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花费了好几天，才让小麻雀变成37号特工窗前的常客。自从他作为黑猫在英国街头与37号特工碰上后，已经过去将近三个月，他在一个月前才成功混进圣哈德良女子静修学校。
37号特工习惯了在晚上会有一只团子似的小麻雀来自己窗前蹭吃蹭喝。他给克里斯起了一个名字，“哈利”。
在某一个克里斯啄食面包屑的时候，小麻雀察觉到不对。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此时的本体是一只史莱姆，史莱姆的身体完全由同一种物质构成。所以他轻易发现特工在自己的食物里加入了其他东西。
嗯。一个微型追踪器。没到纳米级别，克里斯发现不了纳米级别的东西。
克里斯可以利用自己的能力将追踪器移除，但是他没有，正相反，他每天带着追踪器光明正大在学校附近遛弯，一切以真正的麻雀生活习性为标准。
追踪器应该是做了什么手脚，牢牢黏在麻雀的身体内部，没有跟随体内循环一起排出去。不过克里斯作为史莱姆确实不需要这种循环代谢。他都不用进食，每天吃东西只是起到心理上的安抚作用。
他没有白白浪费那几天，37号特工信任了他。
男人捂着额头苦笑，“我在干嘛，怀疑一只小麻雀？”他耸耸肩，“这就是我不喜欢特工游戏的原因。”
但下一次闹钟响起的时候，他依旧把克里斯送出了窗外。
不要紧，克里斯已经确定了。
37号特工对诛网不曾怀抱忠诚。
他是一个卧底。闹钟响起的时间从不固定，但基本是在无人打扰的深夜。那不是闹钟，那是一个伪装的通讯器。闹钟铃响，代表线路那头的人正在联系37号特工。
他对诛网是好，是坏，克里斯并不关心。这个男人身上存在过剩的道德感和正义感，这让他比诛网更值得信任。克里斯需要他帮忙找回自己的从前，在记起过去以前，克里斯一无所有。
偶尔有一次，麻雀克里斯悄悄推开窗户，藏在窗帘后面。他听到37号特工和通讯那头的人联络。
“马龙先生，这里是观鸟者，请回答。”
“马龙先生，重复，这里是观鸟者，请回答。”
他一直在喊那位不知真实身份的马龙先生，而对面一直没有回复他。
最终，特工放弃了，开始报告任务。他很小心，即使这样也没有透露出自己的任务内容。
直到最后，特工沉默着，就在克里斯以为他挂断通讯的时候，他吐出一口气，轻声说，“b——马龙先生，这里是观鸟者......我想回家。”
克里斯关上窗户，振翅飞走。他再没有偷听特工与马龙先生的秘密通讯。
克里斯隔壁寝室的学姐们还在热切地计划针对37号特工的“男士内裤大袭击”。洛蒂当之无愧是这所学校学生中，科技研发水平第一。
她改装的遥控摄像头能将照片直接传送到一台打印机上，她们时不时就过来给克里斯送37号特工的照片，顺带一提，里面没有几张照片里的特工是有好好穿上上衣的。
洛蒂端着照片感叹，“它们应当有一个名字，每一座挺拔的山峰都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名字。我决定叫它们胡安和吉姆。”
“他的腹肌也应该有名字。”帕里斯说，“哇，看看这张，他有人鱼线！
布莱斯急忙凑过来，挤开一旁的简妮，“真棒，我对他的肌肉很中意。”
“你对每个肌肉健硕的男人都很中意。”简妮收起手上这张照片，“它归我了！”
“嘿，给我，它是我的！”两个女孩在屋里绕圈打闹，在床上滚来滚去，争夺一张特工的照片。
克里斯坐在桌边，盯着手中的照片看，他抬头看向洛蒂，“这个特工来了大概多长时间了，你们以前没发现他吗？”
“不久。他是新特工。”洛蒂说，她打量着克里斯，绿色的眼珠狡黠地转了一圈，“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对一个人有这么大兴趣，我以为所有人在你眼里都比不上食堂的寿司拼盘呢。泰山先生真是魅力无边。”
“想要比上所有人，寿司拼盘还不够格，至少要芝士猪排那个级别。”克里斯说，他的表情微变，远在学校另一端的小麻雀情况有变。
洛蒂没看出来克里斯的脸色变化，克里斯将手上的照片扔到桌上，“他确实有趣。”
听到这话，女孩们相互挤眉弄眼。布莱斯对着洛蒂做口型，“如果我们搞到37号特工的内裤，那就给克里斯一条。”
洛蒂深沉地点头。
痴汉身份越锤越实，克里斯毫不知情，他只是专注地看着照片。
照片上，特工背对镜头，正在和镜头外的某人谈话。镜头里只露出某人的手，透过肤色和形状大小，那应该是圣哈德良的女主管海伦娜·贝蒂内利。
就在克里斯与洛蒂交谈的同时，小麻雀正被一个女人捏在手里。
“啾啾！”小麻雀不安地挣动。
女人带了一副昆虫复眼似的奇怪眼镜。她剃了白色寸头，穿了一身白色实验服。
这所学校，站在顶端的人不是女校长。大家都知道女校长不过是明面上管理学校的工头，真正权威的是男女两位主管。男主管米诺斯，女主管海伦娜·贝蒂内利。此外的第三人就是圣哈德良的内茨博士。
内茨，就是如今这个捏着克里斯麻雀身体的女人。
性情与装扮一样古怪的内茨博士把克里斯抓在掌心，哼着小调把克里斯带走。
“37号特工的可爱小鸟，让我看看你有什么能吸引美男子的地方？”内茨博士手上的力道远没有她的语气轻松。她的手掌把克里斯一只圆滚滚的小麻雀挤扁。
她带着克里斯进入实验室，将小鸟关进密闭的透明容器里。
内茨博士哼着歌绕到实验台后方，不同的仪器开始运作，机械手臂和照灯围着关押克里斯的容器打转。
博士咧开嘴，露出怪异的笑容，“来告诉我你身上的秘密吧，小可爱。”
诛网并不信任37号特工，克里斯想，但是海伦娜女主管看起来和这位博士不算同一边。
女主管和特工走得很近。诛网内部不是铁板一块。
37号特工在克里斯的麻雀身体上安装了追踪器，这东西不属于诛网，不能让内茨博士发现。
小麻雀站在透明容器了，浑身羽毛都因为惊吓而蓬松炸开，这使得它看上去更像一只麻薯球了。他扑腾翅膀，却因为高度原因飞不起来，一头撞在容器盖上。
小麻雀啾来啾去。内茨博士并不心软，她操控机械臂和照灯，依次一项项检查下去。
金属探测器在小麻雀身边上上下下探测一遍，没有动静。
x光拍片看不出异样。
内茨博士托起容器，她奇怪的眼镜遮住了她的眼睛。这位博士的脸上大部分时候都是挂着笑容，比起海伦娜，她算得上和蔼开朗。她喜欢开奇奇怪怪的玩笑，在以规矩著称的圣哈德良时常能起到和缓气氛的作用。
此刻在克里斯面前的女人与学生们平日里的认知相差甚远。她的面上浮现出一种类似于冷漠的情绪，恍惚间克里斯以为是一只巨大的女王蜂正在凝视自己。
她将克里斯掏出来，捏在掌心，只要再用力，假设克里斯是一只真正的鸟，那么他会五脏碎裂。
女人修长的手指在麻雀身上摸索，她摸出一个小小的仪器，沿着克里斯的羽毛根部一寸寸扫描过去。
克里斯的小豆眼与奥托博士对上，他没有再扮演一只真正的鸟。
内茨博士检查过好几遍。她没有任何发现。
“我应该把你掐死，毕竟谁都不会理会一只鸟的死活。”她对着一只麻雀说话。
克里斯安静地待在她掌心，他察觉到女人的指缝间有了空隙，但他不动作。
“不过38号特工可能会关注你这只低贱的小生命。”她的手指戳在麻雀的喙上，“再见吧，小家伙。”
她松开手，任由克里斯挣脱束缚飞走。麻雀舒展羽翼，从窗户的缝隙里钻出去。内茨博士在屋内，看着那一小团飞出视野。
克里斯在学校内盘旋，他落在林中不起眼的一棵树上。一只色彩斑斓的蜘蛛沿着树干向上攀爬，挪到他旁边。
小麻雀探头瞅了几眼，突然探出头去把蜘蛛叼进嘴里，几下吞食。
处于不远处建筑上的监控探头挪去另一个方向，探头后的内茨博士也收回眼神。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蜘蛛在麻雀体内分解，昆虫与鸟雀融合。它们原本就是同一种物质组成。
克里斯在被内茨博士抓住的那一刹那就意识到自己会面临严格的检测。一旦37号特工在他身上安装的追踪器被发现，特工就会有暴露的危险。
于是，在同一时间，克里斯将体内的追踪器用一小团透明胶质包裹起来。在内茨博士将他放进容器里的短短几秒里，那一小团透明胶质脱离麻雀的身体，变成一只小虫在容器盖合上的瞬间飞走。
小虫离开后落在树上，再次变形为蜘蛛，直到此刻被麻雀克里斯吞进肚里。那颗追踪器又回到了克里斯身上。
学校的另一端，金发女孩克里斯在女孩们的闲聊中插进话，“我们什么时候执行计划？”
“你可真是迫不及待啊。”洛蒂暧昧地冲克里斯挤挤眼睛。
“明天晚上，”女孩勾起一个古灵精怪的笑容，“明天晚上，我们就去夜袭胡安和吉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