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仗接下来该怎么打,东方白此刻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只因这修武道并不算是如今的主流派系,是以东方白刷了那么多历年比赛,却至今没有看过正经的武者搏斗——尚有德那种半吊子不算。
他的思绪急速运转,
倒真让他从回忆中翻出了只鳞片爪,电光石火间,东方白已有了灵感。
他想起了当初在泥石峰上,风以烈与苏煌旦之间的那场真人对决。
那苏煌旦穿了石甲抡大锤之时,其实就很像是武者的打法。而法师若想克之,首要的一点,便是要保持距离,切勿被他打中,再谈其他。
这是东方白从那一战中学来的诀窍:法术不乏远程攻击的手段,但是武术几乎注定了要近身。
夏有财倒是准备一招鲜吃遍天,又是劈山神掌朝东方白猛冲。而东方白一旦拉开了距离,就可以从容以对了:“火系·烈火墙。”
夏有财一愣,不得不停了下来。虽然他在亲弟弟尚有德眼里是神明一般的存在,但他毕竟只是个道人,还是怕火的。
幸而,他也有后手:“金系·一之斩!”
这刀法就和它的名字一样,乃是当头一刀直劈下来。夏有财的法剑带动巨大的气流,生生劈开了火焰,他从豁口中跃出,朝着东方白冲去。
场边观战的尚有德看到这里,激动极了,他上次就是败于东方白的这一招,但兄长大人就是兄长大人,不会被区区一道烈火墙难住。
不愧是尼桑啊!
一之斩透火而来,东方白随机应变,加速奔走,竟使出了一招“侵略如火”。
自上次在两忘峰峰了声:“听说生姜抹头皮的生发效果不错,你们可以试试。”
说罢,他便埋着头,仓皇地逃下台去了。
今日论剑与登高的八强战正是前后脚,下一场,便是风以烈对阵宁亦萌了。东方白赶忙来到那边的观众席,与师弟师妹们汇合,而风以烈已经站起来准备热身了。
“弟子特来给师尊助威。”东方白小声道。
风以烈摸了摸他的头:“进四强了?”
东方白道:“嗯。”
“不愧是我的徒弟,你等着,为师随后就来!”风以烈自信满满地说。
东方白叮嘱道:“师尊记得让着她些,连江小姐都那样保着她,此人定然身份非凡,师尊下手可别太狠了。”
“知道了,知道了。第十七遍了。”风以烈不耐烦地说。
而此时的江听澜,却是坐在了正北的贵宾席中,她对身旁的江湖远道:“宁小姐怕是要止步于此了。”
“输给重明仙尊的徒弟,也没什么丢人的。”江湖远悠然道,“以她的修为能进八强,她尽力了,我们也尽力了啊。”
随着裁判一声令下,台上的两人便各自出招了。
风以烈牢记弟子的叮嘱,想要给这女孩留几分情面,便一口气让了她三十招。不过因为他的修为比宁亦萌高出许多,纵使这样放水,一时间也不落下风。
正在此时,江湖远感受到了怀中消息符的能量波动。以他的修为,无须取出,即可感应到上面的字样。
居然是陶门主在问,宁亦萌的比赛是否开打了。
江湖远避入回鸾阁,回了个“尚在比试中”。片刻后,他便收到回复:“本座随后便来。”
江湖远面上毫无波动,心中却是一凛。陶门主想现在入城,必然是微服入场,恐怕就是为了来看宁亦萌一眼。
这女孩在陶门主心中的分量,究竟有多重呢?
江湖远不敢再揣测,又望向擂台那边。风以烈让满三十招,自觉已经给足了体面,便重整攻势,使了一式“木系·
疯狂生长”。
只见树木、藤蔓从石板的缝隙间长出,蔓延,朝宁亦萌张牙舞爪地伸来。宁亦萌吓了一跳,终于明白过来,此前都是对方有意相让,如今才是到了见真章的时候。
她急忙使尽浑身解数,拼命发招相抗,然而两人实力着实悬殊。风以烈仍然掐着诀,持续注入真气,维持着法术的施展。那藤蔓便挟着强大的威压,层层叠叠涌来,令她无法招架。
与疯狂长出的新藤相比,宁亦萌破坏掉的旧藤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不多时,她便被藤蔓严严实实地捆了起来。
眼见她无法动弹,裁判便站起身,准备掐秒。
江湖远心道:这可不行啊,陶门主都还没来,这比赛怎么能就打完了呢?无论如何,都得拖延一番。
出于礼节,也出于接下来安排的需要,江湖远以传音入密制止了裁判的动作,然后迅速对他说明了事情原委,并致以歉意。
这裁判乃是两忘峰人士,自然明白,江湖远是自家掌门好不容易请来的贵客。他不住地点着头,待江湖远说完,便朗声道:“暂停!”
除了极特殊的情况,一般都是不会暂停的。
比如上届决赛,孙抱朴即使身体欠佳,亦不能喊暂停。而这一届比赛直到现在,都还没暂停过。
是以,这话一出,众人都愣住了。风以烈与宁亦萌亦是大眼瞪小眼,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那裁判清了清嗓子,随便找了个理由道:“今日的场地不太平整,风公子这边有好几个大坑,对你实在不公平。不如先修缮一番,再行对决。”
风以烈看着眼前还没有自己脚掌大的“坑”,不明白这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裁判又一脸严肃地补充道:“万一你被这坑绊住,倒地不起,岂不都是我两忘峰的责任。”
风以烈浑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没事,我看到了,不会摔的。”
宁亦萌几次张嘴想要说话,她隐约觉得这裁判是在偏帮自己,可这人偏偏又说的是对风以烈不公平,她自然不好开口拒绝。
正在此时,早已回到贵宾席上的江湖远站了起来,义正言辞地说道:“那可不行,我大其门总领中土,靠的就是‘义’之一字,怎能在场地上占风公子的便宜?输赢都是小事,公平才是大事,如此有失公允,传出去岂不教人笑话。”
他目光凛然,字字铿锵,一时间倒是把风以烈镇住了。江听澜却侧目望着祖父,她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因此,也极为佩服江湖远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本事。
风以烈别无他法,只有依裁判所言,暂停了比赛,等待着场地修好。
那裁判见他完全没有眼力劲,仍站在原地,索性直说道:“修缮期间,选手可以下场休息。”
风以烈“哦”了一声,扭头就走。那裁判扯住他,清咳了两声。
风以烈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宁亦萌仍被大藤小蔓缠得严严实实,树丛间只露出了一颗她的脑袋来,好不可怜。
他这才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解了法术。
东方白在场边看着这一切,不禁满脸黑线地想:铁憨憨就是铁憨憨呐,师尊怕是这辈子都不懂得怜香惜玉为何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