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薇追了出去,哪里还有什么刺客影子。
只是洒落地面的几滴血迹告诉她,对方段位并不怎么高,逃跑的时候甚至还有点狼狈。
她正欲沿迹追去,听到声音的冯嬷嬷便领着小舟等人赶来了,她们将她团团围住,一边为她披上斗篷一边嗔怪:“这大寒天的,殿下怎可就这样跑出,若着了凉该如何是好!”
“我没事。”
宋玉薇说着转身,正巧看到窗内浴桶中直愣愣盯着自己看的小男孩,想起他底子弱,经不得冷风吹,复又跳进去,把窗关上。
一番折腾下来,小男孩终于换上冯嬷嬷准备的所谓新衣裳。
馨月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宋玉薇在帮小男孩束发。
让受尽万千宠爱的宜兰郡主亲自伺候,这可是不得了的事!
当然,也没人敢当面质问反对。只暗暗把今日之事铭记在心,警醒身边人,往后可不能再随意对待这质子,万一哪天被郡主发现,可得要吃不了兜着走!
“殿下,王妃让您去一下。”馨月道。
“宴会开始了?”
“是。”
换好衣服后一群人一起前往宴厅。
宋玉薇这次穿的是冯嬷嬷挑的一套喜庆裙子,水绿色洋缎窄裉袄,外罩紫貂绒滚边金红折枝立领比甲,下着茜色暗花绸刺绣蝴蝶牡丹纹襕干裙,在原有双丫髻上又添了两朵金丝毛绒球,花团锦簇,将整个人衬托得靓丽又活泼,较之方才更为鲜活,明艳动人。
而小男孩换上的银云纹半旧大袄,原是太子小时候的衣裳,因不合身,只穿过一遍便被忘了,如今翻找出来,也算是物尽其用。
虽说他形体消瘦,这衣服穿着也偏大偏宽,可较之方才脏兮兮的模样,现在看着顺眼不是一分半分。
太皇太后看着两个洗漱一新的孩子,眉眼弯弯,连声道:“好!好!”
宋玉薇目光不经意掠过站在太皇太后右侧的太子兄妹。
宋玉萱还是老样子,宋玉苂却换了套新净天青色水龙袍子,簪着白玉冠,不说话,还挺人模人样。
宋玉苂发现宋玉薇在看自己忙心虚地将头扭到一边。
宋玉薇没心思理会他,拉着小男孩到镇北王妃身旁坐下。
离安见着女儿难得如此乖巧懂事,眉眼含笑,柔声道:“怎么去这么久?”
她本就随口一问,并没其他意思。
宋玉薇却瞅准时机,道:“方才更衣时我发现有人在偷看,可我追出去,人却不见了。偏殿走廊上还留有血迹,若不信,大可差人去查看。”
离安微微一怔,望向李惠妃,可很快就把目光收了回来。
其实宋玉薇这样说,并不是刻意针对谁,她也没心思去刻意针对其他人。只是希望这件事能引起嘉德帝警惕,不要因为是年关,就放松皇城守卫,让敌人有机可趁。
从她重生睁开眼的那一刻,就一直觉得有暗月刺客潜伏在皇城,就算太子一事被她及时挽回,她还是没法彻底放下心来。
嘉德帝哦了一声,望向身后粉面太监。
那太监宋玉薇认得,名叫赵仪,乃嘉德帝心腹,后因怂恿嘉德帝逼反镇北王,死在镇北军副统领王天狼刀下。
只听他阴声细气道:“回陛下,已派人查去了,是……”
“是我。”坐对面的太子忽然开口:“方才窗外偷看的,是我。”
“……”
静。
席面上一片死寂,各人神色不定。
宋玉薇默默翻了个白眼,心中暗骂:“你丫的是不是脑子有病?!你偷窥就偷窥呗!安静地做个偷窥狂不好么?非要跑出来承认!那个偷窥狂会自动承认自己偷窥的啊!”
宋玉苂见她瞪大眼睛看自己,以为是在生气,仰头,一脸傲慢,“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反正过两年也要选妃,太子侧妃的位置,我给你留着好了。”
“……”
“放肆!”
嘉德帝听不下去了,脸红一阵白一阵,若不是除夕,又是在太皇太后和太后跟前,他怕是直接一巴掌甩过去了。
宜兰郡主什么身份?!除皇子皇女外,她的地位天下无人能比,居然口出狂言让她做侧妃!侧妃!还是在镇北王妃跟前!人家母亲能答应啊?!
“紧张什么。”一旁太后哂笑:“太子有喜欢的女孩儿是好事,也省得咱们费心思去找。若真情投意合,把这婚事定下又如何。”
“什么婚事?”太皇太后反应有些迟钝。
“母后,我们在聊宜兰和苂哥儿呢。”太后道。
“宜兰和苂哥儿怎么啦?”
“苂哥儿想娶宜兰为太子妃,母后意下如何?”太后自然不会蠢到说侧妃。
太皇太后咯咯地笑,道:“好,好啊!亲上加亲,安安,你觉得怎样?”
坐在一旁沉默的镇北王妃闻言,莞尔:“阿节说了,只要情投意合,怎样都好。我们做父母的,不会干预孩子的选择。”
“宜兰呢?”
太皇太后望向宋玉薇,似是满眼期待。
宋玉薇眨眨眼,道:“爹爹说了,女孩儿一生只嫁一次人。成婚等于投胎。嫁得好一世幸福美满,嫁得不好,余生只剩哀叹。我只嫁像爹爹那样能护我爱我,将我当成稀世珍宝的大英雄。”
“可你爹爹已经有你母亲啦!”宋玉苂道:“还是你觉得你身旁这病弱小子,能成为你爹爹那样的大英雄?”
这没来由扯到身边人,宋玉薇不禁挑眉,望了眼一脸懵懂的小男孩,正色道:“爹爹说了,英雄的首要特质,是聪明。”
“好了。”嘉德帝沉声道:“此事容后再议。”
他这个傻儿子,再谈下去,智商就要被按在地上摩擦了!
可宋玉苂却不甘心,仗着今夜除夕,父母不敢对他怎样,道:“我知道你意思。可我是将来的皇帝,天底下顶尊贵的人,就连你父王都得听我的,可不比你所谓的英雄厉害多了?”
宋玉薇眨眨眼没有回话,嘉德帝的脸彻底黑了。
好在,李惠妃反应快,抡起手二话不说就是一巴掌,“大过年的,非逼我打你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