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儿,我苦命的丹儿诶!”
一个身着八线琉璃裙,头戴碧玉燕尾钗,略微粉黛却是风情无限的邓氏,带着焦急、担心、愤恨来到了孟丹的房间。
邓氏原是苏州刺史邓洪哲之女,因其父犯欺君之罪被诛九族,女眷流放边疆苦寒之地。也是因缘际会,在抓捕之时被赶考的孟嘉豪瞧见。孟嘉豪被当时邓氏的凄态泪雨所迷,后通过关系以五百贯大半的盘缠赎出邓氏。邓氏免受放逐之苦,感激孟嘉豪的救助,愿以妾室委身。两人一起赶往京都,由于钱财的不足,邓氏放下矜持,以绣帕补贴用度,孟嘉豪在这种清苦生活中,感动不曾有的画眉添灯之情,很是努力,终于名列恩科。两人正是因为这段相互扶持的生活,孟嘉豪到现在都是独宠邓氏。
“娘,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邓氏媚眼一瞪,指着孟丹骂道,“你个小妮子翅膀硬了,这么大的事都不跟我说一声。”
“娘,我没事。”孟丹不以为意,只是很享受邓氏的关怀。
“丹儿,别怕!有娘在,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你等着,娘这就去求你爹爹。”说着就要往外走。
孟丹一看不对,赶忙拉住邓氏,劝道:“娘,你别担心。我真没事。”
“妹妹出了什么事?”一个年轻的男声出现。
这位身着白衫书生服,面如冠玉,若是脸上不带着似笑非笑、略带邪性的笑容,妥妥的文气小生。
“你个小崽子,又跑去哪里风流了!一股子的酒味想熏死你妹妹啊!”说着邓氏就上前揪起孟善德的耳朵。疼的孟善德龇牙咧嘴,连连求饶:“娘啊,疼,疼……”
看到孟善德这手舞足蹈、连声讨饶的搞笑模样,孟丹忍不住笑出声。连着旁边伺候的小兰小紫也是忍者笑,不住地捂着嘴。
邓氏可不管旁人看着,只知道看到孟善德就来气。从小到大除了长相就没有一样让人夸赞的事。小时候也就调皮捣蛋、活泼好动也就算了,长大了更是过分,好事没做过,坏事一大推,成了蜀州一霸。原想着来了京都,让他约束性子,好好读书,不想这几天休沐却不见人影,现在带着一股子酒味,可想而知,绝没有做什么好事。
“你还知道疼,说!这几天去哪里鬼混了?”
“没,没有鬼混,咯。”孟善德顺着邓氏揪耳的力道移动,才一会儿头就发晕,忍不住打了个酒嗝。。
“和几位新朋友联络一下感情。”
而房间里立刻充斥着一股难闻的味道,熏得几位姑娘家连连摆手。邓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手上的力又加了一股劲,恶狠狠地骂道:“就你还和朋友联络感情!什么狐朋狗友,趁早断了!”
“不行,难得搭上的线。”孟善德就要说出口。
孟丹暗道不好,急忙咳嗽一声,伸手扶住邓氏,阻止了邓氏继续施虐孟善德,劝道:“娘,二哥知道错了。你就放过他吧,到时候他的耳朵弄坏了,你又心疼了。”
小兰小紫听到二少爷的话也是心惊胆战,脸色发白:“夫人,二少爷在外难免需要应酬,喝点酒也是正常的。”
孟善德被孟丹这么一提醒,回过神,暗道好险:“娘,儿子知道错了,你消消气。我这不是刚到书院,和几位同窗认识一下,兴趣相投,说到精彩处难免多喝了几杯。”
“德儿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懂事了。你毕竟只是庶出,为娘没有私房很难帮到你,未来全赖着你爹爹,若是你讨不到你爹爹的欢心,以后你可怎么办啊。若是你能高中,你爹爹一高兴帮你娶个大家闺秀,为娘也就放心了。”邓母眼中充满着期待,可看着眼前的儿子又很是失落。
邓氏本就是个心高气傲之人,虽委身妾室,但在孟府却是独宠。不管是自己的才学礼仪,还是生儿育女,都比孟府正妻刘氏高出一头。可就是这个俊美的公子哥的才学和性情让邓氏抬不起头,已然成为邓氏一块心病。
“娘!人生在世,不是一定要做官才能光耀门楣。做其他的也是可以的。”孟善德辩解道。
邓氏一听刚刚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不做官,你想做什么!你看看,我们在这家里哪有什么地位!但凡有一点,你妹妹也不会被逼婚至此。原本指望着你,可是你说什么!”
孟善德一听孟丹被逼婚,立刻就急了:“什么!二妹,她们逼你嫁人?”
孟丹还没说话,邓氏立刻又骂道:“这会儿知道着急了!早干嘛去了!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若是对方是个好姻缘,为娘也不会这么生气。你问问小兰小紫,她们让你妹妹嫁给什么人?”
说到这个,身为丫鬟,小兰小紫不好对主家咒骂,但心底却是为自家小姐鸣不平。随即小兰就把发生在孟夫人院里的事重复了一遍。
“你看看!她们给你妹妹物色的是什么人家!要么是商贾,要么是老头,更有甚者去做小妾!”说着说着,邓氏的眼泪就如掉的珠子般一颗颗往下落,伤心极了,“都怪为娘没有本事,连自家女儿的婚事都管不了。丹儿啊,是为娘没用。呜呜。”
“娘,这不是被女儿拒绝了么。没事的。”孟丹虽不在意,但看到邓氏伤心的样子也不免责怪孟大人。
小紫嘴快:“是啊,夫人。小姐太委屈了。小姐多好的一个人,就是配个皇子都是委屈的。”
孟善德听到小兰的话,已经怒不可遏:“二妹!她们太过分了!不行,我得去找爹爹!”
“二哥,你回来!”孟丹赶忙阻止孟善德。不说这事还没有结论,原本孟大人就对孟善德很不满意,现在孟善德带着酒气火急火燎地过去理论,更会触怒孟大人,到时候说不定就要家法伺候。
“二少爷,这事儿老爷知道的。”小兰说道,“还好小姐聪明,都拿理由推脱了。只是小姐的银子怕是保不住了。”
孟善德眼里也是佩服孟丹的急智,虽然自己很想帮妹妹,但是左思右想除了去求孟大人别无他法,很是泄气。
邓氏回想起还有银子的事,忙用帕子擦干泪水,问道:“丹儿,你什么跟那个梦公子有联系的?”
“娘,也就小时候的一面之缘,现在都不记得了。”
“妹妹,你小心点。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那个梦公子并非善人。”
孟丹和小兰对视一眼,眼里怪怪的。孟丹小声道:“应该没事的。我一个小姑娘有什么可图的。”
“那不是,我妹妹国色天香,难保那个梦公子见色起意,要小心。”
“你哥说得对,我看那个梦公子也不是个好的。虽然他有钱,但是年纪肯定一大把了。不行,丹儿你不能嫁给这样的。”
“娘啊,不要说风就是雨。都没见过,哪来的嫁啊。”孟丹也是无语了,这什么跟什么啊。
“那你答应娘,别让他看到你的脸。”
“好好好,明日我带着面纱出门总可以了吧。”
邓氏还是很紧张,皱起的眉头就没有放下,眼珠子一直在转:“不行!对了!”邓氏看到孟善德,眼珠子终于有了焦距,一把抓住孟善德的肩膀,郑重的看着孟善德。
孟善德被自己的娘亲惊吓到了,因为邓氏此刻的眼神太犀利了,原本还有点醉酒瞬间清醒,低声结巴回道:“娘,怎……怎么了?”
“儿啊,你不是在书院么,不是在结交同窗么。那你得好好认识认识。打听一下哪些学子才学好,家世又好,回家告诉我。”
“为什么?”
“你那股机灵劲儿去哪里了,怎么这么笨。与其期望你爹爹为你妹妹寻个好归宿,还不如在书院里找个学识好的良人。你妹妹的婚事可就靠你了。”
孟善德焕然大悟:“对对,娘说得太对了。那些书院里的学子品性怎么样,家室如何,儿保证不出一月,绝对帮妹妹挑一个极好的妹夫。”
说着说得,孟善德得意的笑了起来。邓氏紧锁的眉头也开始舒展。
孟丹已经认命的闭起了眼睛,不想再看这对母子深以为然、豁然开朗的表情。心里却是在咆哮:都两辈子了,还是没有逃开相亲的宿命,这都什么啊!
“妹妹别担心,二哥一定帮你好好打听。绝对找一个英俊潇洒、才高八斗、家室绝好的人家。放心。”
“那就多谢二哥了。”
“娘,酒劲上头了,儿子就先告退了。”
“你妹妹的事儿,一定得记在心里。”邓氏还是不放心再次叮嘱孟善德。
“娘放心,儿子省得。”
等孟善德离开,孟丹拿出千两的银票递给邓氏:“娘,这银票就由娘交给爹爹吧。”
邓氏有些不舍,毕竟这是女儿的私房钱,做父母的哪有拿孩子的钱财的道理:“丹儿,这是你自己的呀,这样给了你爹爹,不委屈吗?”
“娘,这点委屈不算什么,只要娘和二哥过得好,女儿都可以的。再说女儿在府里也用不到这么多银子,还是交给爹爹的好。”
“哎,你这样懂事,让娘心疼。都怪娘没用,苦了你。”邓氏眼里的泪珠又在打转。
“娘,别哭了。天色也不早了。这钱还得交给爹爹呢。”
“对对,明日去一味楼要小心。”
“知道了,娘。我带着面纱去。”孟丹调笑一声。
邓氏被孟丹这一笑话,也是一乐:“去!还调笑起你娘了。”
“娘走了,你早点休息,别累着了。”
“嗯,娘,你慢点。”
邓氏走出孟丹的房间,脸上依旧忧心一片。看着手里的银票,脸色一整,心知晚上还有一场戏要演。
等邓氏离开,孟丹收起那副正经模样,懒散的躺了下来。
“小姐,你怎么就一点都不担心呢。”小兰对自家小姐这样没心没肺的样子无可奈何。
“有什么可担心的。有不是第一次出门,让他们准备好不就完了。”
然而小兰还是很担心,吩咐小紫:“小紫,你赶紧去准备,别漏了啊。”
“放心吧。”
望着躺在床上的孟丹,小兰也是一阵心累,可谁叫她是自家小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