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心瑜离开后,士兵在院中大肆搜索了一番,半晌没找着人,便多派了几个人轮守。
这样也好,他们提高了警惕,楚心瑜便不用操太多的心了。
第二天天一亮,队伍便整顿出发了,经过了昨天的事情,楚心瑜离队伍更远了些。
既然车里面有高手,不到万不得已,应该也轮不到自己出手,离得远一点,还可以少吸点黄沙,何乐而不为呢!
队伍加快了速度,不到两天的时间,便到了岳北境内。
一天之前,途径的地方还是青山绿水,树木葱郁,而眼前的这一切,却让人看不出半点生机。
草木凋零,风沙四起,就连那些参天大树,也只剩下枯萎的树干,像魔鬼般矗立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
道路两旁的土地里,依稀还能看出种过庄稼的痕迹,而地上干裂的缝隙,却可以踩下一个成年男子的脚了。
本来以为皇上派太子来赈灾,是想给他一个机会,现下看来,还不如直接把他贬到南疆去呢,虽然偏远,至少水源充沛啊。
队伍放缓了前进的步伐,太子掀开车帘,皱眉仔细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进了岳北城,时不时传来路边流民的哀嚎,只是那声音极小,似是已经奄奄一息的老人,向生命做出最后的挣扎。
路边人的目光,全部落在刚进城的队伍身上,还有力气站起来的,就走上前来拦到马车前面。
“官爷!给口饭吃吧,我家孩子快不行了。”
“官爷!可怜可怜我们吧!”
太子命人将车停下,将他们剩余的干粮,全部分给了眼前的灾民,灾民一拥而上,如狼似虎般地抢夺。
“大家不要抢!”
眼前一片混乱,士兵们纷纷过来护在太子马车前。
队伍艰难地到了岳北官衙,府尹陈卓匆忙带人过来迎接,还没来得及休整,太子便向他仔细打听了这里的情况。
今年大旱,这岳北城周边,凡是种庄稼,靠天吃饭的人,家里都颗粒无收,只能来这城里讨生活。
可这城里的日子也没好过到哪里去,自己的日子都过不去了,谁还管得了别人呀。
陈卓身为当地的府尹,能做的都做了,现在整个府衙,看似没什么异常,其实只剩一个空壳子了。
太子命人在府衙门口搭了个施粥的棚子,先将带来的粮食拿到后院煮了,然后再派人挨个通知城里的流民过来。
楚心瑜刚进城,便看见大批流民往府衙的方向走去。
她在府衙附近找了个客栈,房间正好可以看到府衙的大门,她将行李整顿好之后,便搬了个凳子坐在了窗边。
太子将他的袖子挽到了胳膊上,和陈卓一起站在粥棚里边,拿着大勺给流民施粥,其他的士兵在外边维持秩序。
身在皇宫,从小锦衣玉食,连厨房都没进过的太子,竟然会在一个简陋的粥棚里,不顾自己的形象和身份,亲自给百姓施粥。
看着他满头大汗,仍然一边安抚百姓,一边盛粥的样子,的确有几分储君的样子,看来皇上让他做太子,并不只是因为苏贵妃的关系。
既然在府衙门口,又有那么多官兵围在他身边,想必不用刻意盯着。
楚心瑜这一路风尘仆仆,饭没吃饱过一顿,觉也没好好睡过,的确累得够呛。
她向小二要了一桶水,闭上眼睛,慵懒地在桶里泡了半晌,才渐渐卸下这一身的疲惫。
听见楼下没声了,想必那些来领粥的百姓已经走了,楚心瑜起身穿好衣服,从窗户看了一眼府衙门口。
除了门边站着的两个守卫,便只剩下那还没来得及收的粥棚了。
她出了客栈,在府衙四周查探了一番,寻了一处不起眼的角落,纵身一跃翻上了屋顶。
院中空无一人,楚心瑜正准备跳下去,便听见了太子的声音。
“方才的流民你也看见了,可有什么对策?”
听这声音......是在楚心瑜身下的屋里?
楚心瑜缓缓蹲下身,将身旁的瓦片轻轻移开了一块。
屋内,榻上的几案上放着两盏茶,太子坐在榻上,正等着他对面的男子回答。
楚心瑜顺着他的视线,目光落在那人的头顶上,那人的头上戴着一顶发冠,发冠中间的图案形似青鸟,簪尾是一片羽毛的形状。
她扶着瓦片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虽然只是毫不起眼的动作,屋内的人却已经察觉到了。
一个茶杯迅速朝屋顶扔了过来,正好穿过那个瓦片的空隙,楚心瑜身子一避,伸手接住了茶杯,用力朝屋内扔了回去。
那人迅速伸手接住,将茶杯拿到眼前,眉头微蹙。
“应该不是刺客。”
太子微微点头,目光落在他手里的茶杯上。
要真是刺客,此刻扔下来的不是刀便是剑,而不是再将茶杯扔回来。
而且就算是扔茶杯,好像也刻意避开了要害,并没有要伤人的意思。
这两人不仅聪明,还挺有默契,不必多说都知道彼此在想什么,要不是一见如故,便是早就认识,楚心瑜皱眉思索。
她没有离开,只是挪了个地方,继续观察着屋内。
待屋里的人出去了,她才从屋顶下来,从府衙后面绕了回去。
上次在林府就发现他俩的眼神不对劲,难怪太子跟他说话的态度,跟那二皇子完全不一样,原来两人早就“暗通款曲”了。
表面上和二皇子的人花天酒地,其实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还以为是哪个皇子愿意陪太子同甘共苦,没想到,既然是跟太子基本没什么交集的大将军。
这两人藏得确实挺深啊!连她这个未婚妻都没发现什么毛病。
既然魏桀愿意陪太子来这荒凉之地,那肯定是站到了太子这一边,之所以不表态,说不定是在帮太子打探消息呢。
果然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经常陪你喝酒听曲儿的人,心里却在想着如何算计你。
要是马勃和二皇子看见当下这一幕,估计想提刀砍了魏桀。
楚心瑜神情复杂,怒气冲冲的回了客栈。
这人在烟雨楼和马勃听曲儿的时候,还以为他们关系多好呢!没想到只是逢场作戏。
既然他藏得那么深,那这门亲事,说不定也只是他掩人耳目的一个工具。
他这么会演戏,说不定跟自己发生的一切,也只是逢场作戏。
楚心瑜手里握着一盏茶,站在窗边看着斜对面的府衙,目光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