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岁华自然知道所谓的多想是什么意思,她眼神黯淡一下又亮了起来:“胭妹妹,既然你看一眼就知道他要发病,那么……那么你能不能……能不能治得好他的病?”
此言一出,楚三娘先哼了一声:“治好他做什么,让他再去那些地方么!”
楚夫人却是神情一动,她不想家中有个和离的女儿,这样对底下三个女儿的婚事不利,大娘不愿与田铮和离,当然是好事,而且若自家人治好了田铮,想来女婿也能念着女儿的情,对女儿好一些。
楚胭迟疑片刻,没有说话。
楚岁华只当她是厌憎田铮,不愿为他诊治,上前抓住她的手,低声央告。
楚胭被她缠得没法,加上二娘和楚夫人也在旁边用殷切的目光看着,只得答应下来。
“大姐,这病我能治得了,却不能这么容易便给他治了。”
这话一出,屋中几个女孩子齐声叫好,楚夫人连连点头,楚大娘却也知道楚胭是为她考虑,低声问:“那妹妹打算怎么办?”
“让我想想。”楚胭考虑片刻道:“这样吧,明天你去兴隆街乐康医馆,那里有我的徒弟,他能诊得了田铮的病。”
楚夫人面露不愉,这女孩子会医术也就罢了,又出来什么徒弟,女孩子家一天天的,夭娥子真多!
楚大娘倒没想到这个,看着楚胭,她面露希冀之色:“可是胭妹妹,你的徒弟医术行不行啊,还是你……”
楚三娘忍不住扯她一下:“大姐,就田铮那副样子,给他治个差不多就得了,彻底治好,你就不怕他再出去惹事?”
楚胭无奈,又给楚大娘解释一遍:“是这样的大姐,咱们总得给田铮一些教训,有些话呢,我身为姨妹不好说出口,可其它的大夫就不必顾忌,这也是为你以后的日子着想。”
“就听你胭妹妹的!”
没等楚大娘说话,楚夫人拍了板,又说:“今天不许回去,最早也得明天!”
说着话,似是怕楚大娘再来求情,楚夫人甩袖而去,几个丫环仆妇慌忙跟上。
楚大娘追了两步没追上,转过身来看着楚胭,欲言又止。
楚胭也是被这温吞性子的大姐气得够呛,硬着心肠冷下脸道:“大姐你先别着急,田铮的舌头收不回去,依着田夫人的性子,怕是田府中不仅会请大夫,说不定还会搞些其它的事情出来,等她们折腾够了,发现没用,咱们再去给他治,才显得你的重要,现在么,就让他那舌头晾一晾也好。”
……
田家。
须发皆白的老大夫对着田夫人拱手。
他的药童急急收拾药箱背在身上,站在老大夫身后。
田夫人神情忧急。
“大夫,真的没办法了?”她问,视线转向榻上倚坐的儿子,目光从他耷拉的着舌头上收回,又转回大夫这边。
老大夫跟着看过去,收回目光摇头。
“抱歉,夫人,令郎这病蹊跷,老朽无能为力,夫人放心,老朽出去绝对不会乱说话的。”说着话,他再次拱手,摇着头离开。
田夫人神情怔忡,半晌忽然咬牙喊道:“再去请大夫!我就不信,京城里这么多好大夫,连这么点儿小病都治不好!”
一个婆子凑到田夫人耳边,神情诡秘道:“夫人,二少爷这病,怕是……怕是……冲撞了……”
她觑着楚夫人骤然难看的脸色,正要说下去,却被田家大少爷打断了。
“王婆子,莫要在母亲面前胡说!”田家大少爷田铫神情冷冷地呵斥她,转向田夫人道:“母亲,二弟的病到了这般田地,便不要考虑其它了,我去请太医。”
田夫人不想请太医,太医院那些老家伙可不像民间的医生好拿捏,万一传出去自家儿子得了这病,还不知道会有什么谣言。
可是如今,铮儿这副模样,不请也不行了。
她恨恨地低声道:“请就请吧!都怪老二媳妇,她若能生个孩儿,老二也不会成天地往外跑!”
田大少爷叹了口气。
“母亲,但凡二弟少往外边跑几趟,咱家二房说不定早就有了孩子。”田大少爷说,又转向田铮:“二弟,这次的事情过去,你便收些性子,少胡闹些,认真做事。”
田铮伸着舌头不好说话,唔唔几声,却是满脸的不耐烦。
“行了,都这时候了,还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你先去请太医吧!”田夫人说,看看田铫身边的大儿媳妇:“老大家的,你约束着些下人,别让他们出去胡说!”
田家大少奶奶虞氏点头应了,行了礼,跟着丈夫退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婆子和田夫人母子,婆子看看田铮,再次凑到田夫人耳边,低声道:“二少爷这副样子,莫不是撞了客?”
田夫人神色一凛,儿子的病来得奇怪,症状也奇怪,找了好些大夫,吃了不少药,都不见效,她的心里已经起了疑心。
昨天晚上,她打发人去请了道士,如今道士还没来呢,身边的婆子居然就和她想到一块去了。
田铮在这个家里久了,对于母亲的那一套颇为熟悉,也有几分迷信,听着婆子的话,忽然就想起他常去的那间青楼里,前几天才上吊死了一个婢女。
他是见过那婢女死状的,双眼暴突,面色青紫,尤其是舌头伸出老长,看起来吓人得紧。
想到那伸得老长的舌头,再想想自己这怎么都缩不回去的舌头,田铮忽然出了一身冷汗。
难不成,难不成自己这是被吊死鬼附身了?
听说人在被吊死鬼附身之前,都会做一个梦,梦里吊死鬼会骗着你钻一个环,或者进一扇门之类的,田铮拼命地回想,自己有没有做过类似的梦?
可惜他越是着急越是想不想来,舌头倒似乎伸得更长了,涎水直流,打湿了胸前的衣裳,田夫人看得焦急,扬声吩咐外边的下人:“快快去催大少爷,让他快些去请太医。”
外面田铫和妻子虞氏并肩走着,虞氏看看周围没人,低声抱怨:“母亲待弟妹也太苛刻了,二弟他这般混闹,她不怪责二弟,反倒怨怪弟妹,再这样下去,怕是楚家那边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