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宫异动,妖兽横行,天塌地陷,三界倾焉。”
阙清云茫然咀嚼玉潋心所说的这几句话,眉头越皱越紧。
玉潋心何时来此?为何来此?又如何会在洞顶写下这几句话?她们今日来到此地,又是否只是一个巧合,亦或,其实早已冥冥中自有安排。
心中纠缠着许多谜团纠缠,仿佛一座山压在她的心口,沉重得令她呼吸都滞塞困难。
玉潋心便在这时拂动衣摆站起身来,她扬臂一招,听得咯哒一声响,龙首偏转,刺在其颅顶上的锈剑则从中剥脱,横空而过,飞至玉潋心手中。
那锈剑斑驳,剑身已被腐蚀得看不清原本的颜色与剑身纹路。
玉潋心手腕一抖,持剑挽了个剑花,剑尖飘摇,唰唰有声。
剑身上的锈迹竟在剑舞过程中缓缓剥落,倏尔银芒乍现,锋利的剑气横贯天地,直将洞窟后侧岩壁捅穿,露出一个丈许方圆的窟窿。
天光随即照了进来,同时还纠缠着丝丝缕缕的黑烟。
古怪的咯吱声从洞口传来,伴着一声声凄厉可怖的尖叫,师徒二人同时侧目,便见一只黑色的豹子从那洞口攀了上来,而后面目狰狞地跃入山洞之中。
那黑豹浑身冒着邪异的黑气,噬血的双眼瞳孔发红。
它闯进山洞,注意便落在玉潋心身上,于洞口咆哮一声,不由分说朝她扑过去。
血口一张,腥气扑鼻。
玉潋心面色微冷,气息勃发,一身红衣无风自动,衣袂翩跹。
她手持神剑,宛如仙神降世,剑光一转,锋利的剑气比肉眼更快,须臾间已过数丈虚空,斩落于黑豹天灵。
后者爆发一声凄厉惨叫,身体还腾在空中,便被那锐气斩中,直接劈作两截。
血肉四溅,黑气翻涌,鲜血像一场急躁的雷雨,扑簌簌洒落于石壁、清潭,听得呲呲异响,那妖兽之血所及之处竟还冒起古怪的黑烟,将坚硬的岩石腐蚀出碗口大小的坑洞。
可见这怪物体内血液毒性之强,万万沾染不得。
玉潋心随手杀死那黑豹,遂飘身一跃,回到阙清云身侧,执剑横扫,击中甬道前匍匐在地的龙骨。
她剑尖一挑,竟将那条龙的脊骨整个卸了下来,抽离脊骨的同时,剑尖急速挥舞,几道符印刻入骨节,将那龙骨炼化收缩,不多时,竟成一条骨鞭。
这骨鞭色泽莹润如玉,极有任性,且金石相击难留痕迹。
玉潋心拂袖一甩,将其缠于腰间,不费吹灰之力,便得两件神异法宝。
“师尊,且随弟子来。”玉潋心回身握住阙清云的手腕,不等对方回答,便拽着她朝方才洞开的窟窿跑去。
阙清云只由她带了几步,很快便恢复镇定,并跟上她的脚步,途中,她幽寂的眸子于玉潋心绝丽的侧脸顿了须臾,但未发一言,又瞥了开去。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洞口边缘,玉潋心停步,指着洞外景象对阙清云道:“师尊且看。”
来不及追根究底,探寻今日变故之缘由。
阙清云暂且将心中疑虑压了下去,依照玉潋心的指示向山洞外看,倏然背脊发寒,禁不住眼瞳一缩,微垂的嘴角紧紧绷着,脸色肃然。
洞窟后,是深渊。
这深渊宽广,横向也不见尽头,底部更是一片黑暗。
深不见底的黑暗向下延伸,一条黑色的藤从黑暗中蜿蜒而上,再盘旋入空,向四周扩散的枝叶遮天蔽日,那树上结的,也是黑色的果实。
纠缠的藤条上布满了奇形怪状的虫子,那些虫上下蠕行,将枝叶啃食消磨,又有新的藤条长出来,继续向四周扩散。
一根根黑藤虬结于岩壁之上,熟透的黑色果实从枝条间跌落,砸在凸起的山岩上,瞬间爆裂开来,溅开一滩鲜血似的汁水。
但与此同时,藤上另外一部分果子表皮剥落,从内部撑开,竟孵出了形貌各异,奇形怪状的妖兽。
方才被玉潋心一剑劈作两半的黑豹,便是从这藤上孵出来的。
阙清云喉头微动,素来波澜不惊的双眼中也不禁流露出几分不可置信。
“这是……通天巨树?”
哪里是古籍中记载的神树,眼前这一幕,足可用地狱阎魔来形容。
原以为玄临界之博大,她们还要在此处找寻许久,不料瀑布后另有乾坤,破开山岩,竟就是通往上界的门户。
只是这条通天之路,看上去无比险恶,阙清云甚至有所预感,倘使她们沿着这条路去往真正的玄宫,所见也绝非她曾在古籍中了解的模样。
“不错。”玉潋心点头,神态凝重地瞧着那张牙舞爪的通天巨树,“界外的人挤破了头也想来玄宫寻宝,可谁又知道,玄宫早已不堪重负?”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循着记忆中模糊不清的几幕场景,继续说道:“这三界就是一座巨大的囚笼,里面的人哭着喊着出不去,外面的人头破血流进不来,岂不可笑?”
见着这般事态,阙清云已无暇深究玉潋心那些记忆从何而来,她追问道:“若真如此,玄宫之变何时发生?又是因何缘故落得这般境地?上界之中,可还有活人?”
一连三个问题,玉潋心都无法作答。
不由扬了扬眉毛,苦笑道:“师尊未免对弟子期望过高,弟子不过偶然唤起零星记忆,哪里知道这些渊源?若要究其因果,恐怕还得去上界看看。”
要寻玄宫至宝,也需经由通天巨树到上界去,两者之间也算不谋而合。
“既如此,便去瞧瞧吧。”阙清云并未犹豫太久,她们来到玄临界已有一日余,倘使现在立刻回头,不仅前功尽弃,无功而返,玉潋心体内魂骸也将成一大祸患。
何况,现在又多了一项不明因由,令阙清云心中隐隐不安。
要弄清这些接踵而至的困惑,需要一个途径,一条线索,种种迹象汇聚一处,都指向这条通天巨树顶上的玄宫。
可这话说得容易,实行起来却叫人无从下手。
那黑色的藤蔓之上,附着密密麻麻的蠕虫,根本无处下脚,何况不时便有妖兽孵化出来,以那些蠕虫和果肉喂食,若有不慎,跌入这深渊之中,恐怕又是一番不可预料的光景。
阙清云正思量何处落脚,便听得身侧之人笑着说道:“若师尊怕那些虫子,不如到弟子背上来,弟子背师尊上去。”
都什么时候了,还如此嘴贫?
虽如此想着,可心中那一丝若隐若现的不安到底因着玉潋心这句话消解了去,阙清云斜斜睨了她一眼,神色冷肃地哼道:“为师可没有这般娇气,你且顾好自己。”
言罢,她腾身一跃,剑光扫过藤枝,将藤条表面上的虫子拂落,这才足尖踏上,后如法炮制,节节升空,不多时已至数丈远的高处。
玉潋心不料阙清云是这般反应,不由愣了愣,她只是担心师尊嫌恶那些虫子,便好心想要帮忙,原本没有多想的。
奈何她往常劣迹颇多,说者无心,听者却是有意,玉潋心短暂思量片刻方明白过来,遂哑然失笑。
见阙清云行得远了,她也不再耽搁,抽出腰间龙骨,朝那黑色的藤蔓一甩,藤枝颤动,大片蠕虫向下剥脱,扑簌簌,如雨点似的落进深渊之中。
藤上蛰伏的妖兽被这动静吸引了注意,几在玉潋心脚尖点上藤枝的瞬间,便有浑身冒着黑烟的妖兽朝她迎面扑来。
玉潋心目不斜视,周身气劲扩散,化作锋利剑气,唰唰几下,便干净利落地将这些邪物斩除。
她们一前一后沿着黑藤往上,越接近上界,藤上蛰居的妖兽气息便越强。
到得后来,那些低等的蠕虫已不敢再向上攀登,窸窸窣窣的声音消失,藤枝变得整洁干净,但阙清云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她双耳轻颤,捕捉到一丝风声,同时鼻间也嗅到一丝腥臭,她觉察凶险临身的同时,那凶煞之气已到近前。
其速度之快,行动轨迹之上竟不留残影,只一刹那便已近身。
即便她反应的已足够迅速,出剑仍慢了一分,剑尖刺入妖兽体内的瞬间,那尖利的手爪已近面门,眼看避之不及,就要划破她的眼角。
电光石火,一截骨鞭横空而来,闪电般卷住巨兽利爪,向外拉拽,阙清云刺入妖兽体内的长剑也同时受力,将巨兽胸腔剖开一道半尺长的伤口。
玉潋心操着骨鞭向后一甩,那袭击阙清云的巨兽便倒飞出去,其力之大,碰撞远处岩壁,竟直接皮开肉绽,碎成一摊烂泥。
阙清云稍一晃神,玉潋心已数个起落来到她身侧,不由分说一把揽住她的腰身,腾空一跃,落在另一根藤枝梢头。
便听得轰一声震响,整个通天巨树不住颤抖,可怕的威压迎面来袭,震动的余波化作气浪翻卷开去,将周围积压的乌云吹散了些许。
阙清云方才短暂停留的地方,落下一截乌黑的尾巴。
通天巨树已到尽头,只剩最后一根黑藤交缠延展,余下部分没入旋转的云雾之中。
然而此时,这条道路已被封锁。
乌黑的尾巴上附着些许浅灰毛发,延脊柱向上,密密麻麻布满锃亮的黑甲。
乌云盘旋,从中探出一颗巨大的脑袋,头生鹿角,驼首,兔眼,蛇项。
猩红的双眼一片冰寒,苍凉淡漠,没有波涛,没有起伏,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凉薄,如神明降世,俯瞰眼前两个惊扰其清修的蝼蚁。
拦在她们路上的,是一条通体玄黑的邪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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