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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口子说完,沉寂了会子。最近这程子心里总没着没落的。连着发生几件大事,朝廷里却是面儿上死水一滩。京城官员们谁也不敢轻举妄动,逢国丧刚好是借口,彼此都不走动,也不打听,干脆啥都不知道的好。
瞧时候不早,雅布忙传轿马一起进宫去了。
他惯骑马,八月末的天气,傍晚热的蒸屉似的,晒了一天的地面,日头落山了,都偷偷吐出憋一天的热气。轿车厢里闷热,骑在马背上好歹畅意些。
不能不头疼。短短几天光景,乾坤巨变。皇帝匆忙间晏了驾,虽说风传身子不好有些时日,真到这一天还是觉着急了些。
朝堂里两大权臣,两座山似的逼人叹为观止,斗起来也是你死我活的,可突然就一个被贬,一个称病,没了声响。
军机上也瘫痪了。除军务往上报外,太后让其余的都压着。说眼巴前先把大行皇帝送走了要紧。
这样一来,倒显不出大夏中枢停摆的痕迹。飓风来临前的平静,却让人喘不过气来。
雅布心事重重,二爷前些日子渐渐露出有心夺权的迹象,跟以前不同,事事都跟多尼针锋相对起来。或者也不是针对多尼,二爷是要开先例,试图在朝堂打破多尼一言堂,广开言路,集贤纳谏。
好不容易有了些起色,皇帝却骤然升暇,万事都搁置着。况且二爷这一走,只怕是再无回头之日了。
大夏如今一副空架子,只凭太后一个人,能撑起来?除非启用多尼……可多尼节骨眼病了,是真病了,还是拿捏太后?听说幼帝降生那晚,多尼不怎么安生。
除了朝堂的大事,还有他的二姑娘。
突然间就被送了回来,如今虽醒了,人还不能说话。送来的人打听不出什么,还是福晋眼尖,说是御前的德公公,塞了一个厚厚的荷包,德公公把什么都说了。
二丫是被人下药了。后头喝的方子也没怎么管用,只怕是毒哑了嗓子。
那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素格怎么跑景仁宫去了?而且被下药,是谁做的,上头不追究,皇后就这么的把人给送回来了?
这不对啊。
皇后待素格是好的。前几回见素格,素格都说皇后很是照顾。这是哪门子账,如今都藏在素丫头心里,且没功夫问。
雅布心里憋屈。好好的丫头,被人下药,偏偏他现在顾不上问,只能忍着。
可要说这事就这么黑不提白不提过去,那可不是他的性子。
兹要知道是谁把他姑娘给毒哑巴了,这仇可就结大发了。他雅布一辈子没多大出息,权势富贵他都能弃如敝履,就一样,护短。还护的特别厉害。就像永常,狗不待见人不稀罕的,可他骂得,旁人沾个手指头试试!不给你撅回姥姥家去不算完。
素格跟胡太医纸上往来几回,知道自己真是被灌了毒药,只是那份量并不重,不至于立时要了性命,所以后头才捡条命回来。
那日从皇后屋里出来,海若拉她去瞧新出生的阿哥,呆了一会儿,她便回来了。出来到檐子下,想回乾清宫,没走两步就晕过去了。
谁算计她?她可真想不明白。
事后怎么又是皇后的令,送她回来,送她的还是小德子。听依墨说,福晋认得小德子。
她想回一趟宫去。
她很想知道谁要她性命,还敢在景仁宫动手。
还有呢,打晕后她好似迷迷糊糊醒转过来,四处黑漆漆的,双手被缚着,嘴里塞的汗巾子,外头有人轻声说话,声音很熟悉,却想不起来是谁。
她自己想着,听着奶奶在一旁唠叨,便有些烦。她现在最想跟依墨打听,有好多事儿呢。比如立太子了吗,宁妃还,活着吗?自古去母留子,她觉着皇后不像是会留下小太子的生母的人。
舒兰,唉,皇后到底趁心了。
二爷,只怕不高兴。
小阿哥甭管从谁肚子里爬出来,只要是皇帝的,二爷这辈子跟那大位可是无缘了。
保一个没牙的婴儿,还要对付他的姥爷,死对头多尼,二爷的路,怎么觉着越发的艰难呢?
对了,得设法见一次广禄。也不知道他得空不得空。这会子他应该最艰难,最孤立无支。虽然她帮不上什么,可她觉得,兴许他这会儿会想见她。
有些话,广禄没跟她说透,她却听明白他的心思。
在广禄心里,大夏是第一位的,幼帝不是好选择。
要依着他,革除积弊,更新吏治,推行新政,实在刻不容缓,这个时候,奶娃娃即位不是好事。于大夏,恰是危险。
下午她借口午睡,把人都赶走,只留下依墨。
“宫里头有什么消息?”她胡乱比划着,好在依墨很快领会了,两个人便“说起话”来。
依墨摸了摸后脖子,“我也不知道姑娘想知道什么,您又知道什么。这么着,我从那晚上您回来讲。”
宫里剧变,皇帝薨逝,小阿哥登基,舒兰成了皇太后。现在爷跟福晋日日都进宫去服孝。爷得知皇帝殁了时,呆了一会子,把家里的银钱都拿出来,交给永常,让他给大家分了,万一有什么,让他务必救出姑娘去。
不过府里众人有良心的居多,都没拿银子。要跟爷共渡难关。
福晋从那日您回来就下了死令,除采买外,所有人都不得出门。二门齐嬷嬷的儿子来瞧他娘,门上也都拦下了。这几日大门紧闭,爷跟福晋进宫也是走偏门。
少爷来了几次,姑娘都没醒。少爷站在那里只掉泪。
少爷怎么没见?对了,没跟您说,大姑娘也生啦!少爷打大姑娘发动就过去守着。为啥?您这么聪明人还想不明白?那头福大人忙着宫里伺候皇后主子,根本没功夫回府,迎来了阿哥又接着要送走皇帝,得了亲孙子,也只说知道了,再就没消息。小福大人呢,那几日不知忙什么,也没功夫回府。到现在孩子面还没见着呢!
论理儿少爷去不合适,可您是这个样子,奶奶得守着您,府里可不就没人啦。只能让少爷去坐镇。还好顺顺利利生下来了。
您说大姑娘也是,非赶着跟皇帝家一道生孩子!算起来,她发作那天,宫里头也发作了。可咱们大姐儿费了老大的劲,愣生到了第二天。
听少爷回来说,小福大人是得了新差使,要往关外去一趟,送王爷。您说说,刚回来没多久,他就又要往那冰天雪地去。谁?还能有谁呀,就那位旗主子呀。脾气不怎么好的那位。不过心地还不错,帮过咱们大姐儿,收拾了那个狐媚子小婆婆的那位,就少爷叫他二爷的那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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