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1 / 1)

衣袂翻飞,一抹月白残影掠过眼前,只余微风拂面,看台之下就已经没有了仙君的身影。

慎楼的眼睛好不容易才恢复清明,他从长久的眩晕中微睁眸,入目便是身旁略显手足无措的贺听风。

明明五脏六腑都生疼,他却仍像是没事人一般,甚至嘴角轻勾起,对着他师尊露出笑容:“师尊。”

贺听风心疼地扶他起来,并未开口应答。将徒弟扶起坐稳之后,方才赫然起身,对着身边立着的红衣青年,怒声道:“段清云,你什么意思?”

足尖落地,红衣微勾着金靴,来者单手置于腰后,发带只松松垮垮地系着,张扬似火。

没错,是段清云。慎楼借着缝隙,偷偷向外看去,再次肯定了自己心里所想。

那人就站在贺听风面前,一张扬一冷漠,截然相反,却又莫名和谐至极。他们连名姓都异常相配,仿佛生来就应当比肩,让慎楼的嫉妒欲暴涨。

段清云陪在师尊身边很多年,慎楼很清楚,甚至记忆里,贺听风亲手所制的唯一一块平安符,应该也是给了对方。

这百年间,师尊无数次拒绝与他相见,更多的时候,还是这人上前阻拦。

慎楼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他跪在无上晴外,企图让贺听风回心转意时,段清云是如何趾高气扬地、慢悠悠地走近,几欲将脚尖踩上他的肩。

但最后只微俯身,眼中满是可笑地怜悯,轻描淡写就判了他的死刑:“快走吧,他不肯见你。”

从此之后,慎楼与段清云两看相厌,中间仅靠一个贺听风维持平衡,若非如此,两人早就大打出手了。

但清醒过后,恐慌感又卷土重来。此人乃是贺听风多年好友,看出他师尊的怪异之处只是时间问题。一想到自己马上就会被揭穿身份,慎楼的心情就沉入谷底。

这样想着,他看向段清云的视线不免更尖锐了一分。

“诶听风,我在。如此生气作甚,当心气坏了身子。”

然而,段清云所言称谓才让他心口一疼,慎楼只能沉默听着,等待自己的刑罚到来。

魔气似乎嗅到主人情绪的滴落,再次不管不顾地吸食鲜

血,让自己的能力暴涨。

就在慎楼陷入浓厚的自我厌弃时,偶有魔息几欲大逆不道般窜出来,不断涌入早已魔化的心间。

心念受了极大影响,慎楼甚至开始考虑先将此人灭口,再做打算。忽然,他的眼前横过来一道身影,腰封极细,银色发尾扫过衣袍,在衣衫上放肆晕染开来。

贺听风挡在慎楼身前,目光不善,额间白色符咒霎时发亮,昭示着仙君已然动怒。段清云见好友如此反常,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正准备开口,却见对方竟然缓缓将断玉招出来。

不仅是段清云,连同慎楼,都一并被贺听风此举震惊在原地。哪怕仙君失忆,慎楼都不曾想过有这么一天,他师尊会在段清云和自己之中选择他。

百年间受到太多冷眼,不论处于什么原因和目的,贺听风永远坚信段清云,这种感官几乎根植在慎楼的心里。

他微微睁大眼,心里有道暖流划过。但再次瞥过面前所站之人时,慎楼还是恰好注意到了段清云怀疑的视线。

他心下一惊,来不及思考,便脱口而出:“师尊……我没事,算了吧。”

语调低沉,耸拉着肩膀,嘴里说着没事,却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眼眶微红仍坚强地不肯落泪,是恰好能够激起贺听风保护欲的程度。

一边小声地安慰,一边故意露出刚痊愈的手臂,在不久之前尚且鲜血淋漓,直接转移了贺听风的注意力。

他在关于慎楼的事上总是缺乏冷静,这近乎明示的提醒,让贺听风突然想起对方身上的伤痕。

看段清云对慎楼如此不喜,该不会背地里真的为难过他徒弟?

慎楼的炼气又几十年如一日,根本毫无长进,却又因为段清云是自己的好友,就算吃了亏也不敢说一句不是,于是伤痕逐渐叠加。

贺听风莫名脑补了一出大戏,差点掰断自己的本命剑,断玉在他手中颤颤巍巍,发出尖锐的呜鸣,明晃晃地彰显了主人的心情不愉。

剑身被蓝色灵力所包裹,被它的主人缓缓抬起,紧逼段清云的胸口。

“若再敢对他如此,你知道我的脾气。”仙君嗓音冰凉,没有丝毫

感情,仿佛直接与段清云划清界限。

与此同时,慎楼怀揣着紧张,将要凝聚至胸口的魔息被他利用得淋漓尽致,直接促成内力反噬。只觉胸口尖锐疼痛,伴随着血沫呛咳一声,竟然就这么半真半假地向后倒去,后脑砸地,昏迷不醒。

这个不大不小的声响却让贺听风立刻回头,见状,连断玉都从他的手中脱落,赶紧一步做三步,把徒弟扶起,靠在自己的胸腹。

回想起方才慎楼所言,似乎带着不曾掩饰的善意和妥协,哪怕嗓音沙哑,语序停顿,也要为自己的“敌人”开脱。

贺听风恨铁不成钢般看了慎楼一眼,心道真是自家的傻徒弟。而后缓缓抬手,将断玉剑消散,沉没丹田。

随即抱起昏迷的徒弟,连最后一眼都没有施舍给段清云,竟如此便消失在原地。

仙君的离去引发了在场观战者的巨大不满,但更多的,则是面对罪魁祸首段清云,偶尔有低声谴责传入耳畔。

段清云并不做理会,而是微微抬起头,将目光长久地放在贺听风携徒消失的尽头,眼神晦暗不明。

……

慎楼是在无上晴的主殿醒过来的,胸口的钝痛已经缓和许多,想来应该是贺听风为他诊疗的效果。

脑海里突然凝结出金色传讯符,慎楼阖眸冥想,将纸条上的信息阅览。

——尊主,一洲未曾发现。

慎楼陡然睁眼,挥挥手便让符咒消失。这是宣染的发来的讯息,当初安排对方找寻神医的下落,为的便是能让贺听风早日恢复记忆。

而现在,他虽然极为不情愿接受此等结局,但也不能自私到让师尊永远活于谎言之中。

不过,索性那神医云游四海,神龙不见尾,寻常人一般也找不见,他余下的时间也还不算少,珍惜即可。

环顾四周,慎楼并未发现师尊的身影,他想也没想,便直接掀被下床。

大门嘎吱一声。

随即就是贺听风略显埋怨的声音:“着急下床作甚,给我好好躺着。”

仅是抬头的功夫,他师尊便已行至床前,手掌置于自己身后,虽嘴上不留情,动作却极其温柔地扶他躺下。

慎楼乖乖地随着贺听风的动作躺好,仿若十足听话的小孩子。

“现在知道装乖巧了,方才为何不让为师治治那家伙?”贺听风见状心里更来气,随意将心里话付诸于口,好像并不在意徒弟会怎么看他。

慎楼心绪微乱,心说我是担心段清云说了不该说的话,但免不得让贺听风催得内心动容,喃喃道:“可是师尊……段前辈不是您的好友吗?或许前辈只是想指点徒儿,徒儿受点伤没关系的。”

话音刚落,他就略微朝着被子里缩了缩,好似十分害怕贺听风的呵斥。

贺听风:“……”

仙君憋到心口的气没处使,见状,当然更舍不得对慎楼实施一番教训。

贺听风无奈叹气,站立床边,再次将慎楼翻来覆去查看,确定没有沾染上什么巫蛊法术。

方才他替对方换衣时,再次目睹慎楼身上密布的伤口,联系现实,也只能是段清云那一击所致。

若是段清云尚在现场,看见贺听风完全防备自己的检查动作,和毫不掩饰地敌意,恐怕会忍不住抽抽嘴角,跟慎楼打上一场,最后又灰溜溜地坐地上。

慎楼的神情早已恢复如初,心里温暖而忐忑,但见自己目前还没有暴露,不免松了一口气。他之前都已经抱着最坏的打算,会被贺听风拿断玉赶出无上晴。

没想到这一次,被贺听风扔下的,竟然是段清云。在与段清云之间的争斗中,这是百年以来他唯一的胜利。

慎楼还沉浸在紧张感之中,身前却贴上一抹温热。慎楼错愕地低头,只看见贺听风如雪的发顶。

师尊担心肉眼并不能完全捕捉伤口,便隔着被子,搂抱住高高大大的徒弟,将人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个遍,心里仍旧隐隐后怕。

贺听风对于慎楼安危的紧张,近乎到了疯魔的程度。

未飞升前,缺少修炼根骨的慎楼无疑是众人嘲笑的对象。哪怕是当时就逼近登顶的贺听风,有些时候还是会被人扯出来冷嘲热讽一番,说他收了个废物徒弟。

贺听风不介意自己被嘲笑,却无法容忍慎楼被侮辱,这些念头几乎根植在他的脑海里,直到现在都难以

抹去。

慎楼的喉结滚动了下,似乎有些手足无措。他心知这是自己骗来的温柔,想推开却又舍不得。

贺听风发丝近在眼前,两人明明用着同一种无味的皂角,但慎楼就是觉得,对方的发丝余留了淡香。

师尊的手臂在他的后背摸索,隔着衣衫寻找身体上的伤处,这是最简单的方法,但对于两个年岁过百的修炼者而言,还是稍显暧昧和过火。

他永远只被贺听风当作没长大的孩提,慎楼对此心知肚明,但垂在身侧的手还是忍不住往上抬起。

然而,刚抬至中途,贺听风却检查完毕,突然从他怀里退了出来。正准备干坏事的慎楼手一抖,忙不迭故作挠痒,抚上自己的额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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