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收留(1 / 1)

或许是为了省电,屋子里的灯光并不明亮,冷幽幽白森森的,给人一种灵异片的氛围。

可惜屋里的人一个是讲鬼故事的,另一个是对无神论坚定不移的医生,恐怖的氛围就变得有些……尴尬。

林淮苏见江释宸神色不变,叹了口气坐起身子:“你不信?”

“……”江释宸沉默了一下,似乎在认真思考怎么说话比较客气,无果,“对于西医来说,是不相信灵魂存在的,至于灵魂转换和前世今生……从医学上来讲,这种现象很有可能是患者将梦境与现实弄混……”

“停。”林淮苏打断他的长篇大论,“知道你不信,但是你觉得,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医术的人,用你们的话来说,明星?”

“一个明星是怎么能够——解开你身上的药效,并且还会制作……”他手腕一翻,掌心就多了个药包,“这种能让人失去行动能力的药呢?”

“你们这个时代没有的吧。”

林淮苏见这小孩儿眼睛都快掉他手心的小纸包上面了,倒觉两分可爱,没看出来这家伙还是个医痴呢。

他随手把纸包丢过去:“拿去玩儿吧,只是不要吸入口鼻,会中毒。”

“可以打开么?”

林淮苏扬了扬下巴:“最好屏息。”

江释宸打开药包的手顿了顿:“可为什么,你不会中这个毒?”

“毒医如果连自己身上的毒都解不了,还是早点把自己毒死比较好。”他说这话的时候,一双眼睛勾着,带着惑人心神的笑意,那血红而狰狞的疤变得鲜活无比,像一朵跃然纸上的繁花,再不是令人遗憾的缺陷,反倒给这张脸添了几分神秘。

这小孩儿怎么总是喜欢发呆。林淮苏想着,伸脚一勾,足尖点在人小腿上:“不看的话还给我。”

江释宸这才回过神,秉持着严谨的态度,把药包拿得尽可能远,那双手稳得像是有无形的架子固定在了空中一样,拆开纸包之后竟然没惊起半点飞粉。

林淮苏满意地看着,只有这样一双手,才能在外科手术时进行最精准的操作。

他越发觉得拖江释宸上船是明确之举了,这样的人,有很大的塑造空间。

药包里是暗黄色的粉末,就这个距离,闻不到任何味道。相较于扬在空中后飞粉明显的白色粉末,这种颜色更加隐形,如果真的没有任何气味的话……确实可以在光线并不明亮的条件下,毫无踪迹地就让人失去行动力。

非常恐怖的一种毒.药。

因为不确定药性会不会通过皮肤接触生效,江释宸并没有动手接触,而是重新将纸包封好后,才开的口。

“现代医学确实没有过这种药的存在。”江释宸的神色在幽幽的白光中有些晦暗,“但是我在一本残缺的古籍中见过这种药的描述,‘无味、色暗黄,吸入者浑身僵直,数刻不得动弹,名曰——’”

“石狮散。”

“和麻沸散一样,石狮散在其发明者失踪后,彻底失传。”

“相传,历史上只有一个人会这种石狮散的配制。”

“浔舒。”林淮苏依旧那副笑着,却只是笑着、不带半点感情的表情,“没想到,千年之后,还有人记得我的名字。”

江释宸:“……”

好像遇到祖宗了。

林淮苏玩儿似的抛着那药包,脸上仿佛写着“如假包换祖师爷”,在看见江释宸脸上不断变换的表情之后,忍俊不禁,笑得特别开心:“这下相信我说的话是真的了?”

无神论者江释宸:“……嗯。”

嗯得虽然有些勉强,毕竟这是违反了他二十多年人生观的事情,但作为一名医学工作者,存在就是现实,就算他否定,存在的事实也不会改变。因此,打不过,就加入。

坚持质疑的话,惹这位祖师爷心情不好了,还指不定会死得多惨。

这位用实力把“医术文献资料”给变成“医术科幻小说”的毒医师祖,即使有大量医书古籍都夸赞过他那些镜花水月般的医术,也让人怀疑是不是那个时代的医者集体臆想出来的,这样一位超出常识范围存在的神医。

江释宸有过目不忘的天赋,他手持贯通整个医学界的情报网,对于当下所有有记载的、他看过的内容都能熟背而出,因此也非常清楚……如果历史上真实存在这样一个人,惹怒了他会是怎样的下场。

毕竟在不少的记载中,都明里暗里说这位喜怒无常、性情极难捉摸。他的毒术远超医术,更有野史记载,此人极其自私,从不将药方公诸于世,遇见过这位的人全都离奇失踪。

江释宸是在整理资料的时候发现这些文献的,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是时间神化了那些所谓的医神圣手,直到今天他亲身体验了一把石狮散。

顾名思义,这种毒能让人短时间内神经麻.痹、肌肉僵硬,中毒者会像石狮子一样岿然不动,应该属于神经类药物。但是现存的大量神经类药物都伴有成.瘾.性、甚至会让人产生幻觉,这石狮散起效极其迅速,却没有半点让人不适的副作用……

越了解药理知识的人,就越能窥得这些药方的恐怖。

而这位鬼才毒医却将这包能瞬间让人“石化”的药包随手丢在了床头柜上。

江释宸难免无语,这么随意的态度,要是被有心之人捡去,挥手就能让人丧失行动能力,治安不得乱了套。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这便是那些药.毒之方只有些许被医书记载,而绝大多数不存于世的原因么?

林淮苏手里捏着无数种诡秘医毒之术,却被诟病自私恶毒。说不定,这人并不像那野史里记载的那般,反而是个伟大而低调的天才。

他试探了一下。

“这石狮散的药材,是普通药房就能买到的吗?”

林淮苏靠回了床头,懒洋洋道:“你要是跟了我,日后自会教你。”

江释宸着实不太擅长“演戏”,那点小九九一眼就能看明白,只是他现在对于江释宸身上属于这个时代的医术感兴趣,可以先留在身边看看。

两人各怀心事,在这个初遇的夜里,谁也没有真的信任谁。

林淮苏:“我要沐浴。”

江释宸:?

“这个时代的设备我还不是很熟悉。”林淮苏倒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睡前能够洗澡,放在他那个时代,是非常奢侈的一件事。

治病之外,他爱干净得略微有些洁癖,如今沐浴如此方便,没一天洗个两三回都算克制了。今天晚上江释宸要住下来——他要是丢人在这公寓,明天就能来收尸了,只好勉强留下来过夜。

差使两只脚还缠着纱布的病人给他干活,林淮苏没有半点过意不去,若是伤重了,明日给他开个方子,比这自然愈合可好得快些。

学会了这个房间的淋浴如何使用,林淮苏哼着小曲儿就洗澡去了,换完衣服出来,发现江释宸正在盯门上的“猫眼”。

“别看了,我在门楣放了毒,就算他们清理掉,走进这个房间的人依旧会动弹不得。”他擦着头发走出来,解释道,“之前给你用过解药,明日午时之前,暂不必补食。”

既然说开了身份,林淮苏也懒得尽量去用现代人的语言了,说起话来偶尔文绉绉的。

仿佛怕门外的人听不到一样,还补充了句:“走阳台的话,中毒之后摔死了,应该不算在我身上吧?”

江释宸:“……大概。”

“放心睡吧,赶明儿想个办法,帮你摆脱这群人。”林淮苏打了个呵欠,他惯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现在困得眼泪都要往下掉,直接无视掉江释宸的欲言又止,“你伤口沾不得水,将就睡吧。”

“有什么需要用的东西,自己拿,这穷鬼应该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嗯……”小江同学无语点头,已经接受了可能遇到个老祖宗的事实,“你就这么头发湿着睡吗?”

林淮苏:“……”

江释宸大概是默认这位还不会用吹风筒,便去柜子里翻电吹风,刚找出来,就看床上那人已经钻进被子里了。

“我睡了。”林淮苏把被子一拉,不去看这小子。他是个医生,治个风邪入体多大的事情,才不要被那种吹得脑袋嗡嗡响的东西吵得头疼。

然后他头顶的被子被拨了拨。

林淮苏抓住那只手,威胁道:“你是不是想死?”

江释宸拿着吹风筒,无辜地坐到了床边上:“不吹干明天会头疼。”

这个一板一眼的家伙!

电吹风启动的时候,林淮苏不自觉微微抖了一下,他确实不太习惯这种玩意儿,特别是在病房里被那几个大爷抓着,用最大的风力在他脑袋上嗡嗡嗡!

两个人坐在床上大眼瞪小眼,最终在江释宸把吹风机关到最小档之后,林淮苏才妥协。

“随便你。”他倒回了床上,温热的微风轻轻地拨着那蓄得略微有些长了的头发,穿梭在发间的指腹轻轻按着,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

意识变得迷糊的时候,好像还被抓着翻了个身。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

林淮苏惊醒的时候,天都蒙蒙亮了。

即便身为毒医的时候,他也习惯在睡觉的时候保留一丝意识,从来没有睡得这么沉过,何况还是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几乎每个晚上都是半梦半醒的状态。

林淮苏捂着头,想不通怎么会这样。

果然吹风筒是个可怕的东西。

他坐在床上回了会儿神——太久没有睡得这么熟过,一时间还不太清醒,等彻底醒过来的时候,才想起来屋里还有个人。

江释宸个子极高,他这公寓的小沙发坐两个人都挤,这人睡在靠枕上,两条腿都在沙发外面,一动不动地待在餐桌下,真不怕睡迷糊把桌子掀了。

四月的天还有点冷,江释宸就盖了薄薄一床被子,蜷在那里甚是可怜,可别给冻坏了。林淮苏起身坐到床边,观察起倒在沙发上的人。

这家伙睡着的时候比醒着时要可爱得多,本就是个古典美人,洗去铅华后带着股沉静忧郁的味道,或许是这点气质,才能遮掩住他原本的锋芒。

林淮苏伸出手,指节刚刚挨上那光洁额头,就被狠狠抓住了。

刚睡醒的猛兽眼睛里还有没收去的冷意,只是力气尚未回笼,构不成什么威胁。

但他莫名其妙想起来分明弱小又凶巴巴的幼兽,还有些柔软的乳牙怎么努力也咬不疼肉。

让人无比想要欺负欺负。

“怎么不多盖点。”林淮苏两腿一叠,看好戏似的,倒没将手抽开,依旧拿给这人牵着,看他什么时候松手。

江释宸还有些懵,看着这双纤细得仿佛轻轻一捏就能给捏碎的手,垂了垂眼睫。

肤色白皙,血管清晰,很适合扎针。只是上面带着疤,磨茧的地方也不像普通的医务工作者,果然不是梦啊。

“你还想看多久?”林淮苏见他清醒了,不留情面地戳穿。

“不好意思,睡迷糊了。”沙发上的人搓着眼睛爬起来,看向窗外的天色,眼睛里又泛起了迷茫。

又是一个不习惯早起的。

刚到这边的时候,林淮苏就发现了,或许是因为电的普及,这个时代的人不再被日出日落所约束。他病房有个年轻人,能抱着手机玩到大半夜,即便每天睡八九个小时,也是形容虚浮、面色暗沉,大病查不出来,风一吹就倒,根本不知道是熬夜熬出来的。

“经常熬夜的话,习惯得改。”林淮苏今日可是睡足了,但想起这小孩儿还在被追杀,难免睡不踏实,没睡够也正常,“起来吧,今天解决完那群人,晚上早点睡。”

“嗯。”江释宸站起来舒展四肢,彻底清醒了,还不忘解释,“我平时不怎么熬夜。”

“是么,手拿来我看看。”

江释宸:“……”

大狗狗被质疑了,好不委屈,嘴巴一瘪,把爪子搭过来,好像还有点生气。

可把林淮苏乐的。

他虽然能看出这家伙没有说谎,确实不像熬夜的人,但有件事情还是要确认一下。

江释宸眨了眨眼睛,回想了一下,乖乖点头。

“中了点小毒。”林淮苏拍了拍手,“不是什么大事,暂时要不了你的性命。”

江释宸:“……”

“先吃饭,我饿了。”林淮苏看了看这空空如也的房间,“跟在我身边,毒不死你,但是我心情不好……”

“我昨晚找东西的时候,找到了泡面。”

这时候又很上道了。

林淮苏跟在江释宸后面去厨房煮面,这人似乎真的怕自己先那些人一步把他了结了,把热水都烧上后才去洗漱的。

水在铁锅里咕咚咕咚烧着,这是林淮苏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这个时代的人怎么做饭,不论江释宸做什么,他都好奇无比。

甚至还想自己动手试一试。

在他拧开燃气灶又关掉第三次之后,江释宸才出声劝道:“这个叫做燃气灶,烧的是一种叫天然气的气体,并不是凭空自燃。”

林淮苏第四次拧开了燃气灶,点了点头。

“天然气并不是免费供应的,对……原本的林淮苏来说,也算得上需要打算的开销。”

“我原本的名字也叫林淮苏。”林淮苏面无表情地把天然气关掉,“浔舒是我的表字。”

江释宸:“……”

没了燃气灶玩,林淮苏便对着厨房里的其他东西鼓捣起来,别说这公寓小,厨房浴室一应俱全,虽然旧了些,也没老到曾经那种厨房挨着卫生间的结构,不然可得把这位有洁癖的毒医先生逼死。

林淮苏又玩起来水龙头。

江释宸:“水也会收费。”

林淮苏:“水也要收费?”

“这个时代的水经过消毒过滤,还要通过管道运输到每家每户,是需要一定费用的。”江释宸将面捞起来,汤分进两个碗里,“可以吃了。”

林淮苏的肚子回应了美食的召唤,他晚上一般吃得不多,昨天又消耗了不少,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这个时代的食物香味非常浓郁,把他的馋虫勾得满肚子钻。

然而他第一口吃下去,胃口就没了。

“不好吃。”他随意挑了两筷子,就吃不下了。味道太重,口感也不好,滑溜溜的,像放坏了的水。除了香味一无是处。

“暂时只有这个,先垫垫,等能出去了,可以买菜回来。”

“你会做饭?”林淮苏把筷子一推,不乐意吃了。

“会一点,不算多好吃。”

林淮苏一听,又惆怅起来。

不好吃啊……

这个时代又不能……主要是他没钱去买个烧饭奴仆,日子要怎么过啊。

江释宸轻轻咳了一下:“不过应该比这个味道好些。”

林淮苏依旧闷闷不乐。

最后还是捏着鼻子又吃了一筷子,因为太难吃给吐了。他是想不通原主家里为什么会备这么多难吃的东西。

“因为便宜。”

“他是有多穷啊……”林淮苏嫌弃地将盆推得远了点,“看来是得接两单生意了。”

“这个时代……出诊需要行医资格证,不然违法。”

林淮苏:“……”

“就你们现代人麻烦!”他气呼呼地一叉腰,“能治好病不就得了,怎么还要那劳什子的格证。”

“因为时代变了。”江释宸将林淮苏的碗收到自己面前,“你们那个时代,也会有没学到家的庸医,甚至完全不会医术的假医师吧。”

“不少。”

“这样的人太多,耽误病人的病情、甚至把人治死的事情都不少,因此才会严格管理行医者,包括所有的药品。”

听至此,林淮苏才算理解。

“罢了罢了,先把你解决掉。”

江释宸:“……”

那双漂亮的眼睛噙着令人心痒笑意:“让你见识见识,天下第一毒医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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