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司承很少说话，他从不主动开口，别人问他时，也只是敷衍的回答几个字。
但这么一个少言寡语的人，却几乎掌控了整个包厢的气氛。
察觉到他脸色沉下来，付导后背冒汗，和制片侃侃而谈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又不能真让气氛冷下去，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
几位投资人尴尬地笑了几声，开始强行把话题往温和无害的方向转，生怕哪个字说错，惹怒了这尊煞神。
一时间，偌大的包厢以坐在正座的那个穿着黑色西装的英俊男人为起点，一种阴沉沉，令人瑟瑟发抖的诡异气息蔓延开来。
连天不怕地不怕的盛语语和见惯了大场面的江时寒，都有些头皮发麻，说话不自觉轻了几分。
“咳咳……我大表哥真厉害，愣是把一个好好的饭局弄成了鬼屋。”周星语咽下一口鸡柳，压低声音说。
“噗嗤。”
沈皙蓦地笑了出来，随即快速捂住嘴巴。
虽然这段时间，她没以前那么怕盛司承了，但这种压抑的气氛又唤醒了前世对盛司承那种刻在骨子里的恐惧，她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你们俩小心点。”
文嘉拎起茶壶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热水，压低声音道：“幸好坐在他对面，要是坐他旁边，吃个饭都没滋味了。”
“喏。”
周星语冲前面扬了扬下巴：“你看刘制片，刚把一块生姜当成肉吞下去了，还不敢吐出来。”
沈皙和文嘉心有余悸地对视了一眼，默默啃起了猪蹄，不说话了。
文嘉又突然想起什么，随口说了一句：“小皙，幸好你没跟盛司承在一起，不然以后我去你家吃个饭都得穿着防弹衣去。”
“咳咳咳……”
沈皙被猪蹄噎住，涨得脸通红，连忙端起杯子吹了吹，抿了一小口。
“胡说八道些什么！”
她瞪了文嘉一眼。
因为噎住而差点冒出眼泪的大眼睛水蒙蒙的，却偏偏要强装出一副强势的样子来，文嘉“哎呦”一声。
沈皙这样子，萌得她心都化了。
她不知道是因为那句“在一起”，还是后面的开玩笑，只觉得心脏怦怦跳了起来，快要跳出喉咙眼一样。
对面的盛司承心脏蓦地酸软了一下，有因为她大眼睛冒出水光的微微痛感，有被她娇颜惊艳住的心慌意乱，还有一丝无法忽视的莫名不悦。
这点难以忽视的不悦，是在刚刚看到她莫名其妙笑了一下，又吃着饭突然被噎住后，一点点从心底滋生出来的。
她情绪变换了好几次，而他不知道原因，
这，让他心里十分不舒服。
文嘉撇了撇嘴：“我哪有胡说八道，你看看盛司承……”
她声音越压越低，飞快地瞥了盛司承一眼：“太可怕了，虽然长得好看，但是那表情，跟谁欠了他一百个亿一样。”
她在桌子下的脚踢了踢周星语：“喂喂，你大表哥在家里平常也这样？”
周星语正在和一只红彤彤的小龙虾作斗争，闻言都头没抬一下：“不知道啊，我又不是总能看见他，偶尔看见时也不敢多看他的脸啊。”
二人就这个问题，有一句没一句聊了起来，沈皙耳朵尖有点热，默默低头扒饭了。
有盛司承在，这顿饭吃得跟做间谍一样辛苦，等饭局终于结束，付导等人敢从战场上下来一样，松了一口气。
沈皙只是女二，不必特意过去打招呼，远远冲付导点了点头就走了。
文嘉和周星语一人一边夹着她，三人一起往外走：“你今天要回家了吧，跟我走还是跟嘉嘉走？”
这两位大小姐都有司机，沈皙搭哪个的车都很方便。
不过顾家别墅，还是离周家更近一些。
她正要说和周星语走，后面就传来一句低沉的男子嗓音：“沈皙，过来，我送你回家。”
平静无澜的男子低音在酒店门口响起，成功让三个并排挤在一起的小女生顿住了脚步。
人还没转过去，就感到一阵凉意从背后蔓起，三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脖子“咔咔咔”，和机器人一样。
盛司承：“……”
他英俊的眉头拧了起来。
她那是什么表情，他有这么可怕吗？
这个“她”指的当然是沈皙，至于周星语和文嘉，直接被他当成空气忽视了。
“不用了，星语送我回去就好。”
沈皙不敢看他的眼睛，又不敢无视他，就看着他的眉眼以下说道。
此刻文嘉和周星语可以说是一脸懵逼外加心乱如麻，但她们能隐隐约约感觉到，夹在中间的小姐妹正在微微发抖，不想跟盛司承走。
周星语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大表哥，不麻烦你了，我送小皙回去就行……”
盛司承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周星语：！
浑身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几乎是本能般的立正站好，她一把将沈皙推了出去，面无表情道：“好的，大表哥，小皙就麻烦你了。”
沈皙：“…………”
文嘉：“…………”
你个叛徒！！！
沈皙自以为恶狠狠实则应该是“弱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盛司承很满意周星语的识趣，难得冲她点了点头，大步朝门外走去。
见沈皙小呆鹅一般站在原地不动，他转头，神色莫测道：“还不快跟上。”
“哦……”
沈皙拉着个小脸，不情不愿跟上去了。
盛司承一走，周围的空气都松动了许多。
文嘉和周星语面面相觑，在心里默默念了几句对不起，毫无心理负担地离开了。
……
幻影在马路上飞驰而过，初秋微凉，但封闭的车厢有些闷热，盛司承倚在真皮后座上，抬手送了松领带。
他今天喝了酒，在夜色中，嗓音显得分外低哑：“沈皙。”
“嗯？”
和盛司承放松的姿态相反，沈皙双膝并拢，背脊挺直，低头玩着散落在大腿上的头发，声音又细又低。
看她这低眉顺眼的样子，盛司承觉得更热了，他又将领带松了几分，沉声问：“冷吗？”
“不冷。”
“唰——”
他把他那边的后车窗降了下来。
冰凉的夜风灌进来，盛司承清醒了几分，不过嗓子还是有点不舒服。
他微微偏头，黑沉沉的眸子在夜色里看着格外有威慑力，像是潜伏在暗中蛰伏待发的猛兽一样。
沈皙发现，她不敢和他对视。
这让他气得笑了出来。
他就不懂，他也没这么着，她这么怕他干嘛？
而他明知道这个小姑娘恨不得离自己八丈远，还贱兮兮地主动送她回家。
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
突然感觉喉咙紧的受不了了，摸了摸滚烫的喉结，干脆将领带摘下来，扔在一旁。
领口微微松散，头发也不似平常那么整齐了，这让一向清冷英俊的他，多了几分坏坏的雅痞味。
头有些晕，他碰了碰眼皮子，闭上眼睛问：“下部戏想拍什么，我给你找资源。”
语气寻常的，仿佛只是问沈皙明天早上想吃什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