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57章(1 / 1)

翌日便启程回京,这次冬狩,传言中的佩剑一直未曾出现,众人本以为是陛下作罢了,谁知回京没几日,宫中忽然传下圣旨。

滋将永年公主下降于夏家嫡次子夏薄言,只待公主长成,即令成婚,夏大人推辞不得,已接了圣旨,那柄佩剑,正在赏赐之中。

消息传开,京中议论纷纷,这是当今的第一位驸马,虽然皇帝可以挑选任何人,夏家门第也不低,不算特别辱没公主,但一个是书香门第,一个金贵皇女,二者怎么看也不相合啊,陛下他难道对勋贵世家有什么不满?

夏薄言自己也震惊莫名,仿佛被雷劈了似的,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拉着沈清疏他们哭诉:“为什么会是我,到底是怎么选中我的?”

“夏家家底不过一般,我爹官职也称不上高,我自己,更是毫不出挑,大把大把的勋贵子弟排着队想娶公主,陛下怎么偏偏就赐婚给我了呢?”

他头痛地敲敲脑袋,真是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事明显不合常理啊。

他这幅样子,孟柏舟看了却有些想笑,挖苦道:“你之前不是想要昆吾大师的剑吗,这下不是正好,得偿所愿了。”

夏薄言横他一眼,“你还搁这儿说风凉话,都怪你这个乌鸦嘴。”

“诶,你这么说我可不认啊,”孟柏舟摆出个打住的手势,“陛下最是宠爱永年公主,听闻允了她自选夫婿,说不得就是公主自己看上你了。”

“不可能!”夏薄言大声否认,“我不过就是个秀才,一没有功名,二没有才华,长相普普通通,既不温柔也不体贴,公主她凭什么看上我!”

沈清疏在旁边愣了下,不知怎么,见着他自我贬低这模样,总觉着有些眼熟。

这件事也有些出乎她意料,公主能见到夏薄言的场合不多,她想了想,猜测道:“是不是冬狩时候,你上场角力那阵?”

“不会吧,我一个手下败将,”夏薄言苦着脸,“你第二日那么出风头,怎么也没见看上你啊,公主她是不是瞎了眼?”

“慎言!”夏薄归进来,刚好听到这一句,他眉头皱起来,视线紧盯着夏薄言,平日温润的眼里带了几分薄怒,“你熟读四书五经,似这般在背后编排一位女子,可是君子所为?”

“兄长,我…”夏薄言怯怯地低下头。

“我知你心中不平,可本朝驸马虽然仕途难进,却也并未完全禁止做官,要知如今圣旨已下,便再无转圜余地,君言天宪,你一个不慎,也许便害了夏家满门。”

夏薄归叹息一声,见他满脸颓色,也有些不忍,缓和下语气语重心长道:“况且凭借些许传言,你如何笃定公主是何等样人,她是金枝玉叶,倘若你心中也带着怨气,日后定是相处不好的。”

夏薄言默默垂头站了一会儿,不得不承认兄长说的有道理,拱手应了是。

公主是君,他是臣,他再如何不情不愿,也不能表现出来。

见气氛有些沉凝,沈清疏二人也不好再多待,又宽慰了夏薄言几句便告辞了。

这件事他们也无能为力,沈清疏扪心自问,倘若是她遇到这件事,要她另娶,她已明了自己的心意,可家人牵绊在侧,她该怎么和皇权对抗?

恐怕除了求陛下收回成命,再无他法,她又一次体会到皇权的至高无上,只能庆幸还好她没被公主看中。

这件事京中讨论了几天,之后没见着下文,也就渐渐平息了,天气越来越冷,大家都窝在家里,不怎么愿意出门,直到年关将进,京城才又热闹起来。

沈清疏从郑先生那里讨教文章出来,一路上见着买年货的百姓,都提着大包小包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新年,几乎是这个民族最重要的节日,新旧交替之际,除旧迎新,万象更新,便是再怎么穷困的家庭,也会咬咬牙凑出钱,做一桌平日难见的好饭菜。

路过插着糖葫芦的稻草柱时,有个小儿紧紧拉着父亲的衣角,不说话也不闹,只一双眼巴巴地黏在糖葫芦上挪不开,父亲满脸了然地低下身,敲了敲他脑门,却还是笑着掏出两文钱,买了一串剥开递过去。

沈清疏立那儿默默看了一阵儿,被那红彤彤的色彩一诱,忽然也觉得有些馋了,掏钱出来买了一串。

嗯,酸中带甜。

沈清疏边走边吃,到门口时,正遇上林薇止跟着老刘氏回来。

一见着她手上物事,老刘氏脸上便忍不住露出笑来,“你这孩子,这是打哪儿来的?”

“我自己买的。”沈清疏有些不好意思,她本来没觉着有什么的,被长辈看到,才意识到她现在成年男子形象,吃着糖葫芦太不正经。

老刘氏一向宠她,也没责怪,笑着摇摇头道:“下次要吃便让厨房里做。”

沈清疏应了,和林薇止一起扶着她往里走,明日便是除夕,沈府门口也已经贴了桃符,腊月二十三祭灶日这天,老刘氏就已命人做了大扫除,整个沈府都焕然一新。

老刘氏道:“今晚宫宴的礼服,我已令人送到你房里了,你在前朝,一定处处小心,不要出什么差错。”

本朝勋贵大臣,本来除夕时都要偕老带幼,进宫陪着皇帝守岁过年,后来世祖觉得除夕时各家团聚,让人进宫太不体恤,便改为了除夕前一晚,各家派人进宫即可。

男子在前朝给皇帝贺,女子则在后宫拜见皇后,皆要按品级着朝服。

沈清疏之前都算少年人,只去年继承爵位才有机会给皇帝拜贺,她在这方面没有男性前辈提点,确实会闹不少笑话,也知道老刘氏担心她,便只安静听她叮嘱,一一应了。

等回了自己院子,她手里的糖葫芦竟然还没吃完,林薇止忍不住瞥过去两眼。

沈清疏眼珠一转,笑着递过去,“你吃吗?很甜的。”

她根本不是那个意思,林薇止无奈看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拒绝,就着她手咬了一颗。

到了晚间,一家四口便进宫赴宴,沈清疏个人一处,便还是去寻夏薄言,他成为驸马之后,也会随夏大人赴宴。

老实说,宫里的宴会实在没什么意思,要注意种种规矩,等皇帝等得菜都凉了,再是山珍海味也不好吃。

好不容易等皇帝讲完话,吃点东西意思意思走了,剩下的老大人们又都忙着交际应酬,其他的不说,酒是必不可少的。

沈清疏不爱喝酒,可碰上那种有些地位又小心眼的人,也不能不勉强自己喝一点,这也算是她想外放的原因之一了。

她酒量又浅,只好趁人不注意往酒里兑茶,才堪堪支撑住,然而即便是这样,喝多以后,头脑也渐渐开始发沉。

她踉跄着站起来,跟夏薄言打了个招呼,“不行,薄言……我去一趟便房,你替我…顶一顶。”

“去吧去吧。”夏薄言无语地挥挥手,这才哪儿到哪儿呢,他都还没开始,沈清疏就醉成这样了。

宫里不能乱走,也有太监给她引路,沈清疏昏昏沉沉出来,被凉风一吹,一下子感觉好受多了。

她回头看了看金碧辉煌的宫殿,真是半点都不想再回去了。

她也不是真的要去便房,只是想喘口气,便叫太监带她绕条远路。

过廊道时,对面走来个人她没注意,脚下不稳和对方撞了一下。

“当心!”

好在对方尚算警醒,伸手稳住了她。

“抱歉,在下冒犯了。”沈清疏连忙道歉,惊得酒意都退了些,皇宫里面,谁知道会撞到什么身份尊贵的人物。

好在听声音是个男子,她刚定了定神,便听领路的太监跪下来请安:“奴才叩见简王殿下。”

简王?皇帝的亲弟弟,不是吧,她这么倒霉,沈清疏背上立时出了冷汗,不得不跪地谢罪,“不知殿下当面,臣非是有意冲撞,还望殿下恕罪。”

“无妨,天色昏暗,也是情有可原。”

她眼前的蟒袍袍角动了动,简王虚扶她起来,“卿家是?”

事情太突然,他这会儿才看清楚沈清疏的脸,不由地怔了一怔。

“回殿下,臣是诚意伯府第三代嗣爵沈清疏,目前尚无官职在身。”沈清疏恭敬应了,好一阵没听见简王回话,大着胆子瞄了一眼,见他似乎有些出神,便唤了两声,“殿下、殿下?”

简王回过神,“你刚才说什么?”

沈清疏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简王笑道:“哦,想必是来参加宫宴的吧,怎么却走到这边荒僻之处来了?”

沈清疏老实道:“不瞒殿下,臣不胜酒力,是以借故出来躲一躲。”

“宫中宴饮所用皆为贡酒,确是叫人受不住,”简王看看天色,又道:“不过现下宴席才刚开始,你这酒量,也确实太浅了些。”

两人聊这几句,沈清疏发现这位简王殿下居然还挺好说话的,传言之中,他极受陛下宠幸,因陛下就这一个同胞弟弟,又差好几岁,几乎像是宠儿子一样。

但按理来说,聊完这几句,他们就该各走各的,可简王一直不走,她做臣子的也没法恭送。

不尴不尬站了会儿,沈清疏硬着头皮道:“刚才多谢殿下宽宏,不知殿下还有何事要吩咐臣?”

“哦,无事,你不说本王险些忘了,皇兄还在等本王,”简王看她一阵,笑眯眯道:“那沈卿,我们就此别过。”

沈清疏这才松了口气,拱手道:“臣恭送殿下。”

出了这事,她头虽痛,却完全清醒了,也不敢再乱跑,直接倒转回去,算了,喝酒就喝酒吧,总比又冒犯到什么贵妃皇子好。

作者有话要说:  又晚了一点,这几天真的太忙了qvq,不过放心,我每天都会更一章的,不更会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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