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许白被握住的那只手臂,像是触到了烙铁一般,猛地抽了回来,然后眼神飘忽的说:
“你、你在这里做什么?你去休息吧,后半夜我来守夜。”声音还是那少年独有的嗓音,只是语气生硬,像是不由分说地扔出去一块大石头,好巧不巧撞到了褚骆臣心头。
褚骆臣低下头,眼神中的光芒慢慢消失,看着自己依旧悬在半空中的手,只是点点头,之后便走开了。
夜晚漫长,宁许白专心致志地修炼着,四周的灵气由开始打着旋儿的往他体内涌去,只是原本河岸边盛开的无名小花,却在一夜之间衰败了。
夺天地之造化,引万物之灵气,为己所用。
守夜的事情他反倒不担心,反正费鸿雪在守夜呢,褚骆臣今天又是御剑飞行,又是打架,前段时间还给了自己不少的阳气,所以便让他去休息吧。
让费鸿雪那个精分来守夜!
翌日,众人醒来,宁许白刚好收工,见苏胖正揉着眼睛,一脸惺忪,便跑了过去与他商讨起来,与他说了开鬼市之门要一条人命的事情。
“啊,我知道啊,昨晚灰老鼠说的。”
宁许白连忙去捂苏胖的嘴,苏胖许是睡懵了,此时说话居然直接叫人家灰老鼠,声音还贼大。
“你丫的小声一些!”宁许白去看了看那灰老鼠,倒是没甚反应,像是没有听到一般。
“你知道就行,进鬼市的方法太不人道了,无论谁的命都是一条命呢,我们要不想想别的办法?”
“想什么啊?等你想出来你的小元熹就被人献祭了,管他那么多干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要是他们来动咱们,咱们正好有理由用他们献祭……嘿你小子,什么表情?苏爷我说的没有道理吗?”
宁许白翻了一个白眼,他算是明白了苏胖的想法了,苏胖就是打算等灰老鼠动手,到时候顺理成章地用他们献祭,这不是等着人家上来碰瓷儿嘛?
“行行行,不跟你说了,我自己去想办法。”
但是想了半天,又能想出什么办法呢?他对这里一概不知,宁许白围在石壁旁边,转来转去,打算寻找一些前人进去过的蛛丝马迹。
但是……这石壁真就是单纯的一块石壁啊,那里像是有门的样子。
“如果此时真的有一个人献祭,石壁会做出什么反应呢?它又是怎么判断石壁之前的人是不是在献祭?”
盯着那石壁看了好一会儿,宁许白终于看出了一些门道,这石壁之下,有一些奇怪的痕迹!
“你们快过来!苏胖,大……丁叔,你们快过来。”
“什么?”苏胖笑着走过来说:“我们之中可没有什么大丁叔,你是不是叫错了?”
“少贫,”宁许白若不是魂体,此时应该也是脸红脖子粗的,自己也真是的,怎么开口就是大神呢。
“你们看,这里像不像拖痕。”宁许白指着石壁的最下方,那一块已经靠近河岸了,而就是那一处,有一个类似什么东西被拖动过的痕迹,一直从岸边到河面半米处延伸到了凌河之中。
河面之下的河床上面,犹豫存了一部分的淤泥,所以拖痕看起来更加清楚。
“这……”
苏胖拧着眉头看着那一处,丁叔则是张了张嘴说了个这字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忽然,灰老鼠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的身后,双手抱臂,一双眯缝眼中精光乍现:
“你们到底知不知道?这里就是活人献祭的地方啊,大约是上一个被献祭的人向从河中跑出来,但是又被拖了回去。”
宁许白心里咯噔一声,苏胖也是脸色微变,昨晚他们是装作知情,套了灰老鼠一些话,那个时候元熹和宁许白在河边,并不在场。
苏胖转头,拍了拍宁许白的肩膀,然后对灰老鼠说道:“我这兄弟没见过世面,大惊小怪的。”
“我看不是吧,”那灰老鼠看着宁许白,忽然怪笑一声,然后将离他最近的元熹一把推入河中紧接着嘴里念念有词:“河神为上,献祭在此,万望垂怜,开鬼市门!”
他说的极快,元熹刚被推下河去,便忽生出好几只水中的藤蔓,将元熹紧紧拉住,一个劲儿地往石壁那边托去。
而元熹整个人被突如其来的灾祸吓的几乎失了魂,掉到河中也忘记了闭气,此时已经呛了水,整张脸都憋的红彤彤的,再加上藤曼的拖拽,整个人更是痛苦挣扎着。
“元熹!”宁许白着急了,大喊一声,灰老鼠太贼了,居然直接就将元熹推了下去,想来是早就预谋好的。
居然还真的叫苏胖这只乌鸦嘴说中了,灰老鼠直接对元熹下手了,如此的出其不意猝不及防!
宁许白当即就要跳下河去将元熹捞起来,但是却被苏胖拉住了,苏胖吼道:“别着急,你特娘的会游泳吗?想想你之前怎么死的!”
说罢之后便将宁许白往旁边一推,设下一道结界将宁许白困住,接着便纵身跳入了河中,渐起巨大的水花。
而另一边,丁叔和李四早就与灰老鼠打了起来,褚骆臣原本在另一边勘察情况,此时刚知道了这边的争执,背着黑色镰刀剑一个飞身便过来了。
“大神!快、快把灰老鼠那伙人都抓起来,他们不是好人!”
褚骆臣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只是神情平静的冲着宁许白点了点头,宁许白便安心下来了。
有了褚骆臣的加入,他们很快就将灰老鼠河光膀子的大块头擒住,而费鸿雪此时已经不知去向了,实际上,从刚才就没有再见到他。
将那二人用绳子死死困住之后,褚骆臣便来到的宁许白的身边,单手覆在结界之上,不消片刻,结界便消失了。
恰好此时,苏胖从河里冒出头来了,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一对浓眉像是要拧在一起,眼睛里面几乎要冒出火,整个人都不可遏制的颤抖着,死死盯着岸上的灰老鼠两人,然后冲着岸上那两人狠狠啐了一口,骂道:
“真特娘的丧尽天良,猪狗不如的东西,黑了心肝的贼子,怎么不去死!”
灰老鼠讥笑一声,阴阳怪气说道:“我又不是脑子有病,干嘛去死,他一看便是个没用的东西,死不足惜。”
言语之间毫无悔改之意,也并不惧怕苏胖会杀人灭口,那大块头也重重的哼了一声,附和道:“就是,我们只是帮你们做出了选择,毕竟今日总要死一个人,那便是他了,他一看便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进了鬼市也是迟早没命,不如早登极乐。”
苏胖被这两人的话一激,像是被点着的炸药一般,三两步便冲上河岸,然后一脚便将那两人踢到,嘴里不停的骂着,手下也没有停,等他停手之后,那两人已经彻底没有意识了。
“元、元熹呢?”宁许白愣愣地看着刚刚上岸、衣衫尽湿的苏胖,声音颤抖的问道。
苏胖只是脸色灰白的摇了摇头,许久之后才哑着声音说:“没找到。”
“怎么会呢他就在河里!”
“确实没有,”苏胖一把拽住往河边走的宁许白,生怕他跳下去:“我找遍了,没有,也没有藤蔓……”
一时间,四周寂静,原本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但是却没有人开心的起来。
元熹……死了?
宁许白绞尽脑汁地回想着元熹,前一刻还活生生的在他面前,说让他小心点别踩到河里。
那个说要给他挡刀的青云小院小管家,那个委屈巴巴地问自己是不是嫌弃他的青春少年,那个省下一些肉干留给他吃的小男生……
居然,死了?
这是第一次,一个活生生的熟人,死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