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周师爷商量完事情,沈清疏才叫了王典吏过来问询。
不得不说,龙有龙道,鼠亦有鼠道,王典吏虽然官职低微不入流,但在黑白两方都很有人脉,去了平县一趟,竟真让他找到一个线索。
这康大没什么出奇,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公人,但平时出手却是颇为大方,请客吃饭毫不含糊,偶尔还爱去赌两把,据他的同僚所说,是他有个经商的远亲,经常会接济他。可康大的家人和亲戚,却不知道他们有这么一位远亲。
王典吏觉出有异,查到这位远亲刘年身上,此人确是平县豪贵,手底下做着好几桩大买卖,却不知怎么会和康大有牵扯。
他查得刘年从前,也是做香料生意起家的,同江七父亲一样,因而怀疑是两人起了什么龃龉,康大是他的手下,替他下了杀手。
查到这里,他们没法在邻县拿人问话,所以回来禀告,看接下来该怎么做。
沈清疏也有些犹豫,她直觉这个刘年有问题,但是刘年同康大不同,在平县很有根基,他去信一封,平县县令不一定会抓了他问话,说不定还可能会打草惊蛇,让他有了准备。
可要是她自己拿人,那就实实在在的越界了,更何况,这不是罪犯,只是嫌疑人而已。
沈清疏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很是头痛,她之前还觉得没有大案子,可这大案真来了,却又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不过,王典吏这一趟还是十分用心的,沈清疏看他有些疲惫,温言道:“情况我已知晓了,典吏此行辛苦,先下去休息吧,此事先等府衙的消息,也容我再想一想。”
王典吏叉手应诺,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追问道:“大人,您之前说还有一笔赏钱,这个……”
这还真是个财迷,沈清疏无语道:“放心吧,本官还能赖了你的钱?倘若刘年真与此案有关,少不了你的功劳。”
“大人莫见怪,是我多嘴了。”得了她保证,王典吏嘿嘿一笑,这才赔罪走了。
沈清疏独个又想了一阵,到底没有头绪,在邻县做起事来,制肘还是太多,远不如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只希望府衙那边能尽快派上官来主事,不然相互推诿,这事儿可能就不了了之了。
她摇摇头,收敛了思绪,继续处理其他的公务,接着又裁定了一桩和离的案子,很快便到了中午。
这时沈清疏才察觉到自己的情况,那桩和离的案子很是平常,不过是人老珠黄,发际之后抛弃发妻,妻子苦苦哀求不愿和离,沈清疏当时听得火气十分大,现在才发现她易感期又到了。
可她这段时间并没有用到精神力,是正常的间隔期发作,还是因为昨夜提前了呢?
她有些拿不准,但也没有怎么深想,从她和林薇止挑明开始,易感期对她就不构成威胁了,甚至成为了正当黏人的借口。
好在接下来几日没什么大事,三新乡的事情已经解决了,秋税收缴也到了尾声,她便偷个懒,就当是给自己补上之前的假期。
主意一定,她便又叫了周师爷过来,交代给他后几日的事情。
周师爷很是讶异,他跟着这位上司上任以来,从来见她严于律己,勤劳任事,不曾有一日擅离职守,便是休沐日,也常常过来处理公务,不说他生平仅见,也确是十分少有。
又想起王典吏回来,他不禁有些担心,连忙问道:“大人,可是有什么紧急之事,需要您去处理?倘若您信得过小人,可以说来一起参谋。”
沈清疏话语一顿,不知道他想了些什么,摆摆手解释道:“没有什么事,只不过我有些累了,想不受打扰,在后宅休息几日,但若是有什么突发状况,你仍旧可以来寻我。”
周师爷这才放心,又想起她肩上受了伤,确实是要好好休养几日,一下子恍然大悟,保证道:“大人您安心休养,县衙的事我一定替您处理好。”
“有劳了。”
沈清疏对他还是放心的,周师爷能力很强,可惜科举无望,没有取得举人功名,所以一辈子都不能进入官途,只能辅佐他人。
她又同许县丞和张主簿两个副手交代了一遍,二人也没有异议,说实话,县令在蜀地,那就是山高皇帝远,谁敢管他有没有准时应卯,反倒是他们这位县官,像个异类,十分勤勉,搞得底下人也不敢懈怠,巴不得她赶紧休假能够喘口气。
沈清疏安排好了,心里才松快下来,见着日至中天,打了声招呼,便回后宅吃午饭。
转到客厅,菜还没上齐,林薇止正和笙寒笑说着什么,转首看到她,两人对视一瞬,都有些讷讷的,不约而同移开了视线。
这么多年下来,沈清疏对自己的易感期也有了一定的抵抗力,但见着她时,心里仍是如同清泉淌过山间,叮叮咚咚的,又安静又嘈杂。
经过一个上午,林薇止还是有些紧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视线又很快掠回来,故作镇定地轻声问:“今日怎么这么自觉?”
沈清疏忙起来常常不知道时间,前阵子都是要派人去通传,才会回来吃饭。
“想你了。”沈清疏走到她面前,嘴角上扬,浅色的眸子里满含着笑意,微弯了腰定定看着她,直到她不自在偏开脸,耳尖泛起薄红,才张开手,朝她伸出双臂。
林薇止犹豫了一下,伸手抱住她。
沈清疏嗅到她身上淡淡香气,满足地喟叹了一声。
笙寒在一旁,早已经见怪不怪,自觉地去厨房催菜了。
吃完这顿饭,两人都自在了很多,一起回房小憩,林薇止才知道她告了假,她第一反应也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指尖探到她后背,急切道:“怎么忽然告假,可是肩上的伤还要寻大夫?”
沈清疏情况特殊,不敢在当地随意寻大夫,昨日伤势,全凭她自己的判断,虽是硬伤,却也难保不会出差错。
“不是,你别担心,我今早起来就好多了,”沈清疏活动了一下左臂,以示自己无碍,不知怎么的,她忽然不想说易感期这个理由,只笑道:“我之前太忙,休沐日都被占去了,现下终于得了空,所以告假休息几日。”
“说实话,到底是怎么了?”林薇止才不信,她知道秋税还没收完,早不告假,晚不告假,怎么偏偏这时候告。
“就是实话,”沈清疏无辜地眨眨眼,凑过来环住她肩膀,下巴枕在她肩上,很是委屈地道:“想多陪你几日。”
林薇止不为所动,挑了挑眉道:“负鞍在外面已经物色了几处宅院,我正要去选一处作为画社地点,这几日闲不下来,并不用你陪我。”
沈清疏一愣,开画社这个建议还是她提的,没想到负鞍效率这么高,这便找好地方了。
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沈清疏悄悄觑了她两眼,耍赖道:“我陪你去看,反正我已经告假了,这几日就要跟着你,哪里也不去。”
林薇止也不傻,立时听懂了,把她推开,微拢了眉道:“你又发病了?”
知道瞒不了她,沈清疏乖乖点头,又补充道:“也不全是因为这个。”
来这边她就陪林薇止去了一趟觉华寺,实在是有些过份,之前她其实就想空出一段时日,只是刚好又碰上了易感期,就顺水推舟告假了。
林薇止这才明白,想了想道:“会耽误你的公事吗,倒也不至于要告假,我那边可以推迟几日,就在府中陪你,只是公堂之上我去不了,好在还有……”
剩下的她没能说出来,沈清疏倾身过去,忍无可忍地以吻封住了她的唇,她就猜到是这样,她工作这么繁忙,没时间陪女朋友,换后世那还不得气炸了,可是林薇止却一点怨言没有,比她还要支持她的工作。
很多时候她们聊天,也离不开这些话题,林薇止会和她讨论,给出很多有用的意见,可沈清疏并不想她这么懂事,总是将就她,配合她,她希望她对她有更多要求,会对她撒娇抱怨。
等两人分开,林薇止软在她怀里,沈清疏揽着她,赌气道:“我就是想陪你去挑画社,你不答应,我也不去县衙,县衙里我都安排好了,又不是少了我就不能转了。”
对待这份工作她是很认真的,前期不熟悉业务也付出了很多时间,可是她又不是真的工作狂,不会觉得累,怎么现在搞得要她每日都上班一样。
她没听到林薇止说话,便又一下一下去咬她的耳朵,力道放得很轻,口齿不清地威胁道:“快说,你答应不答应?”
林薇止使了点力推开她,伸手捂住耳朵,似乎摸到点轻微的齿痕,不禁有些羞恼,抬眸横了她一眼,“你莫不是属狗的?”
昨夜也是,喜欢在她锁骨上不轻不重地啃,今日起来,起了一片红痕,她没注意,还叫笙寒给瞧见了,偷笑了一早上。
沈清疏装作没听懂,咧嘴一笑,故意露出两边小虎牙,“不是,属虎的。”
林薇止一噎,不想再理她,直接背身在床上躺下了,沈清疏知道她没有真的生气,又厚着脸皮靠过去,摇了摇她肩膀,小声追问道:“你先别睡啊,到底答不答应?”
林薇止没好气地道:“沈大人,你都已经告假了,我不答应又能怎么样?”
这便是答应了,她惯常口是心非,沈清疏笑起来,把她揽在怀里,“那好,说定了,下午我们便一道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1418:00:32~2021-06-1518:54: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時間のせい、193001842个;48666914、牙隹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糖5瓶;熊仔、米粥2瓶;拖延症晚期、木吾、老白、玄笺抄袭大家看看好不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