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戴着面具,星眸中倒映着河面上的点点灯火,一身红裙,灼灼其华。
许旌忍不住想,这个面具戴在华夫人脸上,当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宋小姐,这位姑娘是我的旧友,若是她想看,我自然是愿意给她看的。”
宋小姐顿时惊呆了,怔怔地看向一脸含笑望着姬湮的许旌,心里简直快委屈死了,“许大哥,不是你约我来看花灯的吗?!”
许旌掩唇轻咳了一下,温和地道:“宋小姐,是你二哥提前约我今晚出来的,我便答应了,不想赴约的竟是宋小姐你。”
宋小姐顿时明白了,敢情是她二哥在其中当月老拉红线呢。
她心里顿时又气又难过,气得原地跺了好几脚,也懒得掩饰自己本性了,拂袖便走,脚下虎虎生威。
“你们旧情人好好叙旧吧!我要去找我二哥算账!他这一厢情愿办得什么破事儿!”
姬湮见这小姑娘前后不一的本性,倒是后面露出来的凶蛮霸道的小性子更加真实可爱,忍不住笑了一声,“挺可爱的小姑娘啊,许公子对她没意思吗?”
许旌立刻摇了摇头,“没有。”
姬湮将纸条还给了他,信手将面具往上拨开,露出一张白皙绝美的脸庞。
许旌捏紧了纸条,侧眸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将纸条放进了花灯之中,看着它随水而去。
“华夫人不放花灯吗?”
姬湮双手一摊,“等人买过来呢。”
许旌立刻便有些后悔自己方才怎么就没多买一盏。
然后便注意到她的话——等人,她在等谁?
难道皇上和她一起出宫游玩了吗?
他垂眸看着护城河中的景色,“华夫人是和自己夫君出来游玩吗?”
“自然。”
那就是皇上了。
许旌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却没有看见什么熟悉的面孔,也没发现什么护卫。
心中虽然有些纳闷,却也识趣地没再多问。
“今日真巧,竟然能在这里遇上华夫人,,我还以为我们再也见不到了呢。”
“是挺巧的,不过许公子真是厉害,我戴着面具你也立刻把我给认出来了,我本来还想捉弄一下你呢。”姬湮笑了笑。
这话是大实话。
许旌忍不住局促地摸了摸鼻子,耳根染上了一丝薄红。
“夫人的声音,很容易辨认。”
今天上朝时还听见了,听见她温柔地哄劝着皇上,让他控制脾气。
姬湮眼中微微一动,试探道:“这么说,许公子知道我是谁了?”
许旌没有否认,低低地嗯了一声。
那边殷爵买好花灯扫了一眼,便发现姬湮根本没在原地等他,而是正和一个年轻男子并肩站在一起,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看起来也是郎才女貌,登对得很。
少年心中顿时涌起一丝危机感,不悦酸涩妒意齐齐冒了出来。
浑身气压极低,脸上戴着的昆仑奴面具,再加上一身不怒自威的气息,看起来也是吓人得很。
“阿烟,花灯买好了。”
少年的嗓音既沉又冷,直接插了进来。
姬湮回过头,粲然笑开,“拿纸笔过来,不是要写心愿吗?”
看见她的笑容,殷爵觉得自己心里好像稍微好过了一些,他拿出纸笔给她,让她将纸压在自己手上方便写字,然后冷冷地瞥了一眼许旌。
许旌……许旌已经惊呆了。
这个人,这个看起来还是少年郎的男子绝对不是殷子骞!
他略显震惊地看了一眼互动亲密的两人,强行忽略心中莫名其妙涌上来的一点不快,垂下眼眸,飞快地思索着华贵妃红杏出墙一事的其中利弊。
姬湮写了两张,一张是给华沉烟,一张是给殷珣。
她写的时候完全没避着殷爵,殷爵随便一扫便将她写下的心愿给记在了心中。
——愿来世得一有心人,一生平安顺遂,万事顺意,恩爱白头。
——健康快乐,给你安排的路希望是你最愿意走的。
简简单单,直白明了。
殷爵忍不住低头在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清的音量低声道:“不用等来世,今生我就能满足你的心愿。”
姬湮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殷爵忍不住心中有些紧张,期待她是什么反应。
“一边儿去,别挡着我放花灯。”
“…………”
少年的脸色顿时耷拉了下来。
姬湮放下两盏花灯的功夫,殷爵也将自己的写好了,然后折叠得整整齐齐。
两人相处之间自然熟悉亲昵,像是维持这种关系很久了。
许旌在一旁站着,越看越觉得心惊胆战,只觉得她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给皇帝戴绿帽子,她知不知道一旦东窗事发,这可是砍头的大罪。
放完花灯,姬湮才看向许旌。
“行了,许大人既然看到了,不如我们借一步谈谈?”
殷爵顿时皱起眉头,伸手握住了姬湮的手。
姬湮捏了捏他的手,安抚性地看了他一眼。
三人很快便在一旁的茶楼花了大价钱才定下了一间客人刚走的包间。
看见许旌走了进去,姬湮拉了拉殷爵的手,低声对他说道:“待会儿你不用开口,一切交给我。”
见他刚要反驳,姬湮立刻接着说:“不然你就出去,在外面等着。”
殷爵只好不甘不愿地点了下头。
两人进去,门刚合上,许旌便对他们二人行礼,“参见华贵妃,参见……大皇子。”
没错,许旌刚刚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少年,然后在脑中又一阵推理,将姬湮能接触到的青年才俊通通拉出来溜了一圈,最后断定,这个人,肯定就是大皇子殷爵。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许旌认定,这就是事实。
姬湮摘下脸上的狐狸面具,高深莫测一笑,“哦?许大人怎么知道本宫身边这位情郎就是大皇子呢?”
“微臣推测出来的。”
“许大人果然聪明,不愧是当年被皇上金口钦点的新科状元。”
许旌苦笑一声,“娘娘说笑了,微臣不过只是有些小聪明罢了。”
三人坐了下来。
许旌知道自己是三人中身份最低微的,当即自觉地开始摆弄茶具,给他们泡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