。
因为是转学来的，她被安排在了最后一个考场，踏进教室的那一瞬间，乔延曦差点儿以为自己穿越了。
有个男生站在讲台上，课本卷成筒状当麦克风唱着歌。底下的同学要么在聊天，要么在打游戏，时不时还会有人配合地给他鼓个掌。
都是气氛组啊。
乔延曦走到自己的考试座位，桌子已经被人霸占了，和前面一张拼在了一块儿，有三男一女坐在那儿打牌。
尤其是那个女孩，校服裙被她改短到几乎只能堪堪遮住大腿，隐隐能看见一块蝴蝶纹身的翅膀。
半露不露的，还挺勾人。
原来这才是那些不学无术混吃等死的少爷小姐们的真实校园日常吗。
相比之下，a班那些都算是乖宝宝了。
“同学，马上要开始考试了，”乔延曦走过去，提醒他们，“这是我的位置。”
温娜抬了抬眼，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做了延长的美甲在桌面敲了敲，清脆又刺耳。
另外三个男生看见乔延曦，则是轻浮地吹了声口哨。
“你的位置？”温娜反问，“现在是我在坐，这就是我的位置了。”
乔延曦耐着性子：“那我坐哪？”
温娜指了指角落的垃圾桶，掩着唇，笑得很娇俏：“那里呀，不觉得那个位置才比较适合你吗？”
可能是察觉到了她们之间微妙的敌对气氛，教室里的同学不约而同安静了下来，都在等着看好戏。
乔延曦确信自己不认识这个女生，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她。
不过乔大小姐向来不是忍气吞声的性格，听见这种近似于羞辱的话，没有流露出难堪或是气愤的神色，她很平静——
平静地走过去，拽住温娜的胳膊，直接就准备把她往角落里拖。
似乎没想到她直接就上手了，温娜表情一下子变了，费劲挣脱开来：“你他妈的怎么敢动我？！”
“你以为你搭上了傅初晨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吗？”温娜冷笑，“我告诉你，做梦。”
乔延曦：“……”
乔延曦悟了。
搞半天这位仇人还不是她自己结下的，是因为她那招蜂引蝶的同桌。
温娜拿眼神示意之前那三个男生，等他们起身围了过来，她看着被包围在中间的乔延曦，又恢复成了最开始的娇俏模样。
“你不会还指望你同桌来帮你吧？他在最上面的那个考场，可来不及呢，嘻嘻。”
考场是按照成绩排的，最上面就说明……
乔延曦愣住了。
趁她走神之际，有个男生似乎想推她肩膀，手腕倏地被人攥住，他痛呼了一声。
“喂，我说——”
谢洋抓着那人的手，用了很大的力气，眼神冰冷又充满了戾气，声音也是压着火的：“你们是不是以为这个考场没别的a班的人了？”
另外两个男生交换了个眼神，都没敢上前，显然是有点儿怕他。
谢洋看着他们，一字一顿：“就算班长不在，欺负她，当老子是死的么？”
-
说实话，对于谢洋这个人，乔延曦印象还挺深的。
报道那天，何业让她选一个位置坐，当时整个教室就他和傅初晨旁边有空位。
她只认识傅初晨，且谢洋的外表看上去有点儿凶戾，乔延曦觉得还是少招惹为妙。
在班上她和谢洋几乎没说过一句话，这人比傅初晨还能睡，甚至旷课也是常有的事，有时候乔延曦一整天都看不见他人影。
但可以肯定的是，谢洋和傅初晨关系还不错。
乔延曦刚和他道完谢，考试预备铃就打响了，年轻漂亮的女老师踩着高跟鞋抱着一叠试卷走进教室：“同学们，快点坐好，考试要开始了哦。”
第一场考语文，难度不大，乔延曦把卷面填满并检查了一遍错别字后，直接交卷走人。
这破考场她是一秒钟也多待不下去了。
有人见她交卷出去了，也拿着试卷走上讲台，结果却被监考老师按头坐了回去：“人家是答完了才交卷的，你这空白的一大片是留着给老师帮你写吗？”
那人：“……”
提前交卷的人不多，整栋教学楼都静悄悄的。
乔延曦本来想回a班，可是人家考试还没结束，她也不能进去。
她只好趴在走廊吹了一会儿风，吹着吹着突然想起一件事，漂亮的桃花眼眯了眯，气势汹汹地就往四楼走。
第一考场的所在地。
教室前门是开着的，第一组第一排的少年单手支着脸，桌上的卷子早就写完了，他漫不经心转着笔，灵活而多变。
……转个笔都快转出花来了。
乔延曦站在楼梯口出来一点的位置，静静看着这一幕，莫名想起了上个月，在安德烈那里曾见过他转打火机的样子。
他的手很漂亮，好像无论用来做什么都有一种高贵感。
她一直很想亲眼看看，这双手在弹钢琴的时候，会有多么的相配。
大概是察觉到了某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傅初晨朝外瞥了一眼。
然后。
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