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这块土地从来不是生产温情欢乐的地方,常年征战,百姓十不存一,充斥着暴力,贪婪,自私,血腥,人人都麻木的活着,甚至连痛苦都感觉不到。
失去的太多,早已痛到麻木了。
魏佳不是她那些单纯的堂兄弟们,她是见识过战争的残酷,更懂得生存的不易,不过有她在,家人就不容许任何人欺负。
羊肉汤馆子里,一顿饱餐,加上一杯烈酒下肚,一天的疲劳尽消。
“给祖父和父亲叔叔们打包好了,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点儿事儿,不用等我。
还有,买一筐馒头,给那些人吃。”
魏过道:“我跟着主子吧。”
“行,明天起,你和魏赵不用跟我一起干活儿,你们不在犯人名单里,我有事儿交给你们去做。”
“好,听主子的。”
太阳已经下山了,街上点起星星点点的灯火,隐隐传来嬉笑声,这里最多是小酒馆,还有赌场,勾栏店,供那些士兵们消遣。
“大爷,来玩儿玩儿嘛,长夜漫漫,让奴家陪您吧!”
一个半老徐娘,看到他们主仆俩,主动拉客,这是半掩门子,一到夜里就活跃起来,这些人是勾栏里不要的,又没有别的生存能力,用这种办法活下去。
眼看她一只手要搭在魏佳身上,被魏过挡住了,“走开,滚,别脏了我们少爷。”
“哎呦,真是少爷了,这身皮肉嫩的,奴家倒贴你。”
妇人不舍得放弃,拉客人靠的就是没脸没皮嘛。
“奶奶好,我还小呢,你要是年轻二十岁,肯定跟着奶奶走啊。”
魏佳笑眯眯拍一下她的手,说出的话却让妇人脸色大变,不管什么女人,年纪都是逆鳞。
“呸,老娘才二十八,瞎喊什么奶奶,坏了老娘生意,老娘饶不了你。”
魏过仰头望天,主子闲的吗?连一个半掩门子都逗着玩儿。
“真的吗?您可够显老的,我还以为五十八呢,粉别擦那么多,一笑扑簌簌掉下来,您不会擦的面粉吧?
远远一看跟白无常似的,做生意要有诚意,咱不能吓人呀!”
魏佳一副轻佻惫懒样,气的那个妇人浑身颤抖,小小年纪嘴太损了,要不是看他跟着护卫,非得拉着他祸祸了不可。
一跺脚转身走了,眼不见心不烦,老娘出师不利,认倒霉了。
只是等她重新斜靠在门框上,气性还没消散,无意间摸到袖子里,居然摸出一两重的碎银子来,顿时僵硬了身子,也不骂了,那个少年嘴损,心却是善良的。
麻木的熬着一天天,第一次觉的活着也不错。
随即不屑冷笑,真是无知的公子哥儿啊,知不知道在这里,最廉价的就是善良的,多的是恩将仇报之人。
魏佳的小动作瞒不过魏过,忍不住提醒他:“主子,别可怜那些人,你可怜不过来的,说不定她见你露财,还会伙同人把你抢了,杀人灭口都有可能。”
“都是可怜人,我给一份善意,她要是不珍惜,那主子我就化身怒目金刚,早早超度了她。”
魏佳终于找到她想找的铺子,一间大铁铺。
“客人,要打什么?”
店主五十多,身材不高,一身古铜色的肌肉,没有鼓起,而是形成流畅的线条,这才是完美的肌肉状态。
普通的五官,憨厚的眼神,给人可以信任的感觉。
“这个图样子你能打出来吗?”
魏佳递给他一张纸,上面是一个半弧形的铁块,店主放下锤子,从未见过这么奇怪的东西,“这是做什么用的?”
“你只说能不能打出来吧?”
“我得试试,不太好办,刀剑都是直面的,捶打方面,你这个弧形,不大好弄,钱也不老少,毕竟耗费的时间力气更多。”
魏佳道:“店家,你不需要打磨出来,可以做一个这个形状的模子,然后生铁水倒进去,冷却之后定性,不是很方便?”
店家眼睛一亮:“模子啊?这个可以试一试,小哥儿挺聪明嘛。”
“夸奖了,明天能打出来么,工钱好说。”
“行,我熬夜做。”
魏佳付了定钱,铺子后面的碎花帘子被人掀开,走出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清秀的面容,在这座城池里,已经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了。
“爹,吃饭了。”
原来是店主的女儿,魏佳冲她点头微笑,少女一下子红了脸,低头不敢看他。
“客人可以走了。”
魏佳摸摸鼻子,好吧,不自觉勾搭人家姑娘了,当爹的撵人了。
他们走出门,还听到少女问道:“他是第一次来吗?瞧着不像是当兵的,想读书人……”
“女孩子家家的问这么多干嘛?以后有客人不准出来。”
“哼,人家都不能问嘛,烦死了,不理你了。”
少女嗔怒,跺脚回了后院。
“哎……”
店家无奈长叹声魏佳都能听到,在这种虎狼窝里,保护女儿真的很不容易,孩子们总是不懂大人的辛苦。
……
因为这个感慨,回去之后,看到等在门外的魏大老爷,魏佳罕见没有漠视,道:“我回来了。”
魏大老爷明显颤抖一下,眼底闪过激动,魏佳以为他会说出什么关心的话,却听他道:“老夫又不是在等你,爱回不回!”
得,她好像自作多情了,就不该跟他说话。
“成吧,是我想多了,您继续站在这儿吧。”
魏佳进门,不看他阴沉的脸,怼了我你还摆脸色,不惯他毛病。
魏佳不知道,她刚进门,魏大老爷忍不住扇自己一巴掌,气恼道:“明明不是想说这个的。”
院子里干干净净,为了每天一个馒头,别的犯人自发打扫干净,讲究卫生,看到魏佳都主动行礼问安。
屋子里传来读书声,是三叔在讲课,每晚读书已经是固定的功课了,不管身处何地,都不能荒废了读书,魏家子弟格外珍惜读书的机会,都很认真听讲,无人偷懒。
当然,这不包括魏家,蹑手蹑脚回到自己屋子里,此时才是她独处的空间,进入实验室洗洗澡,松开裹胸的布,整个人地都轻松了。
要不是有这个实验室,这女扮男装的事儿她可不干,真不知道人家花木兰怎么藏了那么多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