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
她身似轻燕,头也不回的踏墙离开。
谢姒沅实在爬不上去,只好无能狂怒,飞起一脚踢向草垛,枯黄的草芥满天飞舞,她对上草垛里露出的一双眼睛,顿时僵住。
萧胤。
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怎么会一身带伤的躲在草垛里?更重要的是,他怀里正环抱着的,是自己的尸体吧!
谢姒沅咽了一下口水,虽然一时间震惊压过了仇恨,但脑子里还是飞速运转。
他们谢家是保皇党,最大的死对头就是萧胤,更别说自己昨天还被萧胤杀了,政党之分,夺命之恨,两样加起来,她实在没有放过萧胤的理由。
这小巷离谢家军包围的地方不远。
自己只要叫一声,把谢家私兵吸引过来,等萧胤落到二弟谢骐骥手里,那便大仇得报!
想完这一切。
谢姒沅慢慢后退,做出一副惊恐不知所措的样子,但是在即将走过拐角的时候,忽然深吸一口气,大声吼道:“来人啊,摄政王萧胤就在这里!”
话音还未落下。
草垛忽然被人从内向外冲开,萧胤双眼发红,一手抱着她的尸首,一手化作鹰爪,朝她的脖子勾来。
若是以前,谢姒沅对付一个受了伤的萧胤不在话下,可现在她的思维尖声叫着要躲,身体速度却不知死活,仍然慢吞吞的。
“啪叽!”一声。
萧胤体力不支在半路倒地,但让谢姒沅惊掉眼球的是,他倒地前,竟然猛地转身,没有用自己的尸体当垫背,反而紧紧护在了怀里。
这算最后的情分还是怎样?
“萧胤!”
一道男声忽然从背后传来,声音分外熟悉,谢姒沅转身看去,果然是何玉章。
生死两隔,这下真成前未婚夫了。
“你没事吧?”何玉章冲过去,反应倒是挺快,立刻抱着草垛盖住萧胤,然后走到谢姒沅面前,二话不说塞给她一块金锭,表情严肃道:“你要多少钱我都出的起,你一会儿千万别说话。”
不等谢姒沅回答。
他一边拉扯,一边大声叫嚷道:“什么摄政王萧胤,你想得赏金想疯了吧,我是何司徒之嫡子,何玉章,再不松手本公子立刻告你诽谤!”
“何公子?”
几个赶来的士兵看到这一幕,面面相觑。
谢姒沅已经明白何玉章的意图,忍不住满头黑线,谢家跟何家都是保皇党,不然爹娘在世时,也不会同意与何家联姻。
两家只有何玉章是个奇葩!
跟她之前一样,顾念着和萧胤一同长大的情分,经常在中间摇摆不定,也两边都不讨好。
但现在他可摆明是帮着萧胤了。
“哎,你们来得正好。”何玉章拉着谢姒沅走过去,故意做出一副纨绔的样子,说道:“这女子竟然诽谤我是摄政王,不知道安得什么心!你们快点再叫几个人,我要把她送进官府。”
几个谢家私兵厌恶的躲开他伸来的手。
后退一步,刚正不阿的说道:“何公子,我们有要务在身,不能擅自离开。”
说完。
他们转身就走。
谢姒沅看着几个私兵彻底消失,才扭头面无表情的问道:“何公子,能把你顶在我腰上的匕首拿走了吗?”
何玉章看着一袭青衫磊落,是个斯文儒雅的书生,然而君子六艺中,他最擅长的可是射箭,这一匕首捅下去,谢姒沅十分确定,自己将毫无生机。
跟萧胤同归于尽也就算了。
被何玉章杀了,那可真是太惨了,她恨不能把自己借尸还魂的事说出来,好吓他一跳。
“抱歉,惊扰姑娘了。”
匕首未收,何玉章却能做出一副温文尔雅,真诚道歉的模样,直到谢姒沅答应帮他一起抬萧胤之后,腰间的冷意才收了回去。
认命的拨开草垛。
她看着自己嘴唇发紫,双眼紧闭的尸体,仿佛又感受到了一次死亡,忍不住问道:“何公子,死的这位姑娘,好像是你不久前才解除婚约的未婚妻吧?就算没有婚姻,也有青梅之谊,你不帮她报仇就算了,竟然还反过来去帮杀害她的凶手?”
“阿沅。”
何玉章似乎被她的话触动,眉峰聚起,伸手摸向尸首的脸,淡淡说道:“害她的人不是萧胤,我又何谈向萧胤报仇?”
“不是萧胤?”
谢姒沅震惊出口,随后冷嘲道:“恐怕是何公子不愿意相信是萧胤吧,所以才在这自欺欺人。”
世事无常。
她前世已经料到,或许终有一日会和萧胤兵戈相见,你死我活,但她没想到的是,萧胤杀她,竟会那么痛快,那么不讲武德!
何玉章没有再说话,从怀里掏出药瓶,喂萧胤吃下,一边背起谢姒沅前世的尸身,一边尝试搀扶受了伤的萧胤离开。
“我来吧。”
谢姒沅想抱起“自己”,结果力气太小,差点跌坐在地,不得已,在萧胤想要杀人的目光下,她也怀着一股想要杀人的心,去搀扶对方。
三人顺着小道离开。
到了客栈。
不知是萧胤名下的产业,还是何玉章名下的,总之小二看见这一幕,不仅没有惊恐,还十分有条理的为三人一尸体准备好了上房。
等小二离去后。
何玉章再次从袖里掏出银票,风度翩翩的递给谢姒沅,一副很信任她的样子说道:“多谢姑娘相助,这是一点心意。”
逐客令也下的这么温柔。
“谢谢,不用。”
谢姒沅推了回去,装作听不懂对方话里的赶人意味,反而绕过他,朝自己前世的身体走去。
落叶归根。
就算是她的尸体,也不该无着无落的被萧胤带着到处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