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内嗡的一下炸开,阎王猛地睁开眼来。
“怎么了?”
天帝看向他,突然脸色一变,“可是楚瀛出了什么事儿?!”
“快!”阎王再也淡定不起来,“快找阵眼!楚瀛他,不能死!”
......
风起云涌之间,混沌聚合驱散。
无边无际的破败之地瞬间开满了姹紫嫣红,已经千年未曾回春的枯树竟也开始生出了新的枝桠,天地之间落英何其纷纷,犹如下了一场花雨。
风声猎猎,是在为何人低声呜咽,又是在为何人拍案叫好。
林婴周身散发着紫色的光晕,头发一寸寸的变长,似银河坠入九天般徐徐散落。她缓缓睁开双眸,明明还是原来的血色,却更加清冷孤独,妖冶神秘,看上一眼仿佛就能坠入永恒的心灰和意冷。
朱鹤玄刀召出,她走过的地方皆是暗香垂垂而开。混乱间,只听得“铮铮”清脆二声,楚瀛周身束缚的铁锁链应声而碎。
楚瀛一下子瘫倒在地,落入了林婴温热的怀抱中。
他的血瞬间染红了她的青衣。
林婴低垂着眼眸,看着怀中那个已经一点活人的影子都看不到的,白的可怕的那张脸。
曾经是一个多么清秀的男子啊,现在却尽是血污,满身刀疤剑伤。
楚瀛,我来救你!
林婴手覆上他的背部,源源不断的将灵力输送给他,灵流蹿动,原本森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有了几声浅浅的呼吸。
炽宁贪婪的看着这一切,浑身因极度的兴奋而疯狂颤抖起来,“你是灵树娘娘!您回来了!”
林婴温柔的将怀中的人儿靠在那棵参天大树旁,枝桠树条很快便将他裹挟入腹,那是她的子孙,能够为他疗伤。
“这里,是灵界吧?”林婴缓缓开口,那是炽宁从来不熟悉的声音,“你倒是有些能奈,灵界被毁成混沌之后,我父亲机缘巧合在这里创建了魔界,竟还能有如今这般风景。”
她转过身,眼神更加冰冷,“你,功不可没。”
手中的刀刃是那样的熟悉,曾经玉沧就是用这把刀,劈向了她的真身,让她身形具毁,树形枯朽,才毁了那世间极乐的净土。
林婴缓缓的迈出一步,仰望苍天,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如今她已重新复苏,可记忆中的人,却是一个个都离开了这个世间。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曾经她以为不辞冰雪只为君热,便能换来一片真心,而今满目春风百事非,才道当时之过错。
无奈那尘缘容易决绝决,病树前头却尚有万木春。
“你想要灵树的力量?”
“是!”炽宁单膝跪在前,眼底闪着癫狂的光,“林姑娘,啊不是,灵树娘娘!求您看在我一片为父报仇的孝心之下,助我一臂之力,杀上那天界,手刃敌人血肉,报仇雪恨!”
“呵呵呵呵......”
林婴忽然笑了起来,“手刃敌人,报仇雪恨?”
她步步走近,笑声却异常凄厉,“说的比唱的好听!”她猛地上前,身手疾如闪电,蓦地掐住了炽宁的脖子,嘴角的冷笑愈发残酷,
“你算什么东西?孤为何要帮你?方才你对孤的这个躯壳干了什么,现在就忘了?”
“炽宁,孤的仇,孤自然会报。而你,你把孤心爱的人们伤成这样,孤还让你活到现在已经算是大发慈悲了!”
话音刚落,忽然黑气暴起,林婴及时收手后彻,灵树纯净之力让那气无法近她的身,但脸颊仍是感到一丝火辣辣的疼。她伸手一抹,再放下时,那血痕已然消失不见。
“你想动手杀孤?”
“是你想先杀我!”
林婴沉默半晌,阴鸷的抬起头,看着面前随时可能出手的人,脸上神情的神情一时竟说不出时狂怒还是狂喜,她缓缓提起朱鹤刀,“好!孤欣赏你这种找死的精神,你若是想死,孤成全你!”
话音同进攻同时落下,炽宁身形刚离开,脚下的地面就已经裂开千万道口子,无数原本受他驱使的血荆从大地深处猛地涌出,直逼他心头而去。
而那些娇滴滴的小花见他飞身,一瞬间变大了不知多少倍,花瓣如大嘴般叫嚣着要把他吞食入腹,他忙催动魔纹,将那些花悉数拦腰折断。
“林婴!我不过是想和你联手对付天界那些狗贼!事成之后,你想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有丝毫的怨言!”
他边说着,边御剑回挡来自那些血荆一波又一波的进攻,血荆来势汹汹,他却未曾没留意身后的参天之树挥动而来的枝桠,顿时被拍飞在地。
他颤抖着支撑起身,喉间徒然涌起一股甜腥,眉头蓦地打结拧紧,汩汩黑血从口中流出。
林婴收回了催动的灵力,眼底闪着讥讽,嗤嗤的笑出声来,“孤想杀的人为什么要等到以后再杀?光凭孤一人,又为何不能把那天界搅的天翻地覆?”
“炽宁,你太高估你自己了,你只是只被孤玩弄股掌中蝼蚁,这儿是灵界,孤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你拿什么同我斗?”
对天界的血海深仇与无尽的挫败感在相互撕咬着,似是浸入骨髓般的恨,又似阴谋即将得逞的狂。在这般交/叠溶溶的斑驳之中,炽宁森森盯着眼前那张脸。
本以为凭借自己的实力,最起码能够同灵树斗上一斗,如今看来,若是不用上那后手,自己今天就真的没有活下去的希望!
他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忽然极其违和的说了一句,“灵树娘娘对玉沧圣主还有恨吗?”
“......”
林婴眯着眼看着他,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当年一世,是玉沧圣主背叛了你吧?可怜你把自己的命火都交给了他,一切都毫无保留,可是最后呢?却被自己最心爱信任的人背叛。”
炽宁恻恻的看着她,笑道,“真是又可怜又可笑啊!”
过去那残破不堪的种种在林婴的脑海中匆匆掠过,玉沧用从她这拿去的命火,烧了她生存的乐园,屠戮了她的子民子孙,了却了她心中最后一丝情爱。
血迹斑斑的,伤痕累累的。
沉重的,悲痛的,绝望的。
心中破碎的厉害,灼烧的厉害。
她咬着后槽牙,强迫着自己长舒一口气,“激将法,对我没用的。你若是还有什么临终遗言,趁着孤还有耐心,一次性说完。”
“哦~原来灵树娘娘是如此大度之人。那鄙人在您的灵界随手画了个法阵,您应该也是不会介意的吧?”
林婴一怔,还未来得及往脚下看去。
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
岩崩地裂,地动山摇,周围的所有草木都被那刹那间爆出的魔气侵蚀殆尽,血荆野经收不住着魔气的腐蚀,纷纷化作齑粉消散。
“灵树娘娘!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
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之中,唯有炽宁哂笑着站起身来,情绪和面目几乎是极度的扭曲狰狞,眼中猩红的快要滴出血来:
“我处心积虑,忍辱负重的筹划了这么久,怎么能因为你不愿意跟我合作就毁于一旦!林婴,你可知炽羯设下的冥纹玄火阵最终受益人是谁!”
“至阴之气对上你的至纯之气,你觉得你一个初出茅庐的丫头片子敌的过这万千阴魂吗!”
阵法簌簌而起,血色无限蔓延,绿洲霎那间沦为沙洲,飞沙走石,以阵眼为圆心裂出深不见底的鸿沟巨坑。
“只要吸收了你的灵树之力,上天入地,又有何人能是我的对手!林婴,今天你不答应也要答应!你的力量终归全是我的!”
血色荆条蹭蹭拔地而起,破土而出,竟是比之前的又更为粗上几分。林婴忙催动浑身灵力,以朱鹤玄刀相迎。
血色尽染着树木,四下簌簌落下的嫩芽还未着地就已经瓦解成一抔尘土,落土飞岩弥漫天境,晦明变换。炽宁一袭黑金长袍,忽然后撤几步脚尖蹬地,飞身跃上那枯容枝杈。
沾了阴魂的血荆攻击速度极快,林婴难以分心思考他的目的,只见他眉心忽然黑气涌动,双手凝决聚力而起,肆虐的狞笑道,
“你们谁都别想破坏我的计划!”
话音落,他的手化作利刃猛地劈下,庞然树干一瞬间隆隆从中裂开。
林婴浑身都凉透了,手中翻刀旋转全力将血荆连根斩断:
“楚瀛!”
炽宁从树上飘然而下,冷冷的看着躺在树干里的人儿,头也不回的轻轻一挥,万千血荆再次汹汹而出,猛地缠住了林婴的四肢细腰。
林婴疯狂的挣扎着,急火攻心的吼道,“你停手!你放了他!”
血荆感受到她的心绪波动徒然缩紧,细小的尖刺一寸寸扎进她的肌肤,林婴忍不住闷哼出声,那一双凤目里承载的全是痛不欲生。
“放了他?”炽宁忽然呵呵笑了起来,“我若是放了他,你们何人会放过我!”
言罢,他蓦然抬手,血色凝过长刀化出,直刺楚瀛的胸膛而去!
搽————
一道玄光闪过,朱鹤玄刀已然堪堪洞穿而过他的胸膛,直插在泥泞之中。
炽宁不可置信的回过头,喷出一口血来,手中长刀铛铛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