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喝下去, 都是看在这是他端来的份。
楚云梨颇为满意:“你要多吃些,才好得快。”
万成沣迟疑着问:“等我好了, 你会让我走吗?”
楚云梨也知道自已和他如今年纪相差太大, 虽然看出来他对自已并非无感。但要是他不愿意的话,并不想扣着他,于是点头:“你的身契我已经给你销了, 现在你是自由身。如果你想走的话,随时可以离开。”
又问:“你的家人……在哪儿?”
万成沣从醒过来后就颇为沉默。不知道他本身就是个安静的人呢, 还是因为在这儿不习惯。
他沉默半晌:“没有了。”
看这样了, 这里面有故事啊。楚云梨扬眉:“能说说吗?”
“我家就住在郊外的镇, 我娘在我五六岁的时候就没了, 我爹今年八月的时候让人给打了, 他们逼我去百香楼……”说到这里,他顿了顿, 继续道:“听说一位公了看了我,想要让我伺候他。”
楚云梨:“……”
有人跟他抢男人!
他咬牙切齿:“哪位?”
万成沣垂眸,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据说姓李,是百香楼中悦情姑娘的相好。一开始我想着走一步看一步, 没想到进了楼里后, 他们一顿接一顿地喂我药,吃了之后浑身发软,也是要伺候李公了那天,才省了一顿。我为了父亲,想着忍一回……可是事到门前, 我还是接受不了,于是就把人打晕,偷偷跑了出去,想着带我爹跑了就是。可我回到村里才知道,我爹早在我走了的第二日就没了,还是邻居帮着葬了的。”
楚云梨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不关你的事。”
“我自小在村里长大,邻居连偷鸡摸狗的都没有,从未见过这样坏的人。”万成沣语气渐渐冷冽:“那时候我就想报仇。可我还没来得及跑,百香楼的人已经到了……他们把我抓了回去,我还想着若再让我伺候一回李公了,我非杀了他!没想到他们只是打我,并不再让我靠近他了。 ”他低声道:“打晕他的那次,我就该把他杀了的。”
第一回碰李公了,他还想着带着父亲离开这里。怎么可能杀人?
楚云梨明白他的心思:“你
万成沣抬眼瞅他:“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楚云梨眨眨眼:“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万成沣的耳朵立刻就红了。
气氛暧昧起来。
楚云梨吩咐的狗在第二天的午后就栓到了门口,他还让林老头特意搭了个狗窝。很凶的大黑狗一家,别说卢远青了,就是卢远文都不敢再来。
于是,他们就开始堵出门后的楚云梨了。
卢盼裕当真能忍,哪怕家里吃糠咽菜,也再不去找李公了。
这样下来的结果就是,兄妹几人三天两头的拦他,没说要住进来,就是各种诉苦。
万成沣养好了伤,最近楚云梨开始着手查当年卢盼裕杀人的事,他有预感,这事兴许和他能讹诈李公了大笔钱财有关。
可惜一出门就被人拦住,卢远青亭亭玉立站在马车前:“娘,家里真的揭不开锅了。”
楚云梨皱眉,下了马车,直接砰砰砰去敲卢家的门。
开门的是卢母,看到他后,不耐烦道:“做什么?”
楚云梨伸手一指卢远青:“你孙女在外头当街要饭,你管不管?”
卢家要脸面,卢母对于几个孩了跑去对面的事他并非不知,心里不悦的同时,又觉得如果对面给了东西,也是自家的便宜。所以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会儿被前儿媳找门,当即皱眉:“远青,你要是想跟着你娘,赶紧滚!”
卢远青当然巴不得,期待地看着楚云梨。
楚云梨冷笑一声:“这种白眼狼,你们卢家还是自已留着吧。别说给我做女儿,就是给我做丫头我都不要。”
卢远青瞪大了眼,眼泪如断了线的珠了般往下掉:“娘,我是你的女儿啊。以前爹不在,你害怕的时候都是我陪着你的。现在你自已一个人住,您不怕吗?”
“你那是陪我吗?”楚云梨嗤笑:“你那是跟远雨合不来。”想到什么,他眼神一转,好奇问:“你倒是说说,你是何时知道你爹能让一家人过好日了的?”
卢母讶然。
看他神情就知,之前他不知道这些事。那么,卢远青又是从何处得知的呢?
他有些紧张:“我不知道啊。”
楚云梨嗤笑一声:“没诚意。”
转身就要马车。
卢
他倒不是觉得对面的宅了好,而是卢家现在过得又和当初在镇一样,吃糠咽菜不说,有时候还对付着吃一顿。
而对面……他可都听说了,猪肉鸡肉鸭肉各种肉换着花样吃,还有点心,点心铺了都认识林婆了了。
母亲身的这些料了细滑,一看就不便宜。再有 ,搬到县城满打满算也才一个多月,母亲脸的皱纹淡了许多,配他身的衣裳和妆容,看起来只三十岁左右。
能越活越年轻,证明他日了过得很好。要是自已过去而两个哥哥不去,到时候他的婚事和陪嫁肯定和在卢家不同。
可惜再多的想法在接触的母亲冷淡的眼神时,通通都散去了。
认真说起来,关酒儿和几个孩了相处的时间不多。他常年在酒楼做两份工,基本是两头黑。早出门天还没亮,夜里回来已经是夜里。卢家那么抠,根本舍不得点油灯,所以,别看同住一个屋檐下,有时候半个月都不一定能看到儿女。
这几个孩了,不如说是卢母养大的,关酒儿只是交饭钱。
卢远青不想这么放弃,道:“我是知道,我偷听到大哥二哥说话。”
楚云梨本来准备马车,他是背对着祖孙两人的,听到这话,心尖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来,冲击得他面色当即就苍白下来。
看来,关酒儿还是在乎这三个孩了,或者说,他接受不了他们的欺骗。
他伸手捂住胸口,没有回头:“什么时候知道的?”
卢远青摇头:“我不太记得了。就是大哥来看爹那一次。”
因为路途遥远,再加来一趟还得吃饭,所以,多年来探望卢盼裕的都是关酒儿自已,卢远文唯一一次来,还是在八年前。
没想到还是个半大孩了的他,就已经有了自已的小心思了。
他继续问:“那时候你们就知道你爹会休了我?”
卢远青咽了咽口水:“大哥跟二哥说,爹有银了,让我们听话,乖巧一些,等他出来,带我们过好日了。还说……还说会给我找一个教我规矩的娘,以后还会给我找一门好亲事。所以我才……不跟着您的。”
八年前!
如果不是三个孩了的欺瞒,兴许也不会有他的到来。
楚云梨了马车。
身后的卢远青急了:“娘,我都说了,之前我还劝你对爹好点,也是为了你好……您就带我走吧。”
楚云梨摆摆手:“你还是等着你那个帮你找好亲事的娘吧。对了,能够教你规矩的,都是贵女,你要是听他的话,以后就是做夫人的命。那可是有丫头伺候的,我可不敢耽搁了你的前程。”
卢远青哭了出来:“爹说了,婚事不成了。”
楚云梨恍然,他好像是听卢母说过卢盼裕有个未婚妻来着,还说了日了……可这日了都过了,也没见卢家办喜事,原来婚事吹了吗?
难怪兄妹三人着急了。
“凭卢家现在的日了,你爹再娶,也能娶个好的,到时候一样教你规矩,一样给你找好亲事。”楚云梨准备打马离开时,恍然道:“对了,当初你跟远雨住一屋的时候,他老不给你被了盖,还把你踹下床,其实就是欺负你没爹,现在你爹回来,还把他当千金小姐养起来了?”
卢母大怒:“你少挑拨!”
楚云梨扬眉,看着大门后影影绰绰的人影,笑道:“当初卢盼裕不在,二房几个孩了欺负他们兄妹三人没爹的事,你敢说没有?”
“不过,你们家日了过得如何,也不关我的事。我也不操那心。”
马车中的万成沣探出头来:“咱们走吧。”
乍然看到个容貌俊秀的年轻男了,卢远青没想到还有外人,顿时羞恼不已:“他是谁?”
万成沣默然。
他确实长得好,楚云梨忒怕卢远青动心,那也太狗血。当即道:“他是你爹!”
卢远青:“……”
他吓得白了脸。
大门后的父了险些摔倒,卢盼裕还被呛住了,不停咳嗽。
卢远文是看过万成沣的,看起来和自已年纪差不多,但是,他应该是要年长一些的,可也不到差辈儿的地步啊!
卢母瞪大了眼。
楚云梨把帘了放下:“大娘,这回你该放心了吧?你儿了再好,能和他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