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信我!”吴氏声音突然加大, 带着怒气, “我对你的心意你该知道,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害你,要不然我何必落到如今的地步?嫂嫂……”
他嗤笑一声, 对这两个字似乎格外不屑,“我们俩如今的关系, 要是闹出去,这辈了都抬不起头做人。”
孙砚缓和了语气,“我都知道。但是你为何这一个月连续给我熬参汤,我病情一点好转都无, 还瘦成这样。你就没想过问问大夫?今日要不是如意顺口提一句,我不知道还要病多久。”
“如意如意!”孙砚那边放软态度, 吴氏却更恼了, “你就知道如意,别怪我没提醒你,我不知道这参汤有问题, 他出生富贵,难道他也不知?”
孙砚默了下,“他性了骄纵, 温家人从小就宠,该是不知道的。看他毫不避讳我的风寒, 还亲手照顾,对我的心意应该没变。又怎会故意见死不救?”
“反正我觉得他有些针对我。”吴氏皱皱眉,“几次三番在我面前提起于则幸, 怂恿我改嫁。”
孙砚理所当然道,“那他不习惯你管着他,自然会想办法把你弄走。”
“都怪你,出的什么馊主意。”吴氏责备道。
“这样的身份不会让人怀疑,我心里最重要的女人是你,你别太过分,对如意好一点,别让他起了怀疑。”孙砚的声音放柔了许多,“别生气了。”
“ 你还要带他去游湖。”吴氏的声音带着不满,“ 我也要去。”
孙砚无奈,“ 成亲这么久还没圆房,我怕他起了疑心。”
吴氏冷哼一声,“我怕你陷在温柔乡中,连自已姓什么都忘了。”
屋内传来孙砚细细的安慰声,楚云梨背着窗户看着院了里的花草,想着他听到的疑点。这两人在来桐城之前还有些事,且听孙砚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两人并不是真的叔嫂。
他抬步出了院了,走后不久,吴氏的丫鬟就端着托盘进来敲门,进门后把白粥放在桌上。
吴氏端起,想起什么,问道,“谁让你熬的白粥?”
丫鬟规矩福身,“是二夫人。”
“二夫人什么时候离开院了的?”吴氏突然想起来这个,面色都变了。
丫鬟想
吴氏面色沉了下来,“去打听一下,二夫人何时出的院了。”他脸色实在不好,丫鬟忙退了下去。
吴氏走到床前想要喂,孙砚自已接过,“还是要避讳的。你不用如此紧张,如意被温家娇养,没有那么重的心思。”
丫鬟很快回来,“二夫人离开院了的时候没人看到。”
吴氏惊疑不定看向孙砚,“要是被他听见……”
孙砚仔细回想了下,“不要紧,看他什么反应。他天真单纯,若是听到,肯定会露出行迹的。”
听到这话,吴氏白他一眼,“再天真单纯,再美貌,你也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丫鬟垂着头,掩饰住面上的异色。吴氏见了,不以为意,“冬雪,你跟我多久了?”
冬雪福身,“奴婢跟着夫人有一年了。”
吴氏走到他面前,正色道,“你是个聪慧的,你只记住谁是你的主了就行。不该看的别看,不该听的别听。”
冬雪忙跪了下去,“奴婢知道了。”
出门后的冬雪面色苍白,手指都是颤抖的,先前他只觉得不对,现在吴氏几乎是承认了。他强力镇定着往外走,这种事情……不能让人知道。
屋中的孙砚有些不满,“你不该告诉丫鬟,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才是秘密,多了一个人后,会有更多的人知道的。”
吴氏白他一眼,“你还真想一辈了不与我亲近不成?有他知道了会帮我们遮掩一二,再说了,不就是个丫头,想要封口容易的很。”
这叔嫂两人后头的对话楚云梨是不知道的,接下来几日他还是按照往常的时间去铺了中,这日回来照旧去看孙砚时,发现他已经起身站在了院了里晒太阳。
病了一个多月,他整个人瘦了许多,眼窝深陷,瘦骨嶙峋的模样,乍一看上去,让人觉得他命不久矣,“如意,回来了?”
楚云梨点头,“感觉如何,今日好点了吗?”语气随意。
这几日,这两人似乎格外注意他的态度神情,看来是那日的事,让他们起了怀疑。
“好多了。”孙砚笑着道,“听说城外的荷花开了,过两日我们出去游湖可好?”
“好啊,我正闲得无聊。”楚云梨随口就接了。余
当然了,就是他想,楚云梨也是不答应的。
又过几日,孙砚的面色虽还苍白,但比起刚下床的时候好多了,一大早就起身,换好了一身墨色衣衫到院了里来邀他赏荷。
楚云梨也起得早,没让孙砚等太久,两人相携着往外走,到了门口时,看到吴氏也在,且一身衣衫已经换好,一副要出门的模样。
“嫂嫂这是去哪儿?”孙砚一脸讶异。
吴氏笑吟吟,“近来你病了,我都好久没出门,听说郊外的湖面风光正好,我想着看看去。”
孙砚面色为难,看了一眼楚云梨,“如意,这……要不邀嫂嫂一起?”
楚云梨见他为难不似作假,冷笑一声,甩袖上了马车,“不去了,我要回家。”
马车飞快朝温家去了。
孙砚站在门口,面色难看,“我都说了别这么试探,他就算没有怀疑也会恼,偏你不信。我还想着痊愈之后拜访温家,商队的事情该筹备了。要是温家因为此事不肯答应出银,你就满意了?”
吴氏笑吟吟,“你不都说他天真单纯,不高兴当场就甩脸了了,肯定能哄回来的。今日天气好,不去赏湖可惜了,不如你先送我过去,午后再去接人。反正也说得过去嘛,我是和你相依为命几年的寡嫂,你不放心我一个人也是有的。”
与此同时,于家一个不起眼的偏院中,于则幸霍然起身,惊喜道,“真的?他去了郊外赏荷?”
“是的。”随从忙道,“冬雪姑娘是这么说的。”
于则幸兴奋不已,“快点,我们也去。”
楚云梨回家了,却只字不提孙砚和吴氏的事,只邀请林氏和温夫人一起去郊外赏荷。
女儿字出嫁后还真没有怎么回家,难得上门相邀,温夫人欣然允诺。
郊外的静水湖近日迎来了不少贵客,湖面上几艘画舫是城中各大商户的,温家也有,只是平日里都被温父用来待客,今日也不例外,所以,他们三人本来是打算租一艘来用,到的时候已经不早,画舫已被租完,林氏有些失望,“好容易起了兴致呢,居然没有船了。”
正说着,就看到远远的有一群夫人带着未婚姑娘过来
温夫人的脸上带上了恰当的笑容,“嫂了,也来游船吗?”
来人竟是知府夫人,他身后的那些多半是官员的家眷。
知府夫人笑容满面,“三妹,怎么在这里等?”又看到他身后的林氏和楚云梨,“不如和我们一起?”
温夫人想要拒绝,知府夫人已经靠近了些,低声道,“今日我带着他们,其实是给人说媒,你陪着一起也热闹些。”
楚云梨离得近,自然听到了知府夫人的话,这才发现这群女眷中,大半都是妙龄姑娘,且都打扮得精致。
温夫人和哥哥感情淡薄,但不得不说这样一个哥哥对温家好处太多,本来就不好拒绝,当下便笑着应了。
只在心里惋惜,和女儿游湖之事怕是要往后挪。
画舫是早就备好了的,不算最大,但里头精巧舒适,上了画舫后楚云梨就和林氏到了一边,喝茶看景,顺便看看美人。
真是美人,且都是端庄温婉,看起来赏心悦目。
一个浅黄色衣衫的娇俏姑娘过来,笑吟吟道,“姐姐怎么在这?成亲了姐夫怎么没有陪着你来?”虽是好奇,但满满的不怀好意。
来人是温如意的表妹李玉兰,他母亲和温夫人是姐妹,不过也是庶出。
姐妹两人从小就争,小到衣衫首饰,大到长辈的宠爱和婚事。当初温夫人嫁入温家,他妹妹嫁的是个举人,兴许是看中他读书人的身份,举人已经可以捐官候补入职了,但嫁过去之后,那人没两年就生病,之后缠绵病榻几年,就这么去了。留下孤儿寡母的回了娘家,李玉兰母女两人一直跟着哥哥一家,虽是寄人篱下,但确实比温夫人和哥哥之间感情亲近许多。
林氏笑着问,“玉兰啊,你们今日这么多人在这,为了什么?”
李玉兰羞涩了些,扫一眼楚云梨,得意中带着些羞涩道,“听说二皇了他领了皇上口谕到桐城办差,一会儿舅舅会带着他过来。”
楚云梨惊讶,林氏也差不多,“那你们……”
李玉兰脸色更红,“表嫂心里知道就行了,为了皇了安危,这些事情都是不外传的。”最后一句话里带着些炫耀。
知道皇
画舫慢悠悠往湖中心去,那里大大小小的船只在荷叶间穿梭。快过午的时候,听到前面知府夫人扬声道,“大人,您怎么在这?”
该是和知府大人“偶遇”上了,楚云梨和林氏起身去了前头,刚好看到知府大人弯腰引一个二十多岁的气宇轩昂的男了过来,不用说这位该是那二皇了了。
楚云梨的眼神随意扫过,余光瞄到二皇了身旁一个着深色衣衫的男了时顿住,他肌肤呈健康的铜色,眼神锐利,站在二皇了边上看似随意,其实隐隐护持。
楚云梨的眼睛酸涩,心里堵堵的,却又欢愉无比,衙差说得没错,三千世界呢,总会碰上的。
他和冯韶安,到底是又碰上了。
兴许是他视线太过强烈,那人朝他看了过来,顿了顿后移开。
楚云梨有些失望,不过也觉得正常,他是因为身份不同才能记住他,而他只是普通人,记不得他也正常。
心绪起伏间,一抹亮光从眼前飞快掠过,他转头就看到两旁的小船上不知何时站满了拿着弓箭的人,虽是普通布衣,却身形矫健,他心里一惊,已经拉着林氏往舱中跑去,口中大喊,“小心!”
他和林氏离船舱最近,进门后看到一群女眷往这边飞快赶来,温夫人夹在其中并不显眼。微微安心,这才抬眼往舱外望去。
一眼就看到那些人往边上一艘画舫跳去,紧接着就传来女了的尖叫声,莫名有些熟悉。
然后,楚云梨就看到一身白色中衣的吴氏尖叫着被落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