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听罢表情各异,杜玉衡思虑片刻后有些质疑地说道:“当年宫变我等虽均未在场,可依照陛下斩草除根的性子,焉能留下废帝子息?”
凌微闻言点了点头,建元帝有多狠,他心里最是清楚不过,何况建元帝本就是逼宫得位,登基之后更是血洗皇宫,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建元帝都不会给废帝一脉留下丁点活路。
“杜大人所言不无道理,父皇这些年连几位不得势的皇叔都暗中除了去,的确不太可能会给留下这么大一个隐患。”
燕云没有说话,不过看神情亦是认同的,实在是季舒的这个想法让人太过震惊,废帝殒命至今都已十五年了,若当真还有后人存世,又怎会这么多年都没有半点蛛丝马迹。
许少渊揣摩良久后问道:“世子可否说说为何会有此想法?”
其实季舒也并无确凿证据,这些也只是她的推测,闻言便是将自己所想说了出来。
“此人势力遍及朝堂,如此之强的号召力,绝非一般皇室宗亲能有,当今得位不正,真正说起来,废帝那一脉才是大安正统。”季舒想了想,继续说道,“而且我发现这人身边有一个擅长易容的高手,若是当年偷梁换柱带走了废帝子息,也并非不可能。”
许少渊沉吟不语,似在思考季舒所言有几分可能成真。
“目前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此人必定出自宗室之中,且躲在暗处布局多年。”凌微有些拿捏不定,便不再纠结此事,转而说道,“如今当务之急,还是要铲除此人在朝堂中的势力。”
季舒闻言看向了许少渊,“这一点怕是要劳烦许大人了。”
“世子为此受刑在先,我自是义不容辞。”许少渊颔首应下,而后又不免担忧道,“只是这份名单中的人都是出自朝上中立势力,我怀疑那人在诸王甚至是陛下的势力中都埋有人手,这些人隐藏得极深,只恨分身乏术,没能将他们给挖出来。”
“许大人已然做得极好,不必如此介怀。”凌微安慰他道,“那些人即便找出来了,我们却也鞭长莫及,处理不好只怕还会引得其他势力群起而攻。”
季舒附和道:“殿下所言在理,但凡聪明些的,此次总能发现些许端倪,若是发现不了,咱们倒也不必为了他们去忧心,总归先将自己这边处理干净才是要紧。”
许少渊亦是明白这个道理,于是说道:“此事缓则成之,不可操之过急,我与父亲已开始着手准备,定会慢慢将这些试图扰乱朝纲之人清出朝堂。”
见最要紧的事情已经定了下来,凌微忙招呼众人道:“光顾着说事,菜肴都快凉了,倒是我思虑不周。这一味楼的菜肴的确不俗,我们边吃边谈,可不能饿着了诸位。”
几人闻言也不客套,俱是举箸吃了起来,季舒夹了块晶莹软糯肥瘦相间的肉送入口中,不得不承认,这里厨子的手艺比她王府的还要好上许多,即便她不重口腹之欲,此刻亦是吃得津津有味,只是见凌微不蹭动著,不由问道:“你怎的不吃?”
凌微笑了笑,抬手给自己斟了杯酒,“我出府前已然食用过了,现下不觉腹中饥饿。”
季舒也没多想,顾自吃了一会后忍不住向燕云问道:“燕统领掌管五城兵马司多年,不知可与兵部尚书有些交情?”
“谈不上有多少交情,但也能说得上几句话。”燕云自然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有些为难地说道,“不过世子若是想插手京畿军,只怕要铩羽而归了。”
“京城三军各成体系,京畿军虽不似御林军一般设于大内,可这些年一直被兵部尚书牢牢握于掌中,军中大小将领皆是武举出身的寒门中人,任职前都会经受陛下手中刺獠的调查,但凡身份有些许可疑之处,皆会被当即斩杀,平都多少氏族盯着都插不进手,曲家当年也因此折了不少人,否则最后也不会转而图谋尚阳军。”
虽是意料之中的事,季舒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可惜我季家军远在渊州,若是能调去兵部就好了。”
许少渊闻言放下了竹著,摇头笑道:“世子今日才升官,就想着要投入兵部,难道是我这位上官哪里得罪了世子,竟让世子在礼部无处容身?”
“许大人说笑了,大人对我一向多有照拂,奈何礼部却是不好施为,难有用武之地,何况我与大人都在礼部,实在不利我方势力扩张。”
凌微一想,发现季舒这话确实说得不错,她此次虽是升了官,可许少渊在礼部经营多年,礼部早便是他的囊中之物,她留在礼部倒是有些多余了,何况比起礼部,兵、户、吏三部才是重中之重。
有了燕云手中的五城兵马司,便大大缓解了他在平都中没有兵权的窘境,纵然无法渗入三军,也算是存了张底牌,而朝堂之上的势力,许少渊与许仕由虽都身居高位,但也算不上要职,杜玉衡在鸿胪寺,其他一些零零散散的人也都没能沾上举足轻重的职位。
许少渊自然明白季舒所言,只是六部尚书轻易不会调动,更别说他才刚刚升任尚书,原本此次刑部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张念诚便是因此引咎辞官也理所应当,然而建元帝最后却还是将他轻拿轻放,保下了他,可见其他五部尚书的地位有多稳固,他若是当真想调任,也只能选择外调地方了,然而这个时候谁都能调走,唯独他不能,他必须留在平都为凌微掌控局势。
“我如今不宜调动,燕大哥也动不得,世子和杜大人倒是可以想想法子。”许少渊虽认同季舒的想法,却还是给她泼了盆凉水,“不过世子心中也该明白,陛下当初既将世子拨入礼部,便是存了捆缚之心,如此,又怎会让世子离开礼部?”
“难道说世子还有什么妙计?”
季舒哑然,上次那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她如今还真没什么对策。
许少渊看她神情便知,于是笑道:“此事也不急在一时,徐徐图之以待时机便可。”
“只能如此了。”季舒也不气馁,这么多年她都忍过来了,断不会在这个时候自乱阵脚,越是坐不住,越是会给别人可趁之机,她深知此理。
接下来几人又商量了些许琐事,季舒便将沈浥尘下午叮嘱她的事情说与了许少渊,许少渊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两人便细细讨论了一番。
小半个时辰后,众人都已酒足饭饱,该议的事情都议了个大概,只剩着手实行,于是几人相继请辞,凌微起身相送,却将季舒给留了下来。
季舒不好推辞,今夜喝了不少酒,有些薄醉,连带着精致的玉面上也沾染了些许绯红,她略微懒散地坐在桌前,撑着脑袋看向身旁的凌微,不禁问道:“你将我留下作甚?若是没什么要紧事我便回府了。”
许是谈了这许久有些饿了,凌微执著夹了些菜肴,一边吃一边说道:“你我可有段日子没好好聊过了,何必如此着急走?”
不知是不是微醺的缘故,季舒看着有些肆意,她低低笑了起来,玩笑道:“都是成了亲的人,你不懂?”
凌微执著的手一顿,不由摇了摇头,无奈道:“当真是醉了。”说罢便给她夹了些吃食,“吃些东西压压酒意。”
季舒动筷吃了些许,仍是问道:“你不是有话与我说?”
“刑部可不是个好入的地方,你身上的伤可好了?”凌微说着放下了手中的竹著,认真问道。
季舒还以为他要说什么,闻言不由嗤了一声,“不过就是些皮肉伤罢了,我府上有位医术高手,研制的伤药效果极好,不碍事的。”
凌微松了口气,却仍是有些歉疚,“此番累你为我受刑,我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你我之间多少年的交情了,何须计较这些?”季舒摆了摆手,并不放在心上。
凌微深深地注视着她,目中含了太多情绪,动容地说道:“季舒,你这般待我,我……”
“得了得了,你今夜怎地如此矫情?”季舒打断了他的话,有些不适地说道。
凌微听了她这话不由苦笑道:“许是熬了这许多年,一朝便要翻身,竟有些身在梦中的虚幻感。”
季舒眉梢一挑,抬手在他肩上重重一拍,轻笑道:“现下可是清醒了?”
凌微笑笑,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面上笑意淡了许多,“前些日子醉梦楼一场大火,絮如却是……不然如今我们三人倒是能再聚聚。”
季舒一愣,这才想起他还不知絮如的事,想了想后还是把絮如的事情告诉了他。
“此事当真?”凌微实在难以置信,那样柔弱的一个女子,怎会……
季舒叹了口气,心情沉重,若是可以,她也不想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不瞒你说,我已派人找了她许久,可惜一直没能成功。”
“这……”凌微仍是有些反应不过来,正待说上几句却突感一阵燥意自四肢百骸席卷而来,他一手撑在桌边,呼吸沉重地摇了摇头。
季舒见他不对劲,当即上前扶着他的手,急道:“你怎么了?”
“季舒……”凌微反手抓住她的手,额上顷刻间便满是大汗,呼吸急促地看向她,赤红的双目中是尽是赤.裸裸的欲望。
季舒心下骇然,赶忙将他制住,寻思着得赶紧将他带回王府才行,只是她还来不及行动,周身瞬间卷起的热潮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松了凌微,倒在桌上大喘着气调动周身内力,然而体内躁动不仅没能压下去,反倒如火上浇油一般,愈烧愈烈。
季舒心下恨及,咬破了舌尖,疼痛让她恢复了一丝清明,她撑起身子甩了甩试图脑袋,试图将里头喷薄的欲念除去,身旁的凌微却抱了过来……
此时另一处雅间内,杨絮如警惕地看着突然出现在屋内的影魅,周身紧绷,似乎随时准备反抗。
“瞧你紧张的。”影魅身形一动,轻易便擒住了她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妩媚地笑道,“我又不是来折磨你的,主上有句话让我带给你,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杨絮如死死盯着她,满是戒备的美目中闪过一丝慌乱。
“放心,于你而言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影魅附在她耳边,又低声说了几句,而后便松开了对她的束缚。
杨絮如听罢再顾不上其他,心急如焚地冲了出去,影魅在后头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幽深而不怀好意。
没过多久,房门便被人一脚踢开,杨絮如一眼便看见了凌微正将季舒压在桌边,她的衣襟已被扯开了些许,只见锁骨分明,肌肤白皙。
杨絮如快步上前将凌微拉起,已然神志尽失的凌微竟转而朝她抱来,杨絮如无法,聚起内力下了狠手,一掌便将他劈晕了去。
扶起早已神智不清的季舒,杨絮如正想将其带离此处,谁知却是身子一软栽在了地上,莫说运功,周身竟是半点力气也使不上。
倒在她身上压抑多时的季舒,被鼻翼传来的馥郁芬芳一刺激,眼中最后一丝清明彻底散去,再抵挡不住体内燃烧的热潮,被欲望驱使着低下了头。
“世子……”杨絮如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堵回了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