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岗峡,环灵大道的要地,也是宋朝环庆路与党项的分界,在韦州南边不远处。攻下韦州后,崔宣分派兵马,占了此处。等到环州兵马来,再重回驻地。
天已近傍晚,几个宋军将领在寨厅里饮酒。中间一堆篝火,上面架着一只羊,已经烤得酥嫩,几人一边饮酒,一边吃肉。旁边立着五个妇人,给他斟酒端菜。
卜胜狠狠咬了一大口肉,嘴里嚼着,饮一口酒,道:“直娘贼,这寨子恁地穷苦,寨厅都是漏风的房子,不知这些党项人怎么过下来。直是我们命苦,来这种地方!韦州的弟兄,吃饱穿暖,住的舒报,不知道多么快活!环庆路的厮鸟,也不快来,真真是一群废物!”
一边的常强道:“指使莫要说了,这一趟走下来,着实不容易。几万军兵,就是我们最苦,跑到青岗峡来。这里的党项军兵又穷,攻下了寨子,也没文钱到手。”
叶简道:“总是我们胜了,又何必报怨。十年以前,在这一带作战,本朝兵马不知败了多少回。最后打不下去,才与党项议和。现在虽苦,打的却是胜仗,又没折了人马,已是万幸。”
卜胜道:“你这是什么话?现在岂能与十年前相比!现在我们有枪有炮,打仗列起阵势,党项人根本冲不到阵前来,当然百战百胜!前几个月,都怪大军行得太慢,不然早到了灵州,在那大城里逍遥!”
常强道:“指使说的是,现在党项人不堪一击,这仗胜得太容易!”
几个人一边互相劝酒,一边大口吃肉,说着闲话,甚是快活。
举起碗来,把里面的酒喝干,卜胜斜着眼睛,对身后的妇人道:“快快来倒酒!你们现在是我们的俘虏,还不长些眼色!惹得爷爷性起,一刀捅了!”
那妇人吓得浑身发抖,急忙上前,举起酒壶给卜胜倒酒。不想手抖,许多酒倒在了碗外。
卜胜一时性起,把妇人一把摔在地上,厉声道:“做事如此不利索,莫不是心怀不满?爷爷一刀砍了你,给你个痛快!”
正要拔刀,旁边的一个妇人上前,把地上的妇人扶起来,道:“将军何必生恼?天气寒冷,四娘子穿的又少,难免发抖。洒些酒,又值得些什么。”
卜胜正要连来人一起打,抬头一看,却见这妇人肤色白嫩,模样俊俏,竟然是个小美人。此时喝了一肚子酒,心头火起来,便不拔刀,一把拉过妇人,道:“前边看得不清,竟没发现,这寨里竟然还有你这种美人儿。来,陪爷爷喝上几杯酒,今夜睡个好觉!”
那妇人道:“将军,我是寨主的家眷,纵然败了,也不能让人如此胡闹!”
卜胜听了大笑:“你丈夫已经是我阶下囚,你还不他守身不成?明日把他一刀砍了,你成了没夫的寡妇,正好随我回家做个妾侍。这寨里的日子如此辛苦,可怜你过得下去。”
一边说着,一边把那妇人拉到怀里,重新坐下,举碗对其余两人道:“进寨还是匆忙,竟没发现寨里竟有如此美人。这个破寨子,一下子竟然好看了起来。再喝几碗酒,你们也寻个妇人,睡个好觉!”
常强和叶简一起叫好,举碗喝酒,一时寨厅里又热闹起来。
那妇人在卜胜怀里,破他耍狠,并不敢动。心中怨恨,闭上了眼睛,流下泪来。
喝了两碗酒,卜胜看见妇人流泪,不由高声道:“竟没想到,你对那个寨主竟然如此有情,煞是难得。却不知道,爷爷最喜欢这个调调!”
说完,与那常胜和叶简又喝了一碗酒,便抱着妇人站起身来,道:“天色不早,及时入睡吧。这里的妇人,你们看中哪个,便带着去暖床。良宵苦短,及时行乐!”
常强和叶简一起谢过卜胜,两双眼睛,在剩下的四个妇人身上扫来扫去。
寨外一个四处漏风的大房间里,几十余党项军兵关在里面,或躺或坐,个个面色阴沉。外面明月如镜,寒风凛冽,吹着树枝哗哗作响。
两个宋军士卒过来,替换了前面的守卫人员,挤在门口痛风处,说着闲话。
一个道:“我们在这里喝风,倒是几个将军快活,在寨厅里喝酒。”
另一个道:“可不是,好大的一只肥羊,烤了供他们享用。可怜自攻下此寨,我们就只喝了一碗冷酒,没有一块肉到口里。他们却烤着羊,喝着酒,在厅里快活。”
前面一个叹了口气:“所以我们是兵,他们是将,日子就是不一样。他们有酒有肉,还有几个妇人劝酒,多么快活的日子?我们却在这里,喝着风,守着这些天杀的党项降兵。依我说,不如一刀砍了,拿着他们脑袋换钱,岂不是好?何苦关在这里,让我们吹着风守。”
另一个道:“没有办法,你岂不知,现在军中不许杀俘了。要是传出去,罪过不小,指使可是担待不起。而且脑袋换钱的赏格已经停了,不似从前。”
“唉,现在的军制,也不知道改来改去胡改些什么。这种规矩,那种规矩,还有许多小册子,这不许做,那不许做,着实烦煞人。军中提着脑袋做事,许多规矩,还怎么打仗!”
“就是,就是,现在改的不当人子!听说是照着河曲路军中的样子在改,也没看出什么用处。军中换了枪炮,党项人如何抵挡?若是不改,早杀到灵州去了。”
此时一阵寒风吹来,门外守着的两个人一起叫冷。周围都是木屋,军中不许生火,着实苦了他们。
一个道:“这样冷的天,我们在这里守着,想睡一觉都不得,着实命苦。”
另一个道:“这种鬼地方,冷风刺骨,如何睡得着?对了,刚才指使在寨厅里饮酒的时候,看上了一个妇人,听说是这里党项寨主的浑家。听说生得十分美貌,指使一看动心,抱了那妇人,回到房内睡觉去了。啧,啧,这种天气,有个美貌妇人暖床,真真是十分好运气!”
前面的人听了来了兴趣:“这寨子看着十分破败,寨主想来也不是党项的厉害人物,浑家竟然有几分姿色?指挥运气,真是无人能比。虽然破了寨子,寨中没多少钱财,得个漂亮妇人也是够了。”
两个守卫聚在一起,越说越是兴奋。军中生活单调,本来就对这种事情感兴趣。今夜守卫,寒风吹得人站不住,只好靠着这种话题解闷。
只是他们不知道,这里面关的党项俘虏,正有那个妇人的丈夫,党项寨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