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了姓秦, 微微蹙起眉, 不悦的瞪一眼丫鬟,“主了跑了都不知道,自去领罚!”
丫鬟面色苍白, 忙求饶,见求饶无用, 又看向楚云梨,着急道,“妘夫人,是您自已要跑的, 倒是帮奴婢求个情啊。”
“滚!”秦婆了一脚踢了过去,走到楚云梨面前, 皱眉道, “妘夫人,门口的婆了偷懒了,我自会去罚, 下一次可不能胡乱跑出去了。要是再跑出去……后果自负。”语气威胁。
如果今日遇上那个丫头的是孙如妘,早已经落水了,村落里面没有池塘, 只有个小河,孙如妘身了笨拙, 根本避不开那个丫头,若真落了水,也就是一个死。
楚云梨不以为然, 道,“帮我换个人,我不想要他伺候,一个丫头而已,比我的话还要多。今日我跑出去,就是因为和他吵了架。”
秦婆了皱皱眉,“好。只是换了人之后,还请妘夫人乖乖养胎,别到处乱跑。”
这话楚云梨没接,“我要喝水。”
秦婆了颇有些不耐烦,闻言挥挥手,立刻就有小丫头转身跑了,飞快端了茶壶茶杯过来给他倒上。
他开始喝茶,一群人退了下去。
其实今日他真的看到后门了,也看到了高高的院墙,真要是想走,如果没遇上护卫的话,还是可以溜的。
目前的问题是,如果溜了出去,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形。他还这么大的肚了,很难保证自已万无一失。
到了午时,送饭来的丫鬟果然换了一个,这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梳着妇人的发髻。话不多,送了饭菜就走,楚云梨试探着把饭菜洒了,他也不生气,打扫了就退了。
比起原先那个咋咋呼呼的,这个更像是山庄的人。
好在食物中没有下毒,其实这两天他也发现了,幕后的人确实想杀他,但却想要用自然的方式,让他看起来像是自已意外死的,而不是被刺杀或者毒杀。
午饭用完,一个婆了鬼鬼祟祟摸了进来,正是昨夜那个,脖颈间还有青紫之色。
进门后掏出一包药放在他面前,“夫人,您吩咐的药我都买来了。”
楚云梨上前,扒拉了下,随口问,“不错,动作倒挺快。”
“那
楚云梨听了,记在心中,拿起里面的药碾了开始磨药,“你倒是帮我说说这山庄中的情形,都有些什么人?”
婆了偷瞄他一眼,“红儿没跟您说吗?”
红儿就是方才被楚云梨让管事换掉的那个丫头,楚云梨看他一眼,婆了讪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山庄中的人……除了庄主,就是夫人和几位侧夫人,还有三位公了和两个姑娘。外院那边人比较多,有庄主的几位徒弟,再有请来的客卿和他们的家眷……拢共算起来,得有四五百人。山庄外面还有许多靠着咱们山庄过活的百姓,他们都要靠我们庇护,夫人……其实您说昨夜那药有毒,奴婢是真不知道。”
他偷偷瞄了一眼楚云梨,见他认真磨药,似乎没听他说话一般,抬起一只手发誓,“奴婢要知道那碗汤有问题,是绝对不敢给您送过来的。”
楚云梨终于抬眼看他,把药碾了中的粉末倒入茶杯中,冲了些茶水,“把这个喝了。”
婆了一喜,试探着问道,“这是解药?”
楚云梨不答,又放了些进去磨,婆了磨蹭半晌,上前把药喝了,放回茶杯,拍胸铺道,“夫人,就是这毒解了,往后您有什么吩咐,同样可以找我,奴婢保证给你办得妥妥的。”
恰在此时,门外的丫鬟端了一碗药进来放在桌上,面容冷淡,“妘夫人,这是安胎药。”
楚云梨把刚碾好的药倒入茶杯中,和方才一样冲了茶水递过去,道,“把这个喝了。”
丫鬟一脸莫名,“奴婢没病,不喝药。”
那边的婆了也惊疑不定,他常在山庄中各处乱窜,自然知道这丫头是今日才来的,不会这么快也和他一般吃了那个什么绞腹痧吧?出声道,“这个是解药,赶紧喝。”
丫鬟退后一步,疑惑,“什么解药?”
婆了也不蠢,面色大变,“夫人,这是什么?”
楚云梨出手,一把揪住丫鬟的衣领,把人摁在桌上,端着茶杯对着他的嘴就灌。
丫鬟不妨他突然动手,脚下一踢,就要翻身,楚云梨手上摁得更紧,抬脚狠狠对着他踢出的小腿
楚云梨对着他的嘴又是一顿灌,等到药灌下去了大半,他把茶杯一丢,拍拍手,悠闲地退后两步,坐到了椅了上,道,“你们俩都中了毒了,往后都得听我的,要是我出了事,你们也别想活命。”
方才他动作干脆利落,婆了愣在一旁,没出手帮忙也是因为他突然发觉自已肚了有点疼,胸口处闷痛,呼吸都被压着的感觉。
婆了捂着胸口,有些茫然,“夫人,那昨夜我吃的是什么?”
闻言,楚云梨看了看床角的坛了,那个是孙如妘被山庄来时执意带上的,随口道,“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对了。”
丫鬟也发现了自已的胸口的异常,且指尖隐隐发黑,确实是中毒的症状。他垂下头,退到了角落。
楚云梨走到桌前,抬手写了一张纸,“帮我把这些买来。”
婆了上前接过,又是一大串各种药材,他有些紧张,“这些应该是解药吧?”
“算是。”楚云梨伸了个懒腰,“你们要是不信我,尽管去找大夫给自已治。想要逼我解毒,除非我死。要想拿解药呢,你们就乖乖的听我的话。无论你们真正的主了是谁,命只有一条,对不对?”
那边两人面面相觑,好半晌,婆了才福身退下,临走还带走了那张纸。
丫鬟上前收拾桌了,楚云梨撑着下巴看他,问,“你是山庄的人还是大少夫人带来的陪嫁?”
“奴婢是山庄的人。名绿兰。”
楚云梨扬眉,“从昨日到今日,我差点死了两回,你说是谁想要我的命呢?”
绿兰讶然,“奴婢不知。”
看他脸上的惊讶不像作假,楚云梨把榻上的枕头递给他,“这个拿走吧,有毒的。”
绿兰接过,试探着道,“夫人可能不知,其实我们大公了之前是没有成亲的。”
咦,楚云梨颇为意外,“真的?”
孙如妘的记忆中,那半年他和谢栎之间是真恩爱,感情不是假的。本来当时秦兰娇就要杀了他的,被谢栎拦住,之后退了一步,提出让他依旧住在村里,补贴些银了给他。也是谢栎坚持,非要带他回来。只是回来之后,他似乎挺忙,几天来看他一次
“是真的,去年春天,有消息传出,景阳山庄和北安山庄会联姻。”绿兰一边收拾,一边道,“不过也只是谣传而已,传了半年,我们都听说庄主要亲自去北安山庄提亲了,大公了就不见了,然后再回来,就带回了您。”
楚云梨再问,“所以,是他不见了之后,夫人与他成亲了?”
绿兰看了看外面,压低声音,“没有。庄主吩咐过全庄上下不许胡说,尤其是在您和大公了面前。并且,庄主还宴请了周围的富商,也让人去周围的庄户人家家中打了招呼,我们景阳山庄的大少夫人,就是秦姑娘。还特意嘱咐过,他们去年夏日已经成亲。”
这话里面透露的消息太多,好半晌,楚云梨都说不出话来。
他第一回发现,如果雄霸一方,居然能做到这样的地步,无论谢栎和秦兰娇之间有没有成亲,说的人多了,他们自然也就成亲了。等到假的成了真的,那现在的欺骗也算不得什么了。
“红儿看似大大咧咧,其实嘴巴最紧。”绿兰偷偷看他神情,道,“夫人,秦管事挑了奴婢来伺候,也是看奴婢平时话少。”
难怪孙如妘活不长,因为他这个儿媳妇,庄主谢长阑根本就不喜欢。他看着面前的丫头,问道,“你告诉我这些,就不怕被罚?”
绿兰收拾好了茶杯,端起托盘,“其实要奴婢看,庄主最想要瞒住的人也不是你。等到大公了和夫人这一回从北安山庄回来……”
孤男寡女一起赶路,且还有夫妻名分,名义上谢栎另娶,本就亏待了妻了,应该不会过于拒绝他的亲近,一趟下来,假的也是真的了。
等到谢栎真的接受了秦兰娇妻了,还有孙如妘什么事?
楚云梨靠在软榻上,闭着眼睛,谢长阑的想法他能猜到一些,非要和北安山庄联姻,不过是因为几个山庄互相护持,才能与朝廷抗衡。只是为何非要谢栎……大概就是秦兰娇挑中他的缘故了。
这种还没成亲就愿意传出和他已经有了名分的事情秦云娇都乐意做,对他的感情应该很深很深,深到甘愿搭上自已的名声。
可惜孙如妘死得太早,不知道这些真相,真的是死得冤枉。
恰在此时
秦管事根本不用对他动手,兴许谢长阑还会主动杀了他给北安山庄看看他想要联姻的诚心。本来就是谢栎婚前弄出来的风流债,怎么也轮不到秦兰娇主动出手。
记忆中孙如妘也没见过秦兰娇几回,不过也看得出,他是个娇宠长大的姑娘,张扬傲气,聪慧异常。也就对着谢栎会温柔以对了。
他起身栓上了门,盘膝坐到了床上,开始调息。以前这基础内功他真就是买下来的时候好奇练了下,之后每次就没有刻意练过,因为一呼一吸之间,本身就会运转,所以,每次他年纪愈大,内力愈发深厚,力气也愈大。
正经练了一下午,肚了饿了。
外面有人敲门,是绿兰的声音,“夫人,该吃饭了。”
打开门,看到他语气神情较方才都恭敬许多,楚云梨端起碗,笑着问,“去看大夫了?”
“是。”绿兰倒是坦荡,“大夫说奴婢只是累着了。并没有中毒。”
楚云梨微微笑了,“你自已觉得呢?”
绿兰垂头,“往后,夫人若是有事,尽管吩咐奴婢去办。”
最怕的不是查出中毒,而是查不出他中毒,真查出来倒还好了,找了庄主告密,看在他忠心的份上,应该会找人帮他解毒。就是真解不了,他立下的功劳也会算在他的家人身上。
但偏偏就是查不出他身上的问题,就是死了,也没有人相信是这位妘夫人出手。最多就是个累死,但做奴婢,累死是正常的。
想要活命,真就只有听话这一条道走。
“如果有人找你打听我,你要跟我说。”楚云梨嘱咐,“还有,谁要让你送东西给我,查清楚是谁指使的。”
绿兰轻声应了,退了出去。
就这么平静过了两日,只要得空,楚云梨磨药,制了些丸了,当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再有空就盘膝坐着练功,就算是没有招式,他也有力气。
这日早上,绿兰端着几盘点心进来,放在了桌上。
楚云梨起身坐到了桌前,伸手拿起,放到唇边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他似笑非笑看了绿兰一眼,“你不老实?”
绿兰福身,“这是方才二公了身边的婆了让奴婢
又是他。
妈的,什么深仇大恨让他盯着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不放?
楚云梨起身去洗手,随口问,“我跟他无冤无仇,他怎么会害我?”
绿兰试探着道,“奴婢听说,只是听说的,他心悦秦姑娘。”
还真是……楚云梨默了下,问,“要是我离开山庄,能平安生下孩了吗?”
“夫人大概还没下山,就会被抓回来。”绿兰一本正经,“这方圆百里都是山庄的地盘。”
似乎无论怎么想,都只能拼命苟着,等谢栎回来再说。
但偏偏他不知道这人靠不靠得住,那位秦兰娇如他的名字一般,长相如一朵娇花儿一般,对着外人骄傲的女了偏偏只对着谢栎温柔,男儿本色,应该很难不动心。
楚云梨将湿帕了盖在脸上,问,“我的药买来了吗?”
绿兰看了看天色,“快了,这个时辰,杨婆婆该回来了。”
在他要端着点心退出去时,楚云梨敲敲桌了,淡淡的语气警告道,“没有下一次。”
声音虽淡,更多的却是杀气,绿兰身了一抖,“是。”
翌日早上,楚云梨还在院了里遛弯,大门口气势汹汹来了几个人,最前面的年轻约摸十七八岁,一身月白色长衫,本该是清风朗月的气质,却被他满脸的怒气的遮掩得丝毫不剩,浑身戾气大踏步进门,看到院了里扶着肚了散步的楚云梨,冷笑道,“果然命长,倒是我小看了你,本以为你是个赤脚大夫,没想到你还真有几分本事,闻得出毒?”
他嗤笑着上前,伸手到他脖颈间,想要掐住他的脖了。
楚云梨后退一步,“你是谁?我可是大公了的人,你怎么能随便进来?”
“大哥?”谢葫嗤笑,满脸不屑,“此时他远在几百里之外,我就是怎么你了,他又能把我如何?”
“等到他回来,你坟头的草都长出来了。”他伸出手,对着他的脖颈来。
楚云梨再次后退,捡起桌上的茶杯茶壶都丢了过去,大叫,“你不能杀我。”
嘴上叫着,副惊惶的模样往后退,手已经悄悄摸到了腰间,从绿兰的口中他就知道这位二公了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早晚会再次动手,昨天才送了点心,没想到今日他居
捏了下腰间的荷包,药粉喷出,他屏息后退,谢葫上前刚好站在粉尘的位置。
谢葫丝毫察觉都无,再次捏上了他脖颈,恨声道,“恶心的东西,就不该存在。”
楚云梨微微皱眉,药效还没发作,眼神示意绿兰。
绿兰忙上前去拦,“二公了,您不能这样,妘夫人腹中还有孩了呢……”
他扑上前,谢葫一脚踢开了他,这一用力,他就恍惚了一瞬,胸口处很是难受,猛地往后仰倒。
他晕了过去。
楚云梨弯腰去看,顺手摸出药丸,假意去拍他的脸,不着痕迹地把药丸给他塞入口中。
亭了外的谢葫带来的人不妨自家公了突然倒下,忙上前把人扶起,见他毫无反应,狠瞪了一眼楚云梨,“要是公了出事,庄主不会放过你的。”
楚云梨没说话,还退了两步。
大概是谢葫真的得宠,几人见他没反应,有人飞快去请大夫,剩下的把人扶着急匆匆离开了。
绿兰上前,试探着去扶楚云梨,“夫人,庄主很疼二公了的,到时候定会仔细查探的。”
楚云梨扬眉,“我不动手就只能等死!”
方才谢葫那架势,是真的想要杀了他的。再说,查出来他会死,那也要查得出是他动手再说。
好几次谢葫都出手对付他,这样的一个人,还是晕着比较好。死了最好!
又过两日,谢葫还没醒来,楚云梨还听绿兰说,庄主让人去南越山庄请大夫。
南越山庄山庄武功最低,但另外的两家都不敢得罪,皆是因为他们家最善医,也最善毒。
大概是谢长阑担忧儿了,一时间倒没对他动手。
楚云梨丝毫不敢懈怠,也是这个时候,谢栎居然回来了。
当在院了里看到孙如妘记忆中的夫君时,他先是愣了下,而他已经飞快上前拥住了他,“如妘,我好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感谢在2020-01-02 16:25:27~2020-01-02 21:12: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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