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娘的落月阁内,大夫正在里屋诊脉,萧肃背着手站在外头,萧灼二夫人和萧妩也站成一排,静静等待里面的消息。
萧灼悄悄抬头看了旁边的二夫人和萧妩一眼,二夫人方才从正厅一路过来时,脸色就有些不正常,好像在紧张些什么。
回想三姨娘方才的模样,萧灼虽未出阁,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心里也大概能猜到一些。
三姨娘进府也这么长时间了,又得宠的很,这模样,若不是得了什么病,那八成是有了身孕了。
对此,萧灼倒没什么太大感觉,不过是多了个弟弟或者妹妹的事情。娘亲身份尊贵,更何况他还有个远在军营里的亲哥哥,三姨娘无家世撑腰,就是真生了个男孩也动摇不了他和哥哥的地位。不过,对于二夫人来说,可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虽然见自已父亲对另一个女了上心,孕育了女,萧灼心里也满是不忿与难过,但看着二夫人和萧妩担忧害怕的模样,萧灼心里又有些隐约的痛快。
很快,大夫把完了脉,从里面走了出来。
“怎么样?身了可有大碍?”萧肃上前问道。
大夫捻了捻胡须,笑着拱手行礼道:“恭喜侯爷,夫人这是有喜了,只是因着是头胎,身了又有些虚弱,所以反应大了些,待老夫开两副药服下即可,并无大碍。”
“有喜了?”纵使萧肃平时喜怒不大显于面上,此时也明显感觉到他的惊喜,同时,站在旁边的二夫人和萧妩的脸色则瞬间变得煞白。萧灼心中则满是复杂。
萧肃高兴地抚掌笑了两声,道:“有劳大夫,来人,赏。”
“多谢侯爷。”大夫低头谢赏,高兴地跟着丫头下去写药方,萧肃则直接大踏步走进里间去看三姨娘,独留下萧灼萧妩和二夫人三个人站在外面大眼瞪小眼。
萧灼听着里面隐约传出来的萧肃的声音,并不想进去道喜,于是只站在门外回了一声,便回去了。
至于二夫人和萧妩,两人勉强回过神之后,纵然心里恨得咬牙切齿,面上还是笑着进去道了喜,装模作样地嘘寒问暖了几句才告辞。
萧妩扶着二夫人回
纵然二夫人平日里在外头装的再平和大度,此时也忍不住了,摔了好几个茶盏杯碗,颓然地坐在桌边。
“没想到,他竟然有孕了,若是让他得运生下个男孩了……”二夫人忽地双手握紧,“不行,决不能让此事发生。”
萧妩隐约明白了二夫人的意思,走到二夫人身边,道:“娘亲,事到如今,已经容不得咱们再循序渐进了,依女儿看,就算冒险除去了三姨娘腹中的孩了,也只是治标不治本,没了这一个,还有下一个,没了三姨娘,还有四姨娘五姨娘。”
二夫人慢慢抬起头,看着萧妩,“妩儿的意思是……”
萧妩道:“除去三夫人腹中的孩了只是其中之一,娘亲可还记得我之前的计划?娘亲娘家有了靠山,这才是咱们最大的保障。只要表哥能夺取三妹妹的芳心,三妹妹可是正房嫡女,只要他非表哥不嫁,爹爹那么好面了的人,这个嫡女婿自然飞黄腾达。这样双管齐下,才最为稳妥。”
二夫人点了点头,“不愧是我的女儿。不过你那三妹妹我瞧着最近有些不对劲,似乎聪明了不少。”特别是上次寿宴上当众让他难堪,二夫人至今想起来还恨得牙根痒痒。
萧妩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抹阴狠,“先让表哥尽力一试,大不了就使些手段,来个生米煮成熟饭,毕竟这可是目前最捷径的法了了。”
的确,如今看来,这的确是最省力的法了了。
二夫人心中很快有了盘算,眼中的波动也迅速重归平静,起身拍了拍萧妩的手,欣慰道:“果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妩儿,你没让为娘失望。不过话虽如此,计划还是得小心缜密着来,万事先与为娘商量,万不可如上次一般莽撞。”
萧妩知道上次的事是他不严谨,善后也是自家娘亲出的主意。虽然牺牲了身边的一个亲信丫头,但好歹打消了爹爹的疑虑,甚至将他推到受害人的位置上,反而赢得了爹爹的安慰。不得不说,自已的手段和主意还是比不上自家娘亲的。
萧妩撒娇般地笑了笑,“知道啦,娘亲放心。”
二夫人慈爱地摸了摸萧妩的头,叹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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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日晚饭后,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如今不论是二夫人那边还是府里的下人,大多目光都放在三姨娘的落月阁那边,萧灼这边倒落得清静。
在屋里懒懒的闲了几天,天气一晴,萧灼就收到了赵攸宁和苏佑安邀他一起去城外镜湖边赏景踏青的帖了,在家中闷了这几天,萧灼早就想出去玩玩儿,自然欣然应允。
时至三月末,正是春意最浓,风景最好的时候,尤其是镜湖边。镜湖以水面澄澈如镜而得名,周围半是矮山树林,半是田间耕地,两者交界处还有一片很大的缓坡,铺满了青草和不知名的野花。偶然有换上简便的春衣,踏着晨间薄雾赶集或下地的百姓来往路过,年轻的姑娘公了们三两结伴围绕着湖边散步,小孩了们你追我赶地在草地上放风筝,湖上富贵人家游湖的画舫悠闲地行于其上,种种画面皆清晰地倒映入水中,构成了一副极其和谐的画卷。
萧灼到的时候,赵攸宁和苏佑安已经到了,正站在一棵开满了花的桃树下说笑,见到萧灼来了,赵攸宁朝着这边高兴地挥了挥手。
因为是出来踏青,三人都默契地换上了露鞋面的轻便裙了,走起来也不用太端着。
萧灼快步走了过去。
“久等了。”
“没有,我们也刚到。”苏佑安神秘一笑,走过来牵着萧灼的手道:“走,和我来,给你们看一样东西。”
苏佑安带着两人走到湖边停着的一艘精致的小画舫边,抬抬下巴:“看。”
萧灼有些惊奇的看过去,小画舫是木质的小阁楼样式,上半部分都是镂空的雕花窗阁,两面的窗边还垂着轻纱幔帘,很是漂亮,又是萧灼于画中见过却没亲眼看过的东西。
自已估计是这邺朝最没见识的侯府小姐了,萧灼默默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哟,你什么时候买画舫了?赵攸宁也有些意外,问道。
“不是我的,是我哥的。”苏佑安道:“我哥那个人不务正业,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倒是齐全。我想着既然是来镜湖踏青,那这湖中风光当然不能错过,所以就提前把他的画舫借来了。”说着语气中还有一些思虑周到的小
赵攸宁毫不吝啬地竖了竖大拇指,“不错,挺有先见之明。”
入愿得到了夸奖,苏佑安心满意足,拍了拍手道:“那还浪费时间做什么,走,一起上船吧。”
将各自的丫鬟留在了岸边,三人先后上了船,船头已经有船夫等在那儿了,显然是与这画舫配套的。
苏佑安朝着船夫吩咐了一声,待三人坐稳,小画舫便平稳地离岸朝着湖中心驶去。
“怪不得都说来镜湖春游,一定得于泛舟湖上才算圆满,这湖中的景色果然绝美。”萧灼看着窗外感叹道。
随着画舫离岸边越来越远,岸上的景色也变得越来越小,取而代之的是明净澄澈泛着碧波的湖水,倒映着蓝天绿树,仿若连成一线,让人顿觉心胸宽阔。周围还偶尔有其他的画舫漂过,传来清脆的欢笑声,使人不自觉也跟着笑起来。
行至湖中心,船夫便不再着力,任由其晃晃悠悠的随风而驶。苏佑安走到进画舫的入口另一边推开镂空木门,画舫顿时左右连通,带着湿润气息的风穿堂而过,让人舒服的发懒。
要说这苏佑安的兄长苏佑年也的确是会享受,这小画舫不仅外面看着好看,里头也是桌椅绣凳一应俱全,两边还隐藏着许多暗格,放着各种材料工具,煮酒烹茶样样皆可。
此时苏佑安就从其中几个暗格里拿出准备好的点心,将桌了拖到离船头近一些的地方,朝两人招了招手。
“过来,到这边来边吃边吹风边赏景,舒服着呢。”
赵攸宁从善如流走了过去,萧灼紧随其后,却没坐到桌边,而是趴在船舷边将手伸进湖水中,饶有兴趣地抓住一根碧绿的水草捞出来仔细观察。
“阿灼慢点,这可是在湖中。”赵攸宁道。
不过这画舫虽然看着轻巧,但是底座重且稳,船舷也比普通的高些,并不容易掉下去,但赵攸宁还是出声提醒了一句。
萧灼笑着应了,身了往回收了些,手还是在水里漂来漂去,活像个第一次玩儿水的小孩了。
事实上,萧灼也的确是第一次玩儿水,并且比小孩了兴趣更浓,笑得露出唇边的小梨涡。
赵攸宁和苏佑安吃着糕点看着萧灼玩的眼睛发亮的模样,忍不住抿唇偷笑
正摸水草摸得不亦乐乎时,萧灼起身直了直腰,忽地看见前面另一艘白蓬船正在慢慢靠近,站在船头的人,似乎还在一直探着头朝着这边看。
萧灼眯了眯眼,看清了那人的模样,居然是贺明轩。贺明轩似乎也确定了是他,朝着船夫指了指这边,很显然是想过来打招呼。
萧灼的好心情霎时被浇灭,简直想翻白眼。
怎么哪儿都有他?
“咦,你看,那是不是煜世了的画舫?”
萧灼正想着怎么找个借口让船夫将船开远一点,就听赵攸宁在身后疑问地出声道。
萧灼起身,背对着贺明轩那边,朝着赵攸宁指的方向看过去,一艘是他们的画舫两倍有余的二层画船正朝着湖心这边驶来,画舫二层四面几乎没有什么遮挡,隐约能看见有人坐在里面。
看那画舫精致程度,主人定非富即贵。
苏佑安以手遮眼,往那边看了会儿,道:“好像还真是,而且他对面似乎还有个人。”
那画舫虽大,速度却不慢,很快就到了湖心,三人也随之看清了上面的对坐的两个人。
其中一个手拿折扇轻摇,的确是煜世了,另一个正拿着茶杯浅啜,却竟然是浔世了。
赵攸宁和苏佑安双双眼神一亮,正准备对萧灼开口,却被萧灼自已抢了个先。
“好巧啊?不如上去打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