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赶紧见过陆大师。”老太君笑着,用眼神示意孟丹。
“啊,对对。丫头无状。”孟丹整理了下心情,对陆大师福礼,“孟丹拜见陆大师。先前无礼,还望大师不要跟小丫头计较。”
陆大师轻哼一声,板着脸道:“起吧,一把老骨头,没人知道也是正常的。”
孟丹心道:是不是玩过头了,老头很生气啊。
老太君以为陆大师对小丫头刚刚的唐突有些意见,毕竟长者都是很看重礼节的,若是让陆远之收下孟丹估计还有些困难。但自己已经答应给孟丹找个老师,若是陆远之不收,那只好另寻他人了。
“老弟,听闻此次你来京都要收女弟子?”
“不错,是有这个打算。”陆大师点点头,感慨道,“大半生都在外漂泊,晚年想稳定下来。这不,远郊书院请老弟来坐镇,老弟就答应做个院长。”
“如今,古灵也是时候出去闯闯了,身边少了一个人,蛮冷清的,收个弟子,免得显得太可怜。”
“你就是当年的事放不下,不然也是子孙满堂的。”老太君惋惜道。
“这都多少年了,早就过去了。如今也就剩下书陪伴我这个老头子了。晚年还在书院,还能教教书,老天对我也是不薄了。”
“哎,你也算得偿所愿。那远郊书院是什么地方?”老太君问道。
“回老太君的话,就在京都东面的远郊。若是马车也就半日。”古灵拱手认真回答。
“哦?何时有这书院,老身竟一无所知。”
钱氏回答道:“老太君常年礼佛,甚少出府。再则,这书院还未开院,所以京都里也少有人知。听门房的小柜说,这个书院足足占了两个山头,又分南北两院,几乎没有差别,环境很是漂亮。”
“还有如此大的书院,这不是比国子监都要大上几分?”老太君很吃惊。
陆大师捋着胡须道:“都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哪有地域大小之别?”
“还是老弟的境界高。不知何时开院?”
“原本再过两日就开始开院招生,可如今出了平西候遇刺的事,人心惶惶。等这件事了结,再定开院的日子。今年立秋,远郊书院就正式授课。”
老太君算了一下日子,道:“那日子也不早了。诸多凡事很是繁杂啊。正巧,这丫头才貌双全,老弟过过眼,若是合适,就收下做个小弟子,料理俗物也是好的。”老太君终于是得了机会,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陆大师斜了孟丹一眼,平静道:“她?”
“老弟,不要小瞧这丫头,虽然只作了一诗一词,可这功底不浅呐,不信,尽管考她。”老太君眼睛亮亮地笑道。
“看得出来,不过是不是她写的,还待我来考一考。”
“有幸被陆大师考教是孟丹的荣幸,请陆大师尽管考。”孟丹硬气地回道,但眼神中却是笑意,明白老头要出难题为难自己,对刚刚自己行为的惩罚。
“也不难,就对个对联好了。”陆大师沉吟一会儿说道,“这是老头子偶然想到的。听好了,上联是:水有虫则浊,水有鱼则渔,水水水,江河湖淼淼。对吧。”陆大师的语气就像是随便出的对联,很简单,意思是这个都对不出来,你能有什么才学。但是眼神深处尽是得意,这可是自己想的绝对,看你这小丫头怎么办,哼,惹恼了老头子,你也是要受罪的,哈哈。
老太君一听陆大师的对联就知道不对:“老弟,只是考教,不需要出这么难的题吧?”
其他人也是和老太君一个想法,陆大师不愧是文学泰斗,随便一个对联,就是这么难对。而古灵却是急了,当初陆大师也是让他对这下联,自己想了三个月都没有想出意境贴合的下联,这是老师要为难师妹啊。
只是陆大师还没有得意多久,古灵还在苦恼如何帮助师妹,孟丹就说了她的下联:“木之下为本,木之上为末,木木木,松柏樟森森。”
孟丹说完,古灵就是一声“好”,但是看见自己老师扔向自己的眼神刀子,声音戛然而止,识趣的退到一旁不说话了。
“怎么样?陆大师,过关了吗?”孟丹嫣然一笑问道。
“嗯,勉强还可以。”陆大师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却在想这小丫头怎么就这么厉害,每次对联都难不倒她,真是怪了。
嘿,小样儿,咱可是学过对联公式的人,除了那些千古绝对的,其他的还不是手到擒来。
“果然是才华横溢,这么短的时间竟能对上陆大师出的这个上联,老弟这个徒弟还满意吗?”老太君满面红光,好似对上的是自己一样得意。
陆大师心道,本来就是自己的徒弟。
还未等陆大师回答,孟丹说道:“陆大师,今日见到您,一时激动忘乎所以。忽然想起有位故人托丫头给您带句话。但是他又不希望其他人知道他的消息。所以能否私下跟您说。”
“哦?”陆大师知道孟丹有机密事情要和自己说,所以也不动声色地对老太君说道,“既然有故人的消息,那么老姐姐请恕罪了。”
“想不到,丫头还有远之故人的消息,既然如此,请便。”
“老太君失礼了。”孟丹歉意道。
说完,孟丹就跟着陆大师消失在门口。
楚掌柜并没有离开五楼,就在不远处。因为东家在楼里,很多事情就需要他的掩饰和帮助。
孟丹看见楚掌柜,就示意他找一个隐秘的地方。随即楚掌柜就领着他二人进入了空闲的玄字间,而楚掌柜就守在其门口。
等剩下陆大师和孟丹两个人的时候,孟丹就双腿跪地,叩了一个头,有些呜咽道:“老师,不孝学生孟丹叩见老师。都是孟丹不孝,多年不能伺候老师左右。如今,学生有难处,还要老师长途跋涉来到京都,学生真是该死。”
陆大师看到孟丹如此感性,自己的双眼也是充斥着泪花,连忙让孟丹起身:“快起来。快起来。”
“多年不见,如今,见老师风采如昔,孟丹也算放下一块心中大石。”孟丹对于这位亦师亦友的老师,感情真的很深。当初若不是自己老师的帮助,孟丹连出孟府都有困难,更何况去经营一味楼了。陆大师是这世界上最了解孟丹的人,孟丹那种游戏人生的性格也是受陆大师的影响,而陆大师那种居安思危的想法却是孟丹不知不觉中透露的。两人的相处就像是忘年交一般。
“想不到当初那个调皮的小丫头,也长成了大姑娘。老师看到你高兴!”陆大师回忆起从前,眼泪不自觉地弥漫了双眼。
“学生也很欣喜。今后老师在京都,学生也可陪伴老师左右。”孟丹笑道。
陆大师一脸嫌弃:“哼,有你在就会气我老头子,不像你师兄那般乖巧。”
“这不是见到老师太高兴,开个小玩笑么。别生气了,啊。”孟丹拉着陆大师的手,撒娇道。
“哼,你还真就没变啊,惹人生气了就会这样撒娇。”陆大师一副我知道的表情。
“老师,你是没看到,师兄刚刚那都吓得哆嗦,头上都冒出冷汗了。都笑死我啦。哈哈。”
“呵呵,古灵就是只呆鹅,很是无趣。”陆大师想起古灵的表情也是一阵好笑。
“好了,这些闲话,我们下次再说。老头子问你,为何送那张纸给将军府?”陆大师忽然严肃了起来。
“老师,我们需要外援!在京都没有信任的人实在是艰难,而且很难接触朝堂的消息。不是得知老太君是老师您的青梅竹马,学生也不会这样做。啊……”孟丹还没有说完,就遭到陆大师的袭击,连忙尖叫一声,躲开。
“叫你胡说!找打!什么叫青梅竹马!啊?”陆大师都不管自己的形象了,脱了自己的鞋子就追着孟丹打,显然被孟丹说恼了。
“老师,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嘛。”孟丹赶紧求饶,心道老家伙身体硬朗着呢,这就太好了。因为孟丹知道陆大师刚从北韩的极北地回来,这一路上又是日夜兼程,生怕老家伙有什么隐患。
“哼!继续说!”陆大师闹了一阵就停下,坐下了,毕竟岁月不饶人。
“老师不涉朝堂,孟家也只是户部侍郎,那么就需要一个信任的朝堂上的人。老太君的身份地位都很合适。对了,老师,老太君最后的选择是什么?”孟丹说起正事,脸上的那种嬉笑都消失了,流露出一种强势,一种自信。
“不偏不倚!”
“好!果然是谨慎持重。那么这礼物就没有送错!这个将帅必须得培养起来。”孟丹心道老太君到底是老太君,懂得取舍,懂得长久。
“为何要培养将帅?”陆大师不解问道。
“为将者易得,为帅者难求。秦国如今文武之争太过激烈,武将式微,武者越发稀少,更不说将、帅了。老师或许不知,北韩已有侵略之意。”
陆大师一惊,虽然早有所料:“什么?哎,想不到这么快!你是如何得知?”
“北面的粮食有异动,我已命人前去打探,相信不久就会有确切的消息。”孟丹皱着眉头,对陆大师说道,“如今是多事之秋。老师切记不可卷入朝堂之争。”
“那你对三位皇子如何看?”陆大师想知道孟丹对储君的看法,才好应对。
“唯一看不透的就是太子了,只是如今他的形势不妙,能否扭转局势不得而知。人力也有难为之时。至于其他两位显然不及北韩那位,哎,多说无意,左右不是我们这些平民应该考虑的。学生只是想老有所终而已,力能所及多护些人命。所以这书院才是老师您我的立身之本。得尽快开院。”
陆大师明白了孟丹的想法:“若不是平西候遇刺,何至于弄得如今草木皆兵的地步,使得开院也不合时宜。可这么大的事,一点波澜都没有,太诡异了。老夫心里实在担心。”
“老师的担心不无道理,估计夺嫡之争又在这件事上开花。我们只是想让书院开起来而已,不用管其他,也管不了其他。”
陆大师听到孟丹开书院更是担心:“可你这书院招收的却是有女学生啊!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那些士林学究能容许你胡闹?”
“所以我才把老师请来了嘛!嘿嘿。”孟丹对着陆大师傻笑。
陆大师不理会孟丹那讨好的笑容,撇嘴道:“我一个糟老头,有什么能力帮你?”
孟丹立即豪气地说道:“只要老师您坐镇,他们就不敢胡来!老师您可是一宝!”
“呵,就你会说话。所以你传出谣言老头子要收女徒弟?”
“不错,原先想着以老师的名望,有这消息,世家女必然会闻风而动,可如今悄无声息。显然有聪明人提前做了准备。然而他却想不到老太君要为我寻找师父。”
陆大师诧异道:“所以你在将军府出尽风头,就是为了书院?”
孟丹不好意思地笑了:“原先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被嘲笑得气闷,发泄发泄,所以放肆了一回。却不想歪打正着。”
“可你这就惹了众怒,孟家未必能承受。”陆大师担心啊。
“老师都为了学生甘冒不韪,学生哪有推卸的道理!”
“你为何如此执着此事?”陆大师实在想不出来为什么孟丹要招女学生,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孟丹望着窗外,低语道:“学生想放出另一片天!让女人走出后宅,看看这蓝天和白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