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还算凉爽,林薇止就在院子里,歪坐在美人榻上,接着看昨天的话本。
阳光穿过树梢,在她身上落下斑驳的光影,沈清疏走至近前,心里的烦闷忽然就像是退潮的海水一样,渐渐消失无影踪。
她清晰地感觉到了心绪平静、理智恢复,正是面前这个人产生的影响。
毫无疑问,是林薇止影响了她的易感期,虽然这有些没道理说不通,但确确实实发生了。
怪不得她昨晚会无意识靠近她,今日也总是产生一些奇怪的念头,原来如此。不知是什么缘由,林薇止意外地起到了抑制剂,或者说omega信息素的作用。
这对她越来越难控制的易感期来说,当然是一件大好事,可为什么偏偏是林薇止,她必须要保持距离的人,沈清疏一时哭笑不得,不知是喜是忧。
她过来沉思这阵儿,林薇止不可能注意不到,想起昨儿晚上的事,示意鸾影给她安置了一张软凳,简洁的问她,“何事?”
沈清疏回过神坐下,讷讷地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
说我其实是来自一千年后的alpha,林薇止怕不得以为她失心疯了。
说我患了一种病,呆在你身边就是解药,那也太玛丽苏了,她说不出口。
说我就想要时时刻刻跟在你身边,同样也太容易引人误会了。
唉,做人必须要厚脸皮才行。
沈清疏谎称说:“书房太闷了,我能在这里看书吗?”
林薇止翻页的手顿了一下,抬眸看了她一眼,“随你。”
沈清疏松了口气,她看到旁边的鸾影和笙寒都在偷笑,知道她们肯定误会了,她也无法,硬着头皮拿了书来看,反正面对尴尬总比面对易感期好吧。
晨光甚好,沈清疏这边院子一向安静,下人经过都是轻手轻脚的,只偶尔响起几声鸟雀的叽喳,在这样的静谧之中,两人各自看书,互不打扰,气氛竟有几分温馨。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日头渐渐升高,阳光不再温和,变得有些刺眼起来,即便是在树荫下,也有些热了。
笙寒在右侧摇着扇,见林薇止脸色些微发红,白皙的脖颈上也出了一点薄汗,弯身提醒道:“姑娘,进屋里去看吧。”
她声音虽小,在场的人却都听得分明,沈清疏思维一下子脱离书本,不是吧,进屋了她还怎么跟着。
她瞪了笙寒一眼,紧张地去看林薇止的反应,林薇止却也刚好抬眸看她,两人对视了几秒,林薇止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似乎在沈清疏眼里看见了求恳。
“嗯,扶我起来。”她移开视线,看了眼天色,确实不宜再在室外久呆,便合上书,撑着笙寒的手起身,对沈清疏点点头,便要进屋。
沈清疏一着急,连忙喊住她,“等一下!”
“嗯?”林薇止转过身,疑惑地应了声。
“那个…我……你……”沈清疏叫住人,却还没想好借口,顶着林薇止的目光,脑海里飞速地转动,急得汗都要出来了。
林薇止并不着急,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看她眼中全是局促,眉头微皱着,满脸欲言又止的巴巴表情。
“没,没什么。”沈清疏低下头,想了半天,实在不知道怎么留她。
易感期还有好几天呢,她把心一横,厚脸皮就厚脸皮,反正不管林薇止去哪里,她都跟着就是了,实在不行,就摊开了讲。
见她不答,林薇止也没追问,对她笑了下,便往书房去了。
也不过几步路,林薇止刚在椅子上坐下,便见沈清疏慢吞吞地跟进来了。
她挑了下眉,好笑地问:“怎么?院子里也太闷了吗?”
“不闷,”沈清疏脸红了一下,更加抬不起头了。她盯着地板的纹路,干脆豁出去道:“但我就要呆在你旁边,可以吗?”
“……”
打了一记直球,林薇止反倒不知道怎么回应了。莫名地也觉得有些不自在,她偏开了头,轻轻捋了下鬓发,只觉耳根微微发烫。
两个婢女也有些惊住,她们成天跟着林薇止,也知道两人交流不多,感情一般。
笙寒对鸾影使了个眼色,说:“我去拿椅子。”
鸾影反应过来,连忙跟着说:“对,我去拿熏香。”
两人迅速退出去,还贴心地把门给带上了。
阳光和声响都被隔绝在门外,一室寂静,这下气氛更加微妙了。沈清疏倒没察觉,偷偷抬头瞄了她一眼,小心地又问了一遍,“可以吗?”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林薇止像是去挑书架上的书,转身背对着她,她咬了咬下唇,语气轻飘飘的,“你不是说,并不喜欢我吗?”
沈清疏叹口气,她就知道,肯定会被误会的。可让她解释易感期这件事,也解释不通啊。
“我只是想跟着你,”她挠挠头,十分苦恼地道:“请不要误会,我只是每个月都会犯病几天。”
“……”
林薇止愣住,万万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她转过身,咬着牙齿,一字一顿的说:“犯什么病?”
沈清疏想了想,尽量用通俗的说法,艰难解释道:“嗯…你可以理解为一种精神疾病,就像失心疯,会无法控制自己,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说完,她紧张地看着林薇止,生怕她不相信。
两人对视两秒,林薇止偏开视线,她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是故意戏弄她吗?她从没听说过有什么病是这样的。
她怔怔地站着,忽然觉得心里漫上了一点酸意。她以为自己认命了,其实原来她心里还是会有所期待的。
期待着一个两情相悦的人,一个笨拙而可爱的人,一个真诚而温柔的人,一个勇敢而有担当的人。
这样的人,谁会没有一点点动心呢?
她不答话,空气就有点尴尬,沈清疏有些着急,她也知道这个解释有点扯,可现实真的就是这么扯淡啊。
她上前两步,干巴巴地补充了一句,“我真的没有骗你。”
“什么时候得的病?”林薇止终于将眼神移回来,这次盯着她时却一丝波澜也无。
“七年前,不过府里没人知道,只以为我读书闭关。”沈清疏不知为什么觉得心里一紧。
“没人知道?”林薇止扯了一下唇角,看着却不像笑,“那你为什么会告诉我?”
沈清疏心里想,我怎么知道,谁让你那么特殊呢?嘴上却说:“我怕祖母她们担心。”
“那我呢,你不怕我担心吗?”
一瞬间,沈清疏似乎捕捉到她眼里一丝受伤,她怔了一下,“你会担心我吗?”
林薇止不答。
沈清疏心里一软,柔声说:“这只是一个影响不大的小毛病。”
她摸摸鼻子,自己也觉得这个说法漏洞百出,又苦着脸说:“这件事确实很难解释,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总之,请你相信我,我是因为犯病才必须跟着你。”
“呵,”林薇止冷冷地笑了一声,下颌紧紧一收,白嫩的肌理上显出一点骨节的棱角,“随便你吧。”
她随意在书架上抽了本书,端正的坐在椅子上,不再理会沈清疏,周身气势凌人,长睫垂下,也似是一个冷淡的弧度。
书房里也没有其他椅子,沈清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窘迫地站在旁边,翻开手里的经注装模作样地看。
她觉得有点不知所措,这到底是怎么搞成这样的,她明明是想和林薇止好好谈,和她达成“战略合作伙伴”关系的。
她很认真地解释,态度用词都没问题,为什么林薇止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古代女子真是难懂。
这还不如不解释呢!
她哪里做得不对吗?沈清疏想了半天,还是没有头绪。她看着林薇止的侧脸发呆,不知道该怎么打破僵局。
这些天两人相处得不错,又一起经历了沈佩璃生产的事,她是真心把她当做朋友的。
房门忽然被敲响,两个婢女终于回来了,谢天谢地,沈清疏吁了口气,赶紧过去开门。
二人进来,也很快发觉气氛不对劲,笙寒将椅子摆在林薇止对面,林薇止皱了下眉说:“摆远一点。”
“哎,别,就摆这里。”沈清疏走过来,压住了椅子扶手。
“姑娘,这?”笙寒紧张地左右看看,一时不知该听谁的好。
林薇止抬头看了一眼,沈清疏赶紧露出一个毫不掩饰的灿烂笑容,直接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她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笙寒也就明白了,走过去帮鸾影将苏合香点好,两人便识趣地立刻退了出去。
略带一点苦涩的松香味道飘散开来,经过这么一打岔,两人之间的气氛却也没有刚才那么凝重。
一室寂静,林薇止还是低着头,并不看她,可手中的书页迟迟没有翻篇。
沈清疏悄悄把椅子往前挪了点,趴在桌子上,下巴枕着小臂,微抬头觑看着她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抱歉,你是不是生气了?”
林薇止摩挲着书角,还是没理她。
沈清疏鼓了鼓脸,觉得有些委屈,“你不要生闷气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可以告诉我,我可以改的呀。”
她语气诚挚,带了一点不自知的娇柔在里面。
林薇止心尖仿佛被羽毛轻轻擦了一下,忍不住抬眼,两人视线交汇,她眼底温润,是如流水一般的清澈纯净。
今日她没有绾发髻,只用白玉冠束了个马尾,因身子俯趴着,几缕黑发软软的散落在肩前,更衬得她面白如玉。她唇角下撇,认真又可怜巴巴的神情,让她的脸显得更加阴柔了,竟有几分雌雄莫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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