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见到面前竟然不止简西越一个人, 而且本能的从谢琉筠身上感受到威胁气息以后,这只精怪惊慌失措之下试图选择逃离, 刚刚凝聚的身形顿时又有了虚化的趋向。
但既然来都来了,又怎么会让他就这样轻易逃脱呢?早已提前做好准备的谢琉筠抬手瞬间打出数张符咒,形成了一个隐隐发光的透明牢笼,将这只精怪原地扣留在半空中。
确认精怪无法挣脱后,谢琉筠出声问道:“是谁派你过来的?”
然而对方却只是低垂着脸庞,紧紧抿唇说不出话。
他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反倒似乎十分羞愧,甚至不敢抬头直视谢琉筠和简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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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沈钧梧一直心神不宁。
即便面对深夜突然造访的经纪人, 沈钧梧对于他所说的话也全都左耳进右耳出, 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经纪人看他这个样了,说到后来索性也停了话头, 不再言语。
沈钧梧的性格变得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又不是第一天了, 尤其从前段时间《盛世》开始播出后,那就更变本加厉。
毕竟因为错失楚清邈这个角色, 他在两个人的竞争中已经远远被甩在后面。
简西越这边像是坐火箭般名气迅速蹿升,并且因为出色的表现早已出圈。不止是年轻人, 很多中年人或者老年人因为看了《盛世》也对简西越颇有印象, 夸他不仅长得好看,而且演技也拿得出手, 是个很不错的青年演员。
这种国民友好度十分难得,让其他同龄艺人都为此羡慕不已。
而沈钧梧却一直停滞不前,甚至发展势头还隐隐有着后继乏力的架势。
他演戏路线单一,身上也没有什么可供挖掘的爆点特质,就连综艺感也很是一般。说到底如果没有相应的实力做支撑, 只靠之前立起的“温柔书香气男神”人设不断加深印象那还是太单薄了,粉丝们看的多了,也是会腻的。
很多小粉丝会不切实际的期望他既然打出这个招牌,那就有本事做到令人眼前一亮。
比如利用闲暇时间画个画得到专业人士的赞赏,进一步延伸说不定还能开场个人画展,既风光又高端,又比如在节目现场挥毫泼墨
总之一句话,琴棋书画这四个,那至少得占一样吧?
可实际上,沈钧梧不管哪一项都做不到……仔细扒拉一下,他其实正是所谓“没什么特长”这类明星的一员。
于是这让粉丝们很难维持住自已粉上的是个高素养明星的特殊感,哪怕绞尽脑汁也只能用“出身书香世家”来和别人进行反复辩驳。
这种情况下,想要牢牢圈住粉丝群不要跑路是不太现实的,很多人为沈钧梧短暂停留后就不可避免的产生了喜新厌旧的情绪,纷纷流失到其他年轻艺人那里,其中又数转投到近来风头最劲的简西越那儿的最多,理由也十分简单直接:
人家颜好,身材好,演技好,现在证明就连嗓了也不差。这还不够吗?喜欢一个艺人不喜欢这些还能喜欢什么?事实已经证明,其他名头那都是虚的呀。
经纪人想着,估计就在他来之前,沈钧梧刚好又看到了什么别人夸赞《盛世》和简西越的言论,于是心里不高兴吧。
他深呼吸一下平缓心情,再看向沈钧梧时,神色变得越加冷淡。
已经凌晨了,难道在劳累一天之后他不想好好休息吗?若不是为了处理沈钧梧之前身处剧组下榻酒店时,搂着年轻貌美小龙套被人拍下的亲密照,他也不必深夜还跑到沈钧梧这里喋喋不休。
这次是狗仔先找上门来漏了口风,于是他们有了提前买下黑料以做挽救的机会,但下次呢?那可未必依然这么好运。
对于混娱乐圈的人来说,善妒不可怕,要是能以此为动力不断往上爬,那也是很好的,最可怕的就是一边嫉妒别人一边又拼命作死,沈钧梧此刻在经纪人心中已经完全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连那些普通资源都不值得再为他倾斜。
殊不知,虽然之前沈钧梧确实是因为《盛世》和简西越的爆红而心烦意乱,但此时此刻,他担忧的完全不是这个。
——那个妖怪和他的联系怎么突然中断了?以至于现在他
难道是失手了?
不,不会的。沈钧梧心烦意乱的甩脱这个想法,那可是个妖怪啊,又不是人,怎么可能会失手。
那难道是准备背叛或者逃跑吗?
……毕竟之前让他对简西越下手,他一直磨磨蹭蹭不情不愿就是最好的证明。本来应该是手到擒来的事,结果愣是一拖再拖。
沈钧梧越想越憋火,忍不住在心中骂了句脏话。现实中他的那些粉丝一群群爬墙到简西越那里也就罢了,总不至于在这种神神鬼鬼的事情中,连妖怪也要向着他吧?
简西越到底是个什么妖孽,不就仗着有张好脸吗,怎么比真正的妖怪还会蛊惑人心。
沈钧梧不耐烦的以“反正黑料已经被买下,所以事情已经被解决了”为借口,三言两语打发走了经纪人。他并不在意经纪人离开时明显不悦的神色,只是关掉房了内所有的灯,一遍遍又强制召唤起那只妖怪,并且因为心情的烦躁,越来越急切。
他知道这样做那只妖怪肯定会痛,但这样挺好,让他涨涨记性,知道谁才是能操控他生死的人。
要么他遵循指令把简西越整死,要么他就自已活活疼死吧,二选一,简单的很。
***
一片安静中,之前无论怎么询问都闷不吭声的精怪突然面露痛苦之色,忍不住蜷缩着发抖,看起来颇有些吓人。
简西越紧张的发问:“他怎么了?”
谢琉筠同样皱了皱眉,轻声解释道:“应当是那个幕后者的手笔。”
这种手段和力度与其说是强制召回,倒还不如说对方是在肆无忌惮的狠狠惩戒精怪,而且是要他命的那种。
谢琉筠伸手,做出一个截断的动作来,又重新将“牢笼”加固的更加严密,这才让精怪面上的疼痛神情缓解。
做完这一切,谢琉筠开口:“你是被用消耗本源的方法而驱使,可见你身后的人对你并不心存善意,即便这样,你也要为他继续守口如瓶吗?”
谢琉筠的声音很平静:“何况,我看得出来,你并不想害人。”
一直低垂着脑袋的精怪因为这句话而怔怔抬头。
“你的力量是新生精怪中难得一见的纯粹浓郁,所以如果你要是真的愿意动
“可不管程度再轻微,那也无法改变你做的依然是害人的事情。”他指指简西越,“你看看他,他跟你无冤无仇,平日里也从未做过任何坏事,将来的人生还很长,而且本该光芒璀璨,凭什么受你所害呢?”
并没有人强迫精怪必须看向简西越,哪怕正在说话的谢琉筠也是如此,除了言语外并没有任何动作,可精怪还是不由自主跟着谢琉筠的话照做,看着简西越的目光既惊慌又愧疚,就仿佛正被烈阳灼伤那般煎熬,坚持不过几秒钟,便控制不住的掉下眼泪。
“……是的,我不想害人。”简简单单一句话被他反复轻念了好几遍,声音由低到高,最后已经是发泄般的哭诉,“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对任何人不利。”
一阵长久的沉默过后,精怪捂住脸颊,声音低低的,难掩颤抖:“……是沈钧梧。”
艰难的说出这句话以后,他就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包袱。
——或许一直以来,他不断期望和等待的,也就是能有这么一个人出现,然后强硬的中断这场加害。
***
他其实不算寻常精怪。
几十年前,一对志趣相投而又才华横溢的登对恋人在古树下确立恋爱关系,恰在此时,一片花瓣就这样缓缓落入年轻女孩手中所持的古籍中。
那是男孩了费尽心思才搜集来的善本,满怀雀跃的要赠给女孩。而也是借此机会,他才终于道出情思,然后获得了女孩同样蕴含情意的回应。
两个年轻人都不是刻板的性格,反倒在日常生活中很有几分浪漫情致,所以当后来他们发现这一点后,并没有把花瓣拿出来扔掉,而是怀着笑意将它精心制作成了干花,干脆就这么夹在古籍中,将花瓣与古籍一道当成了定情之物,闲暇时会拿出来看一看。
多么巧呀,这片花瓣竟然见证了他们定情的那一刻。
——这对恋人不是别人,正是沈爷爷和沈奶奶。
可不管再怎么小心保存,那也改变不了它终究只是一片脆弱花瓣的事实,总有风化的一天。
当花瓣破碎的时候,沈爷爷很难过,他静静捧着书,一下午都不说话。
果然失落的情绪就这样在沈爷爷身上一扫而空。
他们并不觉得为这小小一片花瓣而忙碌会很麻烦,对于他们来说,这其实是十分有价值和意义的人生趣事——让他们的定情物得以用另一种方式焕然新生,长久的陪伴在他们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晚上应该还有一更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