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玉脸上没了脂粉, 眉毛浅浅地描画了几笔勾勒出形状,唇上只点了些香油润色,煞是美丽可夺魂摄魄, 西子捧心不过如此。
康熙刚才在乾清宫浅浅一瞥没有看的细致,走近这才将和玉的面容一览无遗,也顾不得作冷淡姿态。
看向卫嬷嬷质问。
“太医来瞧过没。”
卫嬷嬷屈膝,垂头回答道:“李太医刚刚来瞧过了, 说娘娘无大碍, 开了几幅滋养的方子。”
李太医, 康熙心里暗自揣测这个名字, 是个没有印象的太医,医术如何他也不清楚, 康熙更相信自己御用的江太医。
遣派梁九功上前,“去叫江衔过来。”
上前捻了捻被角坐在了床沿边,正想开口, 和玉眼眶泪珠连串流下来,康熙不禁有些慌神。
后宫嫔妃多讲究温顺娴静美德,注重仪态。早年也有个受宠的庶妃曾在康熙面前西子落泪,却遭康熙训斥‘御前失仪’, 最后贬谪去了冷宫喝茶。
不是那位庶妃哭得姿态不美, 而是康熙自小由太皇太后教养, 欣赏女子坚毅性格, 厌烦女子啼哭作态。
妃嫔们知晓了康熙的喜好, 自此在康熙面前都拿捏好了姿态, 力争将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现出来,甚少有在康熙面前失态落泪。
如今和玉冷不丁落泪,康熙又是新奇又是无措。
手里没有帕子也顾不得了, 直接上手轻轻擦拭泪水,只见那眼眶泪珠像是止不住般,滚烫的泪沾湿了康熙的指尖。
所谓十指连心,指尖生出的那细小的异样从手指间蔓延到了心窝。
康熙脸上的霜意被灼热的温度融化…
卫嬷嬷见状也想上前劝,在宫人面前失态,好似和玉自觉丢脸哭腔着开口:“皇上,让他们走,让他们走。”
康熙面上带着他也没察觉的宠溺,遂了和玉的心愿,没有说话几个眼神下去,卫嬷嬷自然察明主子心意,瞧儿无声带着屋内伺候的人出了房门。
贴心地关上沉重的大门。
倒是娜仁还忧心忡忡望眼欲穿地看着大门,不肯挪开视线。
这样的姿态显得不规矩,屋外待着的不止是景仁宫的人还有御前伺候的人呢,卫嬷嬷出声提醒。
“娜仁收好你的眼睛,作祟的样子没了规矩。”
卫嬷嬷瞪得狠,娜仁才收回了久留的视线,仍然不放心向卫嬷嬷求证。
“嬷嬷,格格哭得失态皇上不会怪罪吧。”
卫嬷嬷面上端着挑不出错的姿态,“傻孩子,这样才好呢。”
将身边伺候的人赶出来,两人在屋内更是肆意些,和玉也不再一顾着流泪,渐渐止住了泪水。
康熙站了起来,踱步到梳妆台寻找锦帕,桌面收拾得干净有序,只留些瓶罐子在面上,其余的都收妥在梳妆台柜中。
康熙也不知锦帕是否在里面,随意拉开最近的木柜,映入眼帘便是一沓字帖,正是康熙之前给和玉描字用的。
没想到会放在这儿,此时康熙也正值感性之际,暗叹着和玉对他的用心。忘了自己要来找锦帕的目的,快步走回了床畔。
此时和玉已经止住泪,脸颊两侧仍旧带着两道泪痕,两眼汪汪的样子看着可怜。让康熙想起自己的爱犬,两者竟然有些神似。
“皇上。”和玉开口,话里还带着刚刚哭完后的娇意。
“求皇上赐给和玉一名管事嬷嬷。”话风一偏,没有铺垫地便提起了这件事情。
康熙眉头果然一皱,生出的心思也淡了下了。
“噢。”这个‘噢’说得可是话中有话。
“怎么想着这个了。”
和玉怯怯地回视康熙,手指不自觉拧紧锦背,喃喃道:“皇上答应过我的。”
被康熙漠然的眼神一看,眼角不争气地又沁出了水汽。
和玉如此不堪一击地表现,康熙心软了一度,嘴上叹气。
“你哭什么,朕还没说话呢。”
和玉眼泪也没落下,只在眼眶上挂着,更显得眼中水光流彩。
道出了原委:“和玉今日去给太皇太后请安了。”
余光窥视康熙面色,果然和玉提及太皇太后了,康熙嘴边上扬的弧度都压了下来。
“太皇太后说是有意让和玉代管宫权,还准备将老练周到的嬷嬷赐予我…”
说罢抬头望向康熙,眼中的脆弱让康熙看得清楚。
康熙面不改色说着谎言,试探和玉道:“你是嫔妃之首,由你来代管宫权也合规矩,太皇太后属意你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和玉心里腹诽,瞧皇上说得,太皇太后是属意我了,那皇上您呢,若他属意自己掌管宫权那怎么会有这些日子的失宠呢。
和玉已然入戏,眼眶上挂着的泪水说掉便幽幽往下坠。
“和玉害怕。”说着便扑进康熙怀里,在他胸膛前啜泣。
“后宫那么大,和玉自知没有本事替皇上管理好,和玉只想好好管理好自己景仁宫这四方天地。太皇太后的所愿并非和玉所求,皇上将乾清宫的嬷嬷赐给和玉吧,太皇太后给的嬷嬷和玉不敢收。”
这番话康熙自然不会全信,心里只信了三分罢了,手掌抚摸和玉秀发。
“胡话,宫中宫人各司其职,便是管了宫权也有人给你辅助着,你怕什么。”
还在试探和玉,不知道的,还真的以为康熙也属意和玉管着宫权,在宽慰她呢。
和玉在康熙怀里大大地翻了个白眼,退出康熙怀中,眼间满满是明显的抗拒。
“和玉不愿,和玉只想窝在自己这四方天里。”
这番表现康熙也只是多信了两分罢了,不过眼眉间倒是缓和了不少。将和玉拉回自己怀里,声音低沉着:“不愿便不愿罢了,你这样朕如何能忍心呢。”
和玉这步棋算是恰好讨到了康熙心窝上,太皇太后有意让和玉掌管宫权,康熙只能短暂地反抗拖延。只要太皇太后坚定自己的决定,迟早这个宫权也会不如康熙意的交到和玉手上。
一是因为后宫中的确找不到比和玉更适合掌管宫权的人,二是在后宫事宜上太皇太后的话语权比康熙要大,饶是康熙再怎么不情愿,没有正当的理由也不能驳了太皇太后的意思。
如下可好,和玉将这个正当理由递给了康熙,自然有了由头驳回太皇太后了。
康熙手在和玉背脊上抚摸,软玉在怀心有异动,便想要做些什么。
和玉一个缩身脱出了康熙的怀里,眼中无限柔情,继续坦白:“白天和玉带着四阿哥去乾清宫找皇上,是和玉利用了四阿哥。”
不是无缘无故挑起这个话头的,和玉知道康熙是个多疑的人,她和四阿哥走一快本就稀奇,若是不把原委说清,日后他若小心眼的认为和玉是在拉拢皇子,得不偿失了。
还不如趁着现在氛围正好一一阐明了,了却了后患。
果然康熙眉头一抬,没有接话,等着和玉下文。
和玉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己鼻尖,有些心虚作态不敢看康熙眼睛。
“不过是在御花园碰见阿哥们蹴鞠,一时起了好奇心思便躲在一旁偷看着没有出声。和玉看了没一会儿,阿哥们有其他课程要忙便纷纷散了去,只留下四阿哥和他的乳母侍从在原地。”
和玉说着两边脸颊透出淡淡粉色,好似为自己偷看一事不耻。
“没想到四阿哥年纪小眼神却尖,抓着正想要溜走的我了,不知为何求着让我带他去乾清宫找皇上。”
和玉抬眼对上康熙戏谑的双眼,康熙失笑发话道;“所以你因被胤禛抓包羞愧才带着他来找朕。”
和玉听了两颊挂着的绯红更重了,拨浪鼓似的摇头否认。
好一会儿才羞愧难当的开口:“和玉想见皇上了,这才应了四阿哥。”
“皇上好久没来见和玉了….”
话里带着惆怅,喊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女子小心思。
康熙听了颇为惊讶,一是因为和玉如此坦然二是对这些日子他迁怒和玉有了一丝丝小小的触动。
抬手用指尖描绘抚摸和玉的眉眼,两双喊着春意的眼睛无声交汇,靠得越来越近…
屋外梁九功早就带着江太医在门外侯着了,没有皇上口谕又不敢贸贸然进屋,这万一打扰了皇上兴致,他可没命去赔。
只好在屋外候着,也不让太医离开,就干侯等康熙出声传召。
倒是江太医可怜些,平白无故地干站着不能离开,心里做好了傻站一晚的准备。
敬事房的李孝全这时带着两名下属出现在了景仁宫,他心里苦啊,明明皇上翻的是翊坤宫宜嫔娘娘的牌子,他都去翊坤宫通传宜嫔了,满宫都知道今晚是宜嫔娘娘侍寝。
哪知道这皇上不知怎么的往了景仁宫里钻,翊坤宫那儿不见皇上来,宜嫔娘娘还请人去敬事房问话了。
躺在摇椅上吃肉的李孝全一个马步起了身,忙忙往景仁宫赶,他当然是不敢去问皇上啦,讨好卖乖地凑在梁九功身旁,蜜嘴套话。
“诶呦,梁哥哥,您是皇上身边人。”一个大荷包往梁九功袖口里塞。
“这皇上今个时辰怎么是在贵妃这了。”李孝全眼睛还往木门看着,想要窥探出些信息。
给的礼梁九功是照单全收,说话道是不客气:“皇上想去哪便去哪,是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可以左右的?要不李总管进门问问?”
李孝全缩了缩脖子,憨笑连连。
“弟弟可不敢。”
心里也有了自己的揣测,打着哈哈带着下属们走出景仁宫。
年岁小些的太监开了口:“师傅,咱们怎么办呀,怎么向宜嫔交差。”
李孝全没了在梁九功跟前的奉承样,手掌用力拍了下小太监光溜溜的脑门。
“怕什么,你,去翊坤宫传话,便说皇上现下在景仁宫。”
“啊!”小太监面露难色,“总管,这不是平白无故让宜嫔记恨咱们吗。”
李孝全白了下属一眼,话里有底气:“诶呦,也不看看咱们管的是什么事儿。”
敬事房管着皇上枕边事,后宫嫔妃巴结都来不及,哪敢对敬事房出气呀,若是不小心得罪敬事房,都不知道自己的绿头牌在哪个角落堆灰呢。
翊坤宫,秋儿送走了敬事房的小太监,回院禀告了宜嫔。
‘兹啦’一声,宜嫔手中上好的蜀帕被护甲勾住撕裂成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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