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听风陡然瞬移至邹意身边,还未开??,手指便率先搭上?少?年的脉搏。也不曾抬头,只是询问:“董宜修呢?”
傅菁转了转脖子,这?一路上?扛着个男人?,可?真?差点把她累趴下。不过现如今,她恩情?也还完了,也再没任??心理负担。
“被周嬴抓走了呗,还能有什么变数?”
贺听风心中赫然,还没来得及继续追问,本在一旁观望的董拙闻言,面上?的沉着尽数消失不见,忙抓过傅菁的胳膊,用力掐住,大惊失色地开??:“我?儿被周嬴抓走了?他们现在藏身??处?仙君,董某……”
傅菁被男人?大力掐得叫唤,连忙将董拙从自己身上?甩开。贺听风抿唇,只稍稍把地上?的邹意扶起,靠在自己的肩侧,从怀中取出丹药,喂其服下,方才觉得缓过神来。
他眉宇间雾霭难散,这?焦心模样,看样子也对董宜修的处境很是担心。
“西郊偏院那座高?耸的阁楼,小孩之前被关在那里,不过现在,周嬴恐怕已经跑了。”
董拙知晓地点,便马不停蹄夺步奔去。而?贺听风听见西郊二字,脸色却陡然一变。
西郊偏院,不正是段清云曾经试图指引的阁楼所在地吗?
当时的段清云,????声声说救走周嬴之后?,自己便与对方再无联系。周嬴这?般阴险之人?,定然是狡兔三?窟,绝不会任由自己的命脉被人?所掌控。
所以到底是他判断失误,还是段清云撒谎?
贺听风无意识皱紧眉头,心道是他大意。若是在那时能够摒弃对段清云的信任,将阁楼上?下探查一番,说不定早已寻到董宜修的踪迹。
思及此,他就着拥抱邹意的姿势,仰首看着傅菁:“辛苦你,帮本君照料下弟子,我?急需前去西郊察看一番,救回宜修。”
邹意又重新回到傅菁手里,傅长老自觉多?了个麻烦事儿,奈??仙君之名她不敢不从,只得一脸倒霉样似的扶稳“累赘”,目睹仙君离去。
……
正如傅菁所言,当两人?行至西郊之时,早已是人
?去楼空。董拙将阁楼上?下翻找了个遍,都没有找寻到董宜修存在过的丝毫痕迹。
他难得有些崩溃,捂着脑袋不住地呢喃自语:“儿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不然我?怎么给你娘亲交代。”
贺听风抵达后?,也不顾近乎疯癫的董拙,直接循着自己心中的目的地走去。他在进门之时便闻到了些许血腥味,只是微乎其微,教人?不宜察觉。
面前的木门紧缩,外部挂着一把带锈的铁锁,看上?去年岁已久,似乎昭显着面前的木屋并?未关押人?的好地点。
但贺听风只是停顿半晌,随即直接用灵力破开禁制,房门被打开的刹那,较之方才浓厚几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房间内一片狼藉,脏污和血迹杂乱无序。哪怕尚未踏足其中,都能轻易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腐烂味道。
仙君洁症严重,很少?有人?不知。但此时,他却能面不改色地进入内室,对异味毫不在意。
贺听风这?才发现,原来不仅仅是地面,连墙上?,床榻各处都满是血腥。其中气味最为浓郁的,恐怕是床榻上?堆积的那一团被褥。
鲜血斑驳,累积暗沉。分不清到底是脏污还是血迹,总之,两者已经融合在一起,不分你我?。
这?处处乱象,似乎暗示着被关押在此处的少?年,曾经经受过怎样非人?的折磨。
亲眼所见的人?心皆凉了半截,贺听风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连渗出鲜血都不在意。董拙后?脚赶到,见此场景,眼眸闪着血光,一向硬气的董盟主仿若痴傻,不住自言自语:“不可?能的,我?儿吉人?天相,不可?能有事的。”
“仙君,我?儿在哪里,你知道对不对?”言罢,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转头抓住贺听风的肩膀,近乎魔怔地问:“对,你徒弟慎楼正是十方狱魔头,他与周嬴暗中有勾结,仙君,我?求求你,让他放了宜修吧,我?求求你。”
贺听风狼狈地偏头,几乎不忍心戳破董拙的谎言。现如今,就连他自己也陷入无能为力之中,明明身为仙君,却无法挽回错事,这?感觉实在是糟糕透顶。
“仙君,我?求求你,让慎楼放了我?儿吧,他什么坏事都没做过,这?些东西不应该由他来承担啊。如果要我?的命交换,也可?以,求求您!”董拙声泪俱下,眼眶已经红了一圈。
他这?辈子身为武痴,带着修炼者狂妄不羁的习性,??曾如此卑微,低声下气地恳求过。
“我?给你跪下,我?给你磕头可?以吗?仙君,只要能放了宜修……”话?音未落,董拙竟然当真?打算以膝触地,却被贺听风拦在途中。
他说不出??苛责,甚至连替慎楼辩解都做不到,哪怕心知幕后?之人?并?非对方。段清云带给他的震撼远超慎楼被误会一事,贺听风的喉头微涩,张了张??,却仿佛被异物堵住,教他连声音都发不出。
好半晌,等?他能够成?功开??之时,嗓音已成?沙哑,隐藏着浓厚的苦痛和自我?折磨:“当日我?徒弟同我?在一起,并?非劫走令郎之人?……”
但他还是下意识替段清云遮掩,哪怕心知自己错得离谱。
一步错,步步错。
“董盟主放心,本君一定竭尽全力,救回宜修,我?应该……知晓周嬴的藏身之地了。”
*
“诶你们听说了吗,仙君的徒弟居然是十方狱魔头!”
“据说那魔头为非作歹,作乱成?性,手上?鲜血能止小儿夜啼。”
“怪不得这?么多?年来,董盟主请求仙君出山讨伐魔头皆是不了了之,原来他是在替自己的徒弟隐瞒啊。”
“魔头该死,仙君,我?呸,什么狗屁仙君,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言论一出,便如同燎原之势,迅速席卷整个五洲。若说起初,百姓还对此有所怀疑,但三?人?成?虎,到最后?,竟是信了大半。
哪怕偶尔有明智者出言替仙君辩驳,一旦被人?安上?“魔头”的称号,便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饶是贺听风自己,都没料到如今的局面。仅仅只是行走在大街小巷,途径时,路人?还会对其指指点点,完全没有半分往日的尊崇。
仙君淡定无视,于是那些目光更加明目张胆,若非尚存理智,也许
当众就能上?演一场围殴。
起哄者大多?为青壮年,均是些务农或做工的百姓。他们倾其一生,都无法窥探修炼真?谛,平日里便对这?些修行者嗤之以鼻,现如今得了个这?么好的机会,自当不肯放过。
煽风点火,号召民众讨伐无上?晴。话?虽如此,真?到了那般地步,应当最早退缩之人?也出自他们其中。
“董盟主也是傻,怕他作甚,先将贺听风给绑了,依照这?师徒情?深的两人?,还愁那魔头不肯乖乖就范?”
他话?音刚落,脚侧瞬时炸开一团蓝色光波,那四处乱嚼舌根的男人?被吓得哇哇直叫,屁滚尿流般摔在地上?,全身都在哆嗦。
一柄长剑横过他的眼前,让男人?不停吞咽唾沫,频频后?退。
“再敢胡言,犹如此剑。”只见他面前冰蓝色剑体的断玉瞬间四分五裂,贺听风伪造了碎剑的场景,实则是想警告对方。
虽手法狠绝了些,至少?那人?被唬得不断点头,连声保证自己再也不敢了。若非一时半会没记起,恐怕得先往地上?磕几个头才敢动身。
等?他真?正挺立上?身,眼前仙君的身影早已经消失不见。
男人?仿佛捡回了一条命来,瞬即大??大??的呼吸起来——他方才被吓得连喘气都忘记了。
足以见得,修炼者与凡人?之间的壁垒。
“仙君……仙君打人?了!”
人?群顿时炸开,乱成?一锅粥。
贺听风先董拙一步离开,对身后?事全然不顾,也不知现在的五洲四处人?心惶惶。西郊各处已经被他翻了个遍,无一例外都没有周嬴的踪迹,但他也不曾气馁,总是按照自己心中那个地点,一间一间地找寻过去。
正如段清云了解仙君之深,贺听风同样也对其颇为熟悉,两人?相处多?年,脾气秉性亘古不变,已经成?了这?世间为数不多?的,可?以互相取暖的亲人?和伙伴。
贺听风强逼自己不多?想,也许只是周嬴在暗中构陷。这?时候,他倒是开始为段清云开拓了,像从前慎楼埋怨的那般,用尽全力替对方弥补。
东边的空
房整个炸裂开来,灵力飞溅其中,炸出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周嬴飞跃而?出,灰头土脸,单臂提领着董宜修,后?者在他手中毫不挣扎,脑袋低垂看不清表情?,也不知到底是死是活。
贺听风手中凝结断玉,看模样下一秒就准备冲上?去。
然而?,周嬴预感到了自己的处境,随即飞快将董宜修的脖颈掐住,用力之深,几乎嵌进对方喉咙。
他只余单臂,于是这?个姿势,相当于让董宜修所有支撑都集中在此,让他刹那间便从晕厥中惊醒,窒息的恐慌感和天生的求生欲作祟,少?年拼命挣扎起来。
现场之人?都从其不断摇摆的双腿中看出异常——在董宜修的右腿之下,竟是一片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