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
空阔的山地上，除了每几个时辰换哨岗望风的汉子。
唯独几堆火苗跳的闪耀，多数人一天劳累皆是渐入梦中。
林昊每晚的磕药时辰到了！
当然如今会多加上一个马步，一个拳桩。
经由叶君临身边之时，这冷冰冰的师尊好心提醒一句。
小心些。
一时间，林昊以为自己这位师父心软了，难得懂得徒帝苦楚，外冷心热。
没想到那叶君临又恶狠狠来了句。
“别死在外面，山林算不上太平，通灵妖物不少，切莫远离。”
看着叶君临那嫌弃的眼神，林昊仍是觉得欣喜，使劲儿点了点头。
虽说如今这师尊言语如此，对自己颇有嫌弃，但未来可期。
有那么一天，他会让冷艳师尊知道，什么是人间值得！
林昊踏着小道往河边而去，正遇到满头大汗的丫鬟，神色焦急坐在一边，一圈圈数数。
“二十圈了…”
李柳全身热气沸腾，周身几近被湿透，含苞欲放，花季初开，小女儿家的身子，愈加显露。
蕴灵丹药力散化后，难得周身舒泰，精神十足。
“林哥哥！咱是朋友才对，谢谢你的蕴灵丹。”
那语气有点嗲！
林哥哥？？？
林昊身子一麻，诧异看了眼这丫头片子。
贼子妖魔鬼怪！
幸亏我见过更好看的女子！
岂容你乱我道心？
他置若罔闻从二人中间而过，那丫鬟好似气不过，恶狠狠的骂道。
“姓林的，我家姑娘和你问话呢，别不知好歹，吃李家的，就不记好的？”
“小花！别乱说！”
“本来就是，小姐几次和他搭话，这姓林的都装听不到。”
林昊站在原地，并未转身。
“你家小姐有所求，心中自明，只是生灵亿万万，连我尚且为凡，我又怎会让与他人。”
李柳笑了笑，再无之前刁蛮模样，虽看到林昊手中几只水囊。“哥哥？夜深了，还去河边作甚？”
“打水！”
“林哥哥，我并非自私之人。小花，咱们走吧…”
“小姐！”
“够了哈！不听话明天不给饭吃…”
林昊身子不自在，被这一声声‘哥哥’，叫的心好慌～
见那主仆二人远走后，他便动身去了较为上游的河床，此处溪水最为清澈甘甜，用来煮茶最好不过。
这三五日，整个商队几乎沿着这条自北而南的河水而走，倒是平坦。
按照林镖头口中打算，再有两日便要绕路了，前方云雾大山阻隔。
商队会往西，抵达下个小镇，做一桩小买卖。
自然和林昊兜中地图，路线有些出入。
李柳父亲和林天傲的胆量，着实让人敬重。
若不是有几分胆量魄力，如何敢在匪徒祸患永宁洲，跨六七个月脚力，做些买卖。
想到此处，自然对林镖头这位拳脚功夫把式，信任的紧。
整个半数镖队人马都是一等一练家子。
换到林天傲口中，他手下的这些兄弟放在任何山寨都该是当家的扛把子！
近几日，林昊虽说未学到什么拳脚招式，却没少挨石子。
普普通通站桩，扎马步，唯一招式便是不起眼的拳桩罢了。
甘甜溪水，取了放于河边。
林昊偷摸着取出身上瓶瓶罐罐，倒出整整一把花花绿绿丹药，猛磕起来！
磕药一时爽！
一直磕药一直爽！
无法自拔～
而且偷偷将好几种丹药，翻了一倍…什么养血丹，壮骨丹正是他当下，最缺之物。
精纯的药性，虽在仙域有‘狗不理’之称。
但在凡间那都是宝贝，何况本就体弱，他只能站桩挥拳，永无止境。
林天傲那一句：你不适合练拳。
如今刻到了他脑子里。
师尊叶君临未曾阻止，他林昊自然要练给所有人看。
一拳不成，那便十拳。
十拳不成，那便百拳。
百拳不成，那便万拳百万拳…
林昊神色一狠，将那丹药悉数吞入腹中，咕咚喝了一肚子冷水！
几个呼吸间，面色涨红，几道粗热之气从其鼻尖奔涌而出。
细细望去那孱弱的身骨，体若流火，纹路明显。
尤其是整个腹腔，乃至脖颈这一路，光华若灿，几近透明。
“哼！”
一道极为低沉的闷哼声，自口中而出…
体内宛若割骨，药力相冲，化作几道滔天巨力，冲击不止，未有窍穴，药力只能如此丝丝浸入血肉，宛如刀割。
好比一颗本该手心大小水晶球，如今有了外力强行破入，愈要取而代之，去其糟糠，取其糟粕，层层剥离。
如何不痛苦！！！
残暴锻打自己血肉，虽然如今还是个凡人，仙缘遥不可及。
此声沉吟落入林天傲等高手耳中，这位镖头轻叹一声。
“真是个倔强小子，可惜生个贫寒，若家里好些，有这股狠劲儿，定是个好把式，说不定还…”
叶君临眼中星光点点，匆匆闭上眼睛，嘴角轻扬。
穷学文，富学武。
如今实力境界论高低世界，就是根本，没有什么比一个好的身世家庭，更为直接。
试问一株大药，乃至灵药，便有望触之仙缘！
贫寒之人，连温饱尚不知，如何相比。
李柳若有所思，转身停留良久，匆匆打发了丫鬟，一声不吭走向正站桩的林天傲。
虽说这个镖头已经是名满关嘉，但三十年来，拳桩从未停止，风雨无阻。
李柳轻轻上前，“林叔？林前辈？”
林天傲有些诧异，这小丫头虽说的上看着长大，何时这般客气过？
以往不论那她老头子李大是否在场，李柳也不过唤一句林镖头而已…
“林叔？侄女有话直说，在叔面前扭捏个甚？”
李柳再三思量，仍是顾着勇气道，“林叔，我也想学些拳脚功夫，用来防身。”
林天傲自然有些吃惊，这丫头虽说胡闹了些，大大咧咧，凡事有度，并非那种世家大小姐品性。
突然此番言语他如何不思量。
“你疯了？一个姑娘家，不老实学个针线巧手，学这些作甚，你想气死你那古稀之年的老爹？”
“咳咳！林叔，你就说你教不教…”
“你若是不教，我便把你和我娘眉来眼去事儿告诉我爹…”
林天傲瞬间脸色通红，左顾右盼才赶忙掩护。
“柳儿，这话可不能胡说，我和你爹李大，可是兄弟。”
“得了吧！娘比爹小了近三十岁…你一个三十岁的男人，这么拼命挣钱，又不娶亲养家，挣钱给谁花？”
“打住！我教我教！”林天傲有些认怂，他和李柳的母亲同样是被卖出去孩子。
“此事就这么定了，明日便来。”
李柳转身回了马车，浑身难受，贴身衣物更是潮湿难忍。
便寻了几见干净衣物，打算换掉，轻手轻脚往河道下游而，撇开了先前的小路。
……
此刻，上游。
林昊在咬牙切齿后，拖着沉重的步子开始热身，要将多余的药性全部挥发出去，不然只会水深火热。
每晚如此大幅度的活动锻炼，次日却是精神十足，这便是磕药的好处，以至于让他肆无忌惮。
一个时辰后。
上游某处平坦地面，树立一个静止人形拳桩，纹丝不动。
正值五月，夜风清凉，打在那副满脸血污的少年脸上，难得好受几分。
一刻，二刻。
时间不止，高悬未知的月光，在河床之上倒映出一个极长身影，和林昊为伴，从未松懈，从未说出半点苦头。
良久之后，那道影子偏移而东，林昊才缓缓吐了一口浊气。
“呼！”
那道身影再是站不住，一屁股站在地上，两股战栗，血管欲裂，一股难以言表的酸楚，浸染在他大脑皮层。
小腿酸楚，加上本就满是青乌，疼痛难忍。
“哼!”林昊猛地将那控制不住的双腿，使劲按在地上，死死抵住那股痉挛。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道理，他如何不懂。
只是稍稍缓和几分，便迅速起身，趁着身子骨正热，挥起了拳桩，不单是从林天傲那学来的一式拳桩。
叶君临曾在一片废墟中，捡起来一本不起眼的拳脚功夫。
此拳脚共有七式七步，整整七步拳桩，不多不少，林昊将之当成宝贝。
“喝！”
一拳…两拳…
“…师尊，你且等着，我绝对弱于任何人，也绝不会给你丢脸…”
月上梢头，凌晨之际。
林昊拖着疲惫的身体，奋力的扛起几只水囊，握着那根行山仗，沿着河道，往下游而去。
月色朦胧，对于此时身心俱乏的他来讲，没什么比得上泡个凉水澡更好了！
身心俱疲，他那里知晓打探一翻！
刚入水不久，就看到河床的另一边，满头青丝的女子，整靠在石壁，怔怔出神。
她在看夜空高悬的皓月，眼有流光。
林昊目瞪口呆，屏住呼吸，手足无措。
唯独此时旁边桃树上，该死的鹧鸪叫响了黑天儿…
李柳顺势望了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林昊眼中的李柳竟是有一份淡淡的特别，似乎水雾朦胧，缭绕其身。
他漏出一抹苦笑，匆匆转身。
“无意冒犯，我什么也没看到。”
事实上，二人相隔数十米的距离，正值黑夜，桃树影影绰绰，女子大半个身子都在水里，能看到的不多～
即便犯了桃花，也是似梦非真。
李柳眼中闪过一丝惊慌，慌忙沉了身子，提防着林昊转身。
“林哥哥，想不到你……”
身后传来阵阵水华声，让林昊无奈。
良久之后，再无声音，他才试探着唤道，“李姑娘？咱们能不能正常点，求你别哥哥长了的叫了。”
身后无人应答！
林昊小心转身，那女子早没了身影。
岸上还留下白色足衣（袜子），看样子是太过惊慌，没顾得上。
林昊百般无奈，他又不吃人不是！
唯独桃树上的那只鹧鸪，仍是蹄笑皆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