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黄氏这会儿子连亡妻都骂上了,平日里在他娘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的沈大柱,咽了口唾沫,小声地抗议道:
“娘,晚晴人都死了,您还骂她做啥?”
黄氏一听,眉毛顿时竖起来:
“咋?那个贱蹄子死了就不能骂了啊?我们沈家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碰上她这个瘟神,你现在还要为她跟我置气是不是?我当真是白养你了啊……”
沈大柱哆嗦了半天嘴唇,最终还是垂下了头。
他向来最听娘的话,这次若是再顶撞,娘又要说他不孝了。
不过想起沈芙蓉的娘穆晚晴,沈大柱眼里闪过一抹醉人的亮光。
在他心里,穆晚晴是这世上最美最温柔的女人。
尽管穆晚晴跟他时,已不是清白之身,但他为了留下她,对娘扯了这辈子唯一的一次谎。
……
“……老大,你听到了没有?”
这时,黄氏蛮横的尖利声音打断了沈大柱的回忆。
“明儿你再跟我去那庄子上,不教训教训芙蓉这个死丫头,这死丫头还不知道天高地厚哩。”
知道娘又在胡搅蛮缠,沈大柱没有吭声。
听黄氏招呼大伯要去收拾沈芙蓉,沈明燕立刻来了精神,火上浇油道:
“就是,堂姐也太忤逆不孝了,竟然连奶都敢顶撞,她还真把自己当侯府贵夫人了,呸,……”
“行了!”
沈洪勇将手中的烟袋锅在炕沿边磕了磕,抖掉里面的烟灰,“瞎唠瓜啥,以后莫要再说这种话。”
都这时候了,爷爷还要向着沈芙蓉,可沈芙蓉是根本就不会乖乖给家里送钱的。
沈明燕紧抿着嘴,到底是没再往下说。
听了这话,黄氏不愿意了,她横眉怒扫沈洪勇,“老头子,你咋和那个死丫头一个鼻孔出气!”
沈洪勇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唉,现在芙蓉那丫头出息了,我们对她可不能再像从前一样说打就打,说骂就骂了。”
黄氏一侧的眉毛挑起来,“咋地,难道我们就拿那死丫头没办法了啊?”
“自然不是……”
沈洪勇眸光微闪,眼角的皱纹微微堆起,“听说镇国侯府如今的当家夫人,不是大公子的亲娘,这不是亲娘就不是一条心......”
“老头子你是说……”
黄氏好像明白了什么,李氏听后也是若有所思。
沈洪勇也不卖关子了,直接道:
“这全天下的婆婆,哪个儿生来不是磋磨媳妇的?到时芙蓉这丫头受了刁难,自然会知道没有娘家帮衬不行……”
李氏闻言眼睛一亮,心中赞叹还是公爹有办法。
别看婆婆黄氏平时咋呼的欢,事事冲在前面,逞尽了威风。
其实这躲在背后,看上去老实憨厚的公爹,往往才是那个真正拿主意理事的人。
如今沈芙蓉被公爹算计上,肯定是躲不掉了,只不知那侯府夫人是个什么心性的人。
不过想也知道,能在镇国侯府那样的大府邸当家主事,定也是个有心机城府深的。
……
而被李氏琢磨的镇国侯夫人张氏,此刻正跟其子萧君彦在房中密谈。
“彦儿,你放心,母亲已经暗中跟定国公夫人通过气,这次皇后寿宴,定让萧天陌有去无回!”
张氏坐在桌边,端起茶盏细品了一口茶,唇边泛起笑。
“我还道他出息了,不想他竟然将秦小公子打伤了,从而激怒了定国公府,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萧君彦面露狰狞道,“您不知我每次看见他心里就憋气,他一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凭什么事事都压我一头?”
张氏冷哼一声,“不错,莫急,母亲和你姨母丽妃娘娘早晚会帮你除掉他,镇国侯府只能是你的。”
萧君彦嘴角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真希望明日快点到来,我倒要看看,在宫里皇上面前,他还怎么嚣张的起来!”
这话说到了张氏心里,她勾起嘴角,脸上满是得意的笑意。
***
夜晚。
京城城西的春风楼外。
皎洁的月光下,一身黑色劲装的太子晏子风,正在一棵大杨树下徘徊。
今日他收到线报,他的长姐晏凤珠可能就在这清风楼中。
他抬眸望向不远处清风楼那灯火通明、嘈杂热闹的大门口,面色闪过几分犹豫。
青楼自古是藏污纳垢的龌龊地方,他虽然很想找到长姐,但却并不想长姐是被从这种地方找到的。
如果长姐真的沦落到此处,恐怕回宫之路将会千难万难。
...
凤七看着不远处徘徊不定的身影,秀眉微蹙。
怎的她去取东西的片刻功夫,她用来偷偷练舞的大杨树就被这少年占了。
这少年瞧着眼生,应该是头一次来,估计是哪位来清风楼寻欢作乐的大老爷带的奴仆,瞧他这模样,想必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
凤七抿了抿唇,看来,今晚她得再去重新寻一棵树来练舞了。
这片刻功夫,晏子风已经想好,如果长姐真的在这清风楼里,那他一定要救长姐出火坑,并且会力排众议接她回宫。
晏子风打定主意后,正要进清风楼一探究竟,转身却看到一个妙龄少女正向他款款走来。
这少女眉黛春山,秋水剪眸,轻施粉黛的鹅蛋脸显得明媚动人,在月光的衬托下,宛如误闯凡间的精灵。
晏子风哑然的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少女走到近前。
又呆呆地看着少女越过他走到大杨树下,伸手抓住了树冠上垂下的红色丝绸带子。
看到这绑在树上的红色丝绸带,晏子风瞳孔骤然一沉。
他方才想事情想得太入神,竟然连这样显眼的红色丝绸都没有看到,实在是太大意了。
见少女伸手扯了扯丝绸带子,似乎在看结不结实,本欲立刻离开的晏子风停住了脚步。
他顿了顿,还是出口劝道:“人生不如意事十常**,你又何必想不开呢?”
过了好一会儿,凤七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说她。
敢情这少年以为她要上吊自杀。
凤七转过身:“呃,你是在说我吗?我可没有想不开。”
晏子风挑了挑眉,反问:“不是想不开?那你大半夜在这树下拽着绸带子做什么?难道还要跳舞不成!”
凤七从善如流点头:“对啊,的确是要跳舞呀!”
晏子风一滞,下意识上下打量了凤七一眼,目露同情之色。
想不到这长得如花似玉的少女,竟然脑子不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