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道荀彧向前一步说道:“子孝将军,虎贲武士可以交给你带回去审问,只是若是无罪之人,你万不可滥杀,否则律法难容。”
刘协难以致信,荀彧竟是出了这么个办法。不过再一想,目前除了这样,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如果真的逼到曹仁血洗皇宫,那才真的是得不偿失,只是,若自己掌了兵马,这曹仁必斩不饶。
而在荀彧的心里,则有另一件更紧要的事,那就是城外的大军。
目前能够有资格有威望统领城外大军的,只有曹仁和夏侯渊。当然,夏侯惇也可以,只是他远在兖州鄄城,等他来到黄花菜都凉了。
曹仁是万万不可给他统领的,他带五百人都敢逼宫,给他带两万人,那就可能是逼位了。荀彧想要尽快支走曹仁,好让夏侯渊出城去占住大营,制住大军。
曹仁冷哼了一声,向殿外走去。
殿中的虎贲武士全都看着刘协,可是刘协转过了脸,不敢再看这些虎贲武士。
这些虎贲武士中大多数是曹操安排进来的人,许多人与曹氏或多或少也都有点关系,觉得被曹仁带回去也没什么,便都随着出殿了。
有二十多人是从长安相随来的,他们见此情况,知道不能避免,都无奈地相随出殿。
夏侯渊转身欲走,刘协把他喊住:“夏侯太守,你且慢走。”
又见百官俱在,便说道:“执金吾也留下,其他卿家先走吧。”
百官便又再一次向刘协告退出去。
曹仁也和曹洪典韦一起抬着曹操,带着五百护卫,押着虎贲武士回司空府去。
等殿中百官都退出去,刘协又看了自己身边的小太监王宁一眼,王宁会意,退出了殿外候着。
此时殿中仅有刘协、荀彧、伏完、夏侯渊四人。
荀彧见刘协留住夏侯渊,知道他和自己想的一样,脸上不由现出喜意。
“夏侯将军,你可知朕留你何意?”刘协问道。
夏侯渊其实也猜到,刘协留他肯定是为了城外大军之事。
曹操死了,接掌城外大军的人选只有他和曹仁最合适。照理说,曹仁比他久在军中,本应是曹仁最为合适。可是刚才曹仁的表现,天子再傻也不可能让曹仁来接掌大军了。
所以,这个人选非他莫属,不过他还是假装不知,回道:“臣不知,请陛下示下。”
“司空之死,朕甚悲痛,只是国家为重。朕担心城外营中大军,恐为奸人蛊惑,或听信流言为乱。朕命你为镇军将军,封冠军亭侯,假节,你此刻即速出城入营,督统大军,若有敢为乱者,将军可先斩后奏。”
“诺。”夏侯渊向刘协一拜,转身刚要走,又听刘协喊住他道:“等等。”
夏侯渊闻言一怔,以为刘协变卦了,又转身向刘协一揖。
“让荀尚书令与你同去,”刘协看了荀彧一眼,见荀彧投来赞许的目光,心下微喜,接着说道:“另外,朕命平虏校尉于禁为奋武将军,你到营后,令他速率三千精卒,入卫许都。朕也是怕司空行丧礼时,许都城中会有人作乱,去吧。”
“诺。”夏侯渊又应了一声,又稍站片刻,确定刘协不再说话了,这才转身出去。
“荀卿,你让于禁将军进城后入宫见朕。”刘协轻声对荀彧说道。
“诺。”荀彧对刘协一拜离去。
现在,坐在一旁的执金吾伏完,心里是由衷地高兴。一是高兴曹操死了,二是高兴刘协有天子之威,又有天子之智。
作为皇后之父,皇家外戚,伏完并不是有野心之人,同时他也是一个明哲之人,不求显达,只求安身。
所以,曹操专权之后,他便主动上还印绶,辞去辅汉将军之位。在执金吾位上,他也是默默无闻,从不像董承那样,去与别人争权。
现在见自己的皇帝女婿刘协这么有智有谋,看来汉室再兴有望,只不过目前的形势依然凶险。刘协将他留下而不避他,肯定是表示了对他的信任,而且也必将有事情交待他去办。
“伏卿,你速派心腹之人到河阳县去,告知董承今日发生之事,让他立刻举家离开河阳,回冀州去。”
刘协一边压低声音说着,一边起身,走到伏完身边,凑近他的耳朵又小声说道:“另外,今日刺杀司空的两位虎贲,一位是北地人韩忠,另一位朕记得是叫王昌,好像是陇西人……你再派心腹之人,各带三十斤黄金,给他们家人送去,让他们举家避居他地,你派去之人,也让他们先不要回来,等许都一切稳定之后再回来吧。那两位虎贲的家人,朕以后还要赏赐的。”
伏完一边听着一边点头,等刘协说完了,旋即小声回道:“诺。”
他知道事情紧急,立刻起身出殿去安排了。
如果说刘协身边最可信之人,伏完应当是第一个,毕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刘协也没办法,除了伏完,再没人适合去做这个事。
“王宁……”刘协喊了一声,王宁从殿外翩然而至,随着刘协回禁中去。
这半日光景,刘协竟觉得似经历了一整月,甚至是一年那么久。现在诸人散去,他才感到心里疲累至极。不过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放下了,当然,他心里悬着许多石头,只是放下了一个而已。
回到禁中门户处,刘协竟然发现,昨夜守此处的那个虎贲郎卫队长仍在。才想起刚才曹仁只是将值守外殿那些虎贲带走,守卫禁中的一个没动。
刘协见了他,心里是又喜又不喜。
喜的是他没被带走,也就不会对曹仁说出什么话。不喜的是他仍在此处,自己该如何处置他。
杀了他灭口?其实自己没那么嗜杀,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杀人。只能看他是什么态度再做决定了。
“你叫什么名字?”刘协经过禁中门户时问他。
“回陛下,臣名唤作周奇。”
“你家在何处?家中还有何人?”
“回陛下,臣是陈留扶沟人,臣家中父亲健在,还有一位兄长和一位少弟。”
“好。”刘协只说了一个好字就走了,扔下周奇愣在那里莫名其妙。
回到内殿,刘协觉得饿了。
虽然汉代普通人家只吃两顿饭,但是富足人家能吃三顿,皇帝和那些王侯公卿之家甚至能吃四顿。而穷苦人家就只能吃一顿了,这不是他们的习惯,实在是他们吃不起。
刘协叫王宁去让太官令奉上食物,虽说味道寡淡,却是没有那些激素啊色素啊或者防腐剂什么的。吃饱之后,才又让王宁去把那个虎贲郎卫队长周奇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