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节黎均的心事
“江月，我是来给你送衣服呢。”黎均进了院子，冲着屋子里喊。
“人家跟你说话了吗？”江海已经站到他跟前，看他伸着脖子对屋子说话，故意挖苦他。
黎均看着江海就像没听到他说什么，一脸无法掩饰的喜悦。自行车交到江海手里，他就进屋了。江涛坐在桌子前写作业，未见黎均已闻其声，看他进来，用手里的钢笔指了指里面的房间，算是打了招呼：“小姑刚睡下，说是要睡午觉。”
黎均点点头，蹑手蹑脚地进了江月的房间，江月的梦还没做稳就被黎均的声音打断了，她窝在背窝里不想动弹，身子刚暖热，小脸红扑扑的，翻个身热气都会跑光，她不舍得动。看到黎均进来，她眨着眼睛，笑着说他：“你怎么又来了？”
黎均抱着衣服到她床前，弯下腰递给她，笑着说：“我妈让给你送来的。”
“谢谢阿姨，她人太好了，简直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上见到的最好的人。”江月看到那个鼓鼓的包裹，想到那天跟着黎均妈妈去过缝纫店量衣服，感动起来。
她拥着被子坐起来，接过那个包裹，黎均的手突然盖在她的手上，江月只感到两个冰块贴在皮肤上，她过意不去，为了给自己送衣服，黎均也太不容易了，瞧瞧人都冻成什么样了，脸冻得青紫，双手僵硬的像刚从水里捞起的冰块。她原来以为自己不会轻易感动，试图如刺猬一样生活，这个黎均太奇怪了，做的事情让自己怎么都讨厌不起来。江月将他的手连同他手里的衣服一起捂在胸口。
江月手上的温度让黎均的十指很快柔软起来，他不敢去看江月的眼睛，心跳得格外厉害，这一路上都在想今天跟着母亲出去一趟发生的事情，当然也想到江月，他不停地反复问自己，这是怎么啦？怎么可以对一个人好到这种程度，让自己的母亲都感到难以接受。此刻，他又好像忘了一路的自责，他很想将江月的手握在手心里，仔细看看。可是他不敢，小心地将手拳起来，放在自己口袋里。
黎均紧张的样子，让江月忍不住想笑，她抬起头，迎着他的目光，双眼里如同小火苗窜到黎均眼里去。
“黎均，你出来让江月试试衣服，看看合适不合适，合适了当然好，不合适正好你还能拿回去让人家修改。”江海心思多，在房间门口瞅一眼两人，笑着说道。
“我先出去了。”黎均目光依依不舍地看着江月，脚步慢慢移动出去。
看着黎均被江海叫走，江月慢慢地打开包袱皮看到里面白底红色腊梅花的一身棉服，上衣刚一穿到身上，一股暖意就贴着身子，江月忍不住也将棉裤穿上，新式的，裤腰用的是宽边松紧带，很箍腰，行动也很方便。下了床，穿上新棉鞋，千层底，黑色鞋面，女式的棉鞋倒也收脚，她舒舒服服地走出来，在三人眼前故意左两步右两步地来回走了走，抬起胳膊，让三人看。
“怎么样？你看黎均妈妈多有眼光，布料和款式都是她挑的，多合适。”江月站在三人眼前，大大方方地说道。
“啧啧，老话说的就是好，人靠衣服马靠鞍，小姑穿上这身衣服，简直碾压咱们村的所有大姑娘小媳妇。”江涛丢了钢笔凑过来，满眼的骄傲。
“你说这话就没想过琴姐。”江海不同意江涛的观点。
“琴姐哪有小姑这么水灵，就算有小姑这么水灵也没有小姑这么胖呀。”江涛不同意江海的观点。
“我有这么胖吗？”江月不高兴地撅起嘴巴。
江海伸手捏住她的脸颊，笑着说：“江月，你看你脸上的肉，拧下来都能炒一顿菜。”
江海心里高兴，看着江月穿得漂漂亮亮的比他自己穿上新衣服还高兴，江涛也忍不住在江月粉嘟嘟的脸上捏了捏。
“小姑的皮肤真好。”
黎均站在一边，心里也痒痒的，眼前的江月穿着白底红花的棉服，衬着她白里透红的脸庞，她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滚来滚去，四肢灵活地抖动着，一刻不得闲的活泼劲儿，吸引着黎均也想去摸摸她的脸。
“我的皮肤当然好啦，这都是真皮的。”江海江涛两人手上没用劲儿，江月不觉得疼，对两人的好意也回报以愉快的态度。
“我们的也是真皮。”江海说着就开始捏江涛的脸。
“小叔，你这手劲儿够大的。”没想到江海的手如钳子一样捏住江涛的脸，疼得江涛直咧嘴，伸手就去江海脸上捞。
黎均打量着江月，笑着伸出手，在江月脸上轻轻地捏了一下，两人的目光碰在一起，竟有些情不自禁的欢喜。
江海还是第一时间发现了，将他的手用力拍掉。
“这是我们家的，你可不能摸。”江涛故意逗他。
“我说你们两个怎么回事？今天是不是非要跟我作对，是吗？”黎均对江海江涛的行为十分不满，生气地指着两人大声说。
“怎么还生气了？”江海看到黎均急了，大大咧咧地问他。
“我一路上忍饥受冻的跑过来给江月送衣服，你们两个一句好话没说就算了，还处处捉弄我，你说我怎么生气了？”黎均一肚子委屈，叫苦不迭。
“原来是没顾上吃饭，早说嘛，早说我们家也没有剩饭。”看到黎均生气，江涛也觉得新鲜，黎均脾气很好，还是第一次见他生气，越发觉得好玩起来。
“你们——。”黎均生气地瞪起眼睛。
“好了好了，逗你玩呢。”江海揽着黎均的肩膀，宽慰他，“知道你不容易，一天跑一个来回，都是为了我们跑的，中午饭都没顾上在家吃，这样吧，你先等着，我回去给你找吃的。”
“这还差不多。”黎均终于放松下来，对这个结果还比较满意。
江海要回去找吃的，江涛也跟着要回去，他清楚那里还有热饭。两人离开后，黎均看向江月，突然安静下来的房间里，就剩下两个人，这还是第一次单独相处。黎均听到自己心跳加快的声音。江月还是大大方方地看着他，拉他在江海床边坐下来。屋子里没有热风炉，空气都在零下几度，时不时还会有点冷空气溜进来，浑身更没什么热乎的地方。能够握一握江月的手黎均心里美滋滋的，天寒地冻也没让他感到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