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周凯便缓缓闭上了他那一双疲倦眸子，而后神色黯然地转过了头，不再看她。
本就冷冷清清的病房里面瞬间又陷入了一片压抑的死寂之中。
付雅心情复杂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这会还能再跟他说点什么。
说对不起？害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擅自行动，接下来或许还要受到部队里面的处分？亦或是再次谢谢你？
算了吧，凯哥他看起来，似乎好像，压根就不怎么喜欢听她跟他说这些客套话。
尽管她是真的很感激他。
付雅想了想，不再自讨没趣，起身去给他接了一杯温水过来。
她瞅着他的嘴唇实在是太干了，那副虚弱的样子看的她心里面是愈发的愧疚，所以总想做点什么来表达一下自己无比真挚的感激之情。
但他刚做完手术，现在又还不能喝水。于是她便去拿了一根棉签过来，往上面蘸了点温水，俯身正准备帮他润一下干裂的嘴唇。
然而她刚抬起的手腕却是蓦然一沉，下一秒她整个人都被打横抱了起来，然后稳稳地落入了一个熟悉且让刚劫后余生的她感到无比安心的怀抱里。
周凯察觉到动静之后，亦是迅速睁开了如鹰眼般锐利的双眸。
阴戾黑眸对上凌厉鹰眼，灯光亮堂的病房里面一时间寒光四溅，沉闷的空气中更是压抑到了极点。
付雅那会呆了一下，见状忍不住暗暗在心里面感叹了一句：嗐！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前男友与未婚夫大型见面现场？！
鼻尖很快便被身后那阵熟悉的野百合清香填满，付雅这会压根都不用回头，她便已经猜出身后那个单手拎着她的胳膊，十分简单粗暴地将她蛮横抱起来，而后二话不说就准备往病房外走的男人，准是她家程小荒了。
“程荒……”付雅单手勾着他修长的脖子，抬头有些惊讶地看向他，略湿着眼眶低喃他的名字。
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程荒闻言，搂着她纤薄后背的大手猛地又紧了紧，胸膛口那颗愧疚不安了一整天的心倏忽抽痛了一下。
“对不起姐姐……我来晚了。”
同意她来这个地方，是他犯的最大的错误。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他复杂眸色阴沉地注视着她那张苍白小脸，一字一顿沉声对她也对身后那个男人强调道：“姐姐，我现在就带你回家。”
他这是在咬着尾音跟身后的周凯强调“家”这个字呢。
付雅听出他在吃醋和生闷气，于是用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口，安抚般轻轻蹭了两下，也不再讲话，任他抱着自己大步往门口走去。
周凯凝眸望着他无名指上那枚对戒，脸上至始至终没甚表情，也没有吭声。
可他放在被单底下那只还吊着针的大手，却被他捏得指骨泛白。
透明胶管有血在倒流。如同一条赤色的小蛇。
病房门前，程荒倏忽停住脚步，而后头也不回地朝身后那个男人道了一句：“谢谢。”
话落，他抱着付雅箭步走出医院，踏上了他来时坐的那架私人飞机，连夜飞回洛城。
闻言，周凯突然勾唇自嘲一笑。他无声地收回了那道隐忍不甘的视线，满眼血丝地望着头顶上白得耀眼，白得反光的天花板，
耳边有风声掠过，深埋心底的深沉往事铺天盖地地向他涌来。他想起自己皮夹里面他和付雅唯一的一张合影，忆起好多年前，他生日那天，带她去港城的地下城玩赛道飙车，他趁她对自己露出难得真诚热烈的笑意后，低头小心翼翼地吻了她。
那是身为海王的他第一次偷亲女孩子。
他始终记得她的红唇很软很甜。
和她冷淡飒爽的性子截然不同。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或许，他还会再记它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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