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后,林昊病恹恹坐在小院内,端详着修缮费用清单,眉头皱的老高。
整整一千余两银子,自不愿意掏了腰包。
这几日,又没少被两女子相继折磨,好好的药汤都成了‘苦水’,喝的管饱那种。
还好,如今苏醒了过来。
门外,一阵脚步声响起。
不用多想,定是那要钱问债的来了,林昊刚打算避避风头,再拖上几日。
哪想到门外的管事,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林小哥…书院的钱总要结清的,何必日日推辞?”
林昊闻言索性懒得起身,坐在石凳之上,候着这位管事到来。
他倒要理论一翻,为什么要一千两银子…?虽这批书案意义非凡,也万不该坐地起价才对。
书院管事现身后,林昊象征性见了礼,率先发难。
“大管事?是不是算错了价钱,一千余两白银,你要我怎么出?”
“在下赔不起,你找别人吧。”
书院管事连忙应道,“这价钱是关夫子定的。”
“关夫子,晌午还问了小的,特意交代。说林小哥的钱赔了没有…可与我这个微不足道的管事无甚关联。”
“恁贵?怎么赔?”
“这就是小哥的私事了,小的只管收钱。”
“罢了…我自己去和先生理论理论。”
林昊踉跄的起身,无精打采。
多日的灌药,内伤未被治好,反倒是伤了脾胃,成了被师尊取笑的‘武大郎’。
管事一听,立马心情好了几分,浑身轻松,无需自己插手要钱,当然是大好事。
“如此甚好,关先生今日在偏院。”
“晓得了。”
林昊懒洋洋的回了一句,就望着门口两个女子,皆端着食盒而来…!
瞬间让他毛骨损然,精神百倍!
昨个,自己众目睽睽之下,将一大一小的两碗药汤,都倒了院内的死角,更是万般叮嘱过的。
不料,此二人又来祸害自己!
书院管事见状,抱拳笑道,“林小哥真是好福气…!既然有事在身,小的就不耽搁了,夫子那边还是早去的好。”
“小的告辞!”
林昊望着两个女子,面无表情。
“都拿去倒掉,在下还没那金贵,没到吃药的地步。”
林昊从二人中间穿过,头也不回,想来是去了夫子下榻。
岑玉端着食盒入了屋内,小心放在了叶君临面前,轻轻取出了两三碟小菜。
可谓是,色香味俱全,白白废了女子一翻苦心。
曲沫,就有些难为情,她可真是来送汤药的…那晓得这岑姑娘~
今日先下了一筹!
“进来坐坐?”叶君临招呼着。
“不了,公子已无碍,曲沫先行告辞,改日再来拜访前辈。”
岑玉,神色颇为满意,难得见这高傲的女子吃瘪。
偏院。
林昊立在这门口,犹豫不定,入了书院恁久,还是第一次私下拜夫子。
而且,自己还是来讨还价钱的!
少年有些不敢,怕夫子和他算了旧账。
“来都来了…也不进来坐坐?”诺大的院子里,优雅之极,传来关百川的笑声。
林昊这才小心入了院内,穿过厅堂,才见了关百川落座亭台。
一座亭台,一盏古琴,一壶清茶,一身白衫,相得益彰,不曾有半点格格不入。
好似关百川身在何处,便是大雅!
林昊,小心翼翼候在凉亭外,未征得先生同意,不曾登上石阶。
他小心盯着这位金丹圣人,浩然书院的山长。
书院内的藏书阁,他自是没少去,虽说刊载九天各处记录甚少,但仍有不少蛛丝马迹可循。
按照林昊自己的推算,这关夫子估摸着也有两三百年纪。
虽金丹修为,但出自天神书院,名誉颇盛,被誉为九天十地读书第一人,师承天神书院某一学术流派的袁老。
来头甚大!
“先生!”林昊规矩的抬手执礼。
私底下,第一次见夫子,自是慌的一匹,虽勉强是个小修士,但却是个战五渣,随时能被眼前这圣人捏死一样。
琴音缭绕,不觉于耳。
关百川停了手中古琴,笑眯眯问道,“如何?”
林昊一愣,琴音之类自是晦涩难通,不懂丝毫,便木讷的点了点头。
“甚好!”
关百川摇了摇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不懂装懂,可就不太好!”
林昊笑道,“先生真乃神人,说的在理。”
“你这溜拍马屁的功夫甚好!但钱还是要赔的,找我没用。”
“没钱!”
关百川笑而不语,同立在亭外之人摇了摇手。
林昊得了会意,入了凉亭,很自觉于栏杆处坐下。
“先生明鉴,学生家境贫寒,经不起书院如此剥削。”
“剥削?欠债还钱,理所当然。何来的剥削?书院并非无中生有。
林昊诡异一笑,就等着你关百川此一话开口。
“先生说的是!欠债还钱,杀人偿命,都是理所当然,同样的道理。”
“都是天经地义,最得理!”
“嗯?”关百川一愣,竟被这厮带偏了,如何敢认可杀人偿命?
“有趣!有趣!跟老子我玩文字游戏?”
林昊随之,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趴在了地上,被无形空气压的起不了身。
几许挣扎后,便放弃了念头。
关百川又一脚将他踩在了脚下,动弹不得丝毫。
“怎么?也打算和我论一论大道理?”
“先生说笑了,欠债还钱,理所当然。”
“下一句。”
“……”
林昊被噎的够呛,脊背上那只大脚,可牢牢踩着体内那点微末道行,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就得道行尽失,沦为凡人。
关百川又道,“天下人都是变好的过程,就你偏偏往歧路上拐?非的揪着某些偏激不放,意欲何为?”
“学生并未觉得,人性本善,何为歧路?”
“狡辩!你和我讨论所谓人性?”
“先生明断,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先生也说了。”
关百川脚下又重了三分,“书院教你的?”
林昊嘴角不免又溢出一丝血迹,“学问学的。”
关夫子叹气一声,无奈收了大脚,望着喘气的林昊,语重心长道。
“人性得失,前世今生,你已经走偏了!”
“学生不懂。”
林昊远未有到那个层次,自然不信,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